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萨贝尔人的记载通常散落在许多文献中。本书也许是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研究他们的著作。当然,限于资料的稀少以及作者本人见识的不足,本书的谬误之处甚多,希望读者诸君不要将本书当成了解萨贝尔人的信史——这会让作者本人感到无比的羞愧。
让我们言归正传。很多人谈到萨贝尔人都愿意从这个民族的起源说起,就像谈到河流就必然会谈到源头,谈到山脉就必然会提起它的起始,但今天暂时让我们忘记这个,让我们说点儿别的——比如萨贝尔人对星空独特的喜爱。
很多法师与牧师都热衷于寻找星空的秘密,解读并判断星辰的位置,轨迹和数量,在这项伟大的工作中有许多杰出的法职者涌现出来,不过就算这些杰出的人们也得承认,他们对于星空的了解和研究并不如最年轻的萨贝尔星见来得深入和广泛。
有证据可以认为,星见这项职业对于萨贝尔人是世袭而并非依靠能力或者地位获取的——他们似乎从出生后便自动获得了这个头衔,每一个萨贝尔人都是一名合格的星见。沙弥扬人尊称那些没有获得大星见成年祝福的孩子为幼星。但让人觉得悲哀的是,幼星的出生非常罕见并且艰难,即使萨贝尔人拥有惊人的寿命,但日益稀少的孩童预示着他们的未来并不如何光明。
对于一名幼星来说,辨认星空的学习伴随着牙牙学语开始。他们从学会第一个单词到能完整地叙述一整段话为止,幼星能够辨认几乎整个星空,并且牢记其中重要的星辰轨迹;至他们十六岁第一次的成年礼,幼星会得到大星见的第一次祝福,这时的幼星和一名星见的能力已所差无几,他们熟知星辰的位置,通晓每一块星空的意义,但是,某些极端重要的东西则必须在第一次成年礼之后才可教授。到第二次成年礼,也就是二十三岁时,幼星将被认为正式成年,大星见会为他们授予正式的族名——这个名字除了本人和大星见之外无人能知。同时教授部族中关于星空最后的秘密,只有那些真正天资聪颖,才华横溢的星见才能领悟奥秘,他们也是萨贝尔人中最为珍贵的部分。
在这其中,夏米尔之子的意义被作者反复研究。与萨贝尔人稀少而微薄的资料相比,夏米尔之子留于贝尔玛世界的足迹众多,他们与那些青史留名的人物密切相关——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与低调避世的族人们相比,夏米尔之子大约是人们最常听说的一个萨贝尔人,但遗憾的是,大部分人也无法从常见的那些书籍中得到关于他们的某些只言片语——是的,哪怕是夏米尔之子,他们的存在也隐藏在历史的迷雾之后。”
(以上部分自《神话纪以来萨贝尔人的历史》摘选。)
如果你经过某个城镇的酒馆,里头飘荡出烟草和酒精,烤肉和面包的味道,窗户的缝隙里传出许多嘈杂的声音,包括男人粗野的笑声,嗡嗡作响的谈话,粗劣的伴奏和偶尔跑掉的歌声,而它的招牌上又画着一把鲁特琴,那你最好推开那扇破旧油腻的木门走进去,里头准有一个知晓许多贝尔玛世界传说的吟游诗人。
他会说起国王的放荡情妇——哪怕他的眼睛瞄着女招待半裸的****;也会描述拜因森林精灵王国的美景——没人相信这个穷鬼有机会踏入;他歌颂伟大的英雄——尽管这个世道好人死光啦;他咒骂那些品性低劣的小人——有人马上站起来告诉大家:“我看见这位值得尊敬的先生向着税务官的****脱下他的帽子!”
但这一切都不会影响人们听着那粗哑走调的歌声眼神发亮。
而在许多叙事长诗之中,诗人们偏爱的那首即使在许多被广受欢迎的诗歌当中也是最为出名的。它描述了一位流亡的王子在神秘智者的帮助下杀死篡位的王叔,重新夺回国王和公主的故事。谁也不知道这首诗歌的作者是谁,在什么年代写成,但当人们注意到它时,这首名为《贝尼萨夫》的长诗便传遍了整个世界。
“我歌颂那智者的智慧,却更加倾慕于王子的勇气。他举起宝剑的身影比战神阿利亚更加雄伟;行走在路上,却唯恐马蹄踏上了新生的幼苗;他的胸膛里跳动着一颗金子般的心……哦,我的心呐,我责怪你,你泄漏了少女的秘密,让臣民们听见一位不知羞耻的公主的心声——她已是一位国王的未婚妻,却惦记着一位高贵的人儿!”
“我一直认为人们不该喜爱这出戏。”半身人抓着缰绳不以为然地评论道:“这种夸张的形容词流行于上个纪年,那空洞无物的修辞——我认为是上上个纪年的老古董啦!”他的上半身随着马匹的颠簸而轻微摇晃,“现在可不流行这个。”
男孩板起脸:“这只是因为你不喜欢这一段!”他大声争辩道:“父神呐!这可是《贝尼萨夫》最精彩的选段之一!”
“加拉尔少爷,即使《贝尼萨夫》非常出色,但你可不能否认,它的确非常非常古老。别忘了,剧院和观众都需要一点新血!而现在的作品也的确足够出色,剧院也乐意为这些新锐的剧作家聘请最优秀的演员!”
“你是说那些浮华肉麻的戏剧?”男孩发出轻蔑的“哈”声,“父神呐!就因为这些轻浮的作品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剧院,那些真正好的剧本才无人出演!”
伊维萨将头扭到后面去,然后就着那个别扭的姿势向贝纳德问道:“他们在吵什么?”
贝纳德同样扭过头,然后她转回来:“关于戏剧的某些讨论。”这个在除了战斗之外只能用平庸来形容的女性不确定地说:“我想他们在说对于某些剧本有不同的看法?”她皱起了眉头,“噢,我想这问题你实在应该去问别人!”
巡林队的首领此刻也把头扭回了不会伤害肌肉的方向——意思是他转回了前面,这个男人目不斜视地说:“我以为你应该有足够的了解,鉴于你离开森林的时间比所有人都长久。”
“不。”沙弥扬女性头痛地说:“我就算留在森林里一百年也不会对那些玩意儿感兴趣——亚当啊!那些戴着假发脸上的脂粉厚得能往下掉的贵族,他们的嗓子尖利得让最优秀的高音女歌手也自叹不如!”
“我想你曾经遇到的那些是莫利亚的贵族——那个国家的男性似乎很喜欢将自己打扮成舞台上的样子,当然,舞台上的演员们则更加夸张。”法师的矮种马走在贝纳德的坐骑稍后一点的位置上,因此他的声音从女战士的身后传过来,“我认为你会喜欢墨丘利斯的男人——他们喜爱烈酒和角斗,每个男人都以拥有一身媲美山怪的肌肉为荣。”法师撇撇嘴,刻薄地说:“他们如此热爱肌肉,以至于墨丘利斯的法师长袍都不得不普遍大了一个号码。”
贝纳德耸耸肩,“的确是他们。”然后她否认道:“不过我也不喜欢那些墨丘利斯的男人——他们大概以为粗鲁就是男子气概的一部分。亚当!和那国家的男人一张桌子上吃饭的经历堪称噩梦。”
伊维萨在女士警告的眼神下没有选择继续询问,他摸了摸鼻子,选择闭上嘴巴——虽然他挺想知道为什么吃饭也能成为噩梦,另外他对于粗野的男子气概这一点也有……极其微妙的认同。
法师却似乎被这个话题勾起了谈性——鉴于他们离星塔还有整整一个白天的路程,而这段路上除了森林之外什么都没有——“真正让我欣赏的也许是已经消失在历史中的安特卫普王国,据说他们的臣民以学习为最大乐趣,”从夏仲的话里人们不难听到高度的认同,“这个国家整理了现存的大多数咒语并将它们标准化,同时也编纂整理了关于神话纪前期的大量史书——不过遗憾的是,他们,我是说安特卫普王国的规模实在太小,以至于一场可怕的火山喷发就让这个声名显赫的王国彻底消失。”
夏仲看上去对于这点感到真心难过。
一直在偷听法师和沙弥扬人对话的半身人做了一个鬼脸,“我的萨苏斯啊!”他压低声音,“我想他说的是那个有名的知识王国!”
加拉尔看上去并不怎么乐意谈到这一点:“我们都清楚它是。我是说,别说那个。”他的脸上闪过诸如痛恨和庆幸的神色,“在更小一点儿时候,我是说刚开始学习拼字和阅读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书本扉页前都要加上一句‘感谢安特卫普的伟大贡献’,当然啦,不久之后我就了解得清清楚楚,这个王国编写了现存几乎所有的启蒙课本!”
“看来你一定拥有和它亲密接触的美好时光。可怜的加拉尔少爷,”半身人摇摇头,“我是说,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讨厌安特卫普。”
古德姆想了想,悄悄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想奥玛斯除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