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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章 大汉如日方中(上)

边戎 阿菩 3573 2024-11-15 22:43

  漠北旷野之中,年月迁延如瞬息,汉地人群密集之地,军政大局却是一日三变!

  当日杨应麒从折彦冲的大帐中出来以后,分别与杨开远、萧铁奴一会,曲端也随杨开远来拜见杨应麒。之后杨应麒又到燕京与卢克忠商议了一些燕京新城建设之事,便打道返回塘沽,告知韩昉、陈显、陈正汇等,准备着手办理折彦冲登基之事。

  陈显大惊道:“在塘沽登基?”

  杨应麒道:“不错,燕京太过残破,只能以塘沽为临时行在了。陈显老且派人筑坛,公美负责文书贺表,正汇知会山东宿儒,等狄叔叔到了,便即登基。”

  韩昉道:“不会太仓促了么?”

  杨应麒道:“我也想办得风风光光、从从容容,不过事情逼到头了,只能从权。登基只是一个仪式,一切为大局着想。”

  陈正汇道:“真要对漠北用兵么?”

  杨应麒道:“是。”

  陈正汇道:“便是要对漠北用兵,也不一定要大将军亲自去啊!”

  杨应麒道:“战事若顺利,大哥确实不必亲自出马。不过也不一定不去。一切都看到时候的形势需要不需要。现在我们且依大哥必须亲征来考虑。再说,大哥登基,对稳定人心振奋士气是有正面作用的。”

  二陈、韩昉也都知道折彦冲是否亲征,不单是从军事角度出发,还牵系许多政治层面的问题,这也不是他们几句话能决断的。何况杨应麒才从燕京来,杨、萧诸帅均在彼处,这件事情显然是汉廷几大首脑共同决定了的事情,便都不再论说,分别办事。第二日塘沽所有政要便联名上表,请折彦冲登极。各地又要献祥瑞,杨应麒不许。

  韩昉道:“若无祥瑞,恐下愚以为我大汉皇帝,天威有欠!民心如此,请从之。”

  杨应麒道:“圣人得于天,本于民,祥瑞皆怪乱之表,不上也罢。我大汉之得民心,在于惠民之政!大家把赈灾之粮、济贫之钱发下去,对百姓来说便是祥瑞!”

  韩昉见杨应麒意定,便不再劝,回头却张罗了几份万民表来,以示折彦冲大得民心之意。

  这边塘沽礼仪部门忙着为折彦冲的登基开国之庆典张罗,那边前线的军事行动却没有停止。宗弼趁着秋冬,组织了好几次军事行动,意图突破曹广弼的防线,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挡了回来,双方损伤都颇惨重。曹广弼先选游骑时时奔突进河南抄掠,又命王宣、李彦仙分别从洛阳、鲁东威胁宗弼后路,不让他有机会集结大兵。又依宗泽遗法,东西沿黄河一线、南北沿梁山泊、桓、泗布列连珠寨子,以抵金兵。宗弼也仿其法,在大河对岸设箭楼城寨以抗,金汉北交界的怀州、卫州、开德府、安利军、博州一线,东交界的濮州、郓州、济州、单州、徐州,延绵千里,全成军事重灾区,汉金军队在此拉锯战,无日消停,百姓活不下去,大多迁入山东、河北、河东以避兵火,也有一小部分被金人驱往河南。不过由于曹广弼防备得密,在这条战线后面的腹地州县,大部分便得保安宁。

  宗弼向北赢不了曹广弼,向西北又被李彦仙扼住,果然有意向南,以窥宋室。

  这时秦桧已经回到江南,告诉赵构杨应麒已经答应“南自南、北自北”,又允诺不会打出赵佶、赵桓这张牌。赵构听到这个消息才算安心了些许。眼下汉廷在鲁南、渭南等与南宋接壤的地方都部署了重兵,东海的水师又虎视眈眈,既无罅可趁,赵构便不敢仰敌。何况他面临的内部压力也很大:杨应麒从辽南到山东,再推行到两河的渐进式政治改革成效颇为显著,环渤海经济圈一日比一日繁荣,河北的民生也恢复得甚快,南宋士林对新汉政权治下的士风民风都十分欣赏甚至羡慕,有抱负的士子在风气上都向北方士林之翘楚看齐,同时要求南宋朝廷推行类似的改革,以恢复江南、荆楚、巴蜀的民生。

  新汉政权的新气象,是一整套社会、政治、经济制度历经十几年才逐渐发展起来的,断非一日之功,一人之力,一些措施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比如汉廷大刀阔斧地减免河北诸州县的农业税赋,便是建立在汉廷财政状况良好、商税收入颇丰又有积年存粮的基础之上,南宋政权在残破之余,财政状况数次濒临破产,又背负着“岁币”的大负担,如何能有这样的手笔?

  尽管如此,赵构和他的大臣们还是能够支撑下去,不但缓和了整个南方的紧张局面,而且还推行了一系列励农励商的政策,加上和新汉政权的几项条约中,如果不计算割地的话,南宋政权其实也是得到了好处的,比如通商所得到的税收便远大于每年交纳给汉廷的岁币,而和约订立以后汉宋之间再无战争,也为赵构稳住南方的局面提供了良好的外部形势。

  随着时日迁移,南宋政权不但国库情况逐渐好转,而且还让农人得以休养生息,境内商业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赵构君臣的这些努力虽然没有达到最理想的地步,但也博得了许多人的认同,不但境内“中兴之主”的论调再次上扬,就是杨应麒在北方见到他取得的成效也赞口不绝,连叹若易地而处没法做得比他更好。

  汉宋双方在和平往来中渐渐有和解的迹象,并越来越像一对友邦,比如去年南宋境内遭灾,汉廷听说后便主动同意减免岁币,前提是宋廷必须用这笔省下来的钱去赈济灾民。

  就这样,汉宋虽然在政治军事上仍处于分裂割据、敌友难分的情况,但经济上和体制上却在日渐趋同,并互相影响。不但汉宋如此,就是处于汉宋之间的宗弼势力,统治虽然黑暗得多,但其行政上和经济上也不可避免地被汉政府和宋政府带动。

  “真复杂呢。”在登州,才十来岁的林舆在听老师讲说时事后,推了推折允文道:“你说以后我们和小南朝会不会不打仗,就这样下去了?”

  “那怎么可能!”和林舆同岁的折允文道:“等我爹把金人灭了,就轮到小南朝了!”

  “是么?”林舆道:“我没见过打仗,不知道打仗是什么样子。”

  折允文兴冲冲道:“你没见过,我见过!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嗯,我也不记得几岁了,爹爹就带着我去看打仗!那时我哥说他不想去,还被我爹臭骂了一顿呢!”

  林舆问:“好玩么?”

  “好玩!”折允文道:“将来我一定要像爹爹一样,领着千军万马,踏平南宋西夏!”看了林舆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到时候我让你做副将!”

  “我不要。”

  “那……做先锋!”

  “我不要。”

  “那……我让你做军师!”

  “军师?”林舆嘟了一下小嘴,反问:“军师能赚钱吗?”

  “赚钱?”折允文满脸的鄙夷:“整天说赚钱,那是小人的行径!等打下了江山,还怕没这些?”

  “呵呵……”林舆打了个哈欠说:“那先祝你长大了,这天下还有仗打。”

  折允文奇道:“为什么会没仗打?”

  林舆道:“被老头子们打完了,你不就没仗打了?”

  折允文呆了一呆,随即咬牙切齿祈祷起来:“天啊!千万别让老头子们这么快把仗打完!”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匆匆跑来,叫道:“二公子,二公子,大喜事!大喜啊!”却是一个伴读的书童。

  折允文忙问:“什么大喜事?云中打下了吗?”

  “不是。”那书童道。

  折允文闪过一丝失望:“那有什么好恭喜的。”

  林舆插口道:“那才要恭喜你呢!你刚才不是说,希望老头子们别这么快把仗打完吗?”

  折允文支颐想了一下,笑道:“也是,也是。”

  那书童问道:“两位公子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林舆反问:“你刚才说大喜,却是什么事情?”

  那书童满脸兴奋叫道:“大将军要登基了,你们还没听说么?”

  两个小家伙对望一眼,林舆笑道:“哎呀,允文啊,恭喜啊,你就要成为皇子了。”

  折允文哼了一声说:“做皇子,那有什么,我要做的是将军!”又推了一下林舆说:“等我长大了,做将军,你做宰相。”

  林舆吐了吐舌头说:“宰相?我才不干呢!”

  “可那些人都这么说啊。”折允文道:“你没见人家夸你的时候,都说:这孩子,真是宰相的料啊。”

  林舆又打了个哈欠说:“人家随口夸一夸,你就当真了?真是个小孩子!”

  折允文怒道:“谁是小孩子!你……你别整天说我小!哼!你自己还不是和我一样小!”

  林舆笑道:“我比你大!”

  折允文怒道:“就半个月!”

  “就是半个月啊……”林舆悠然地一副大人的语气说道:“也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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