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伊斯戴尔小声叫死者兄弟的名字,他有些局促,证据是幼星并没有选择踏入多维尔的家庭--哪怕他的侍从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但幼星也的确不愿意见到他伤心欲绝的亲人,他们,伊斯戴尔和夏仲都没有踏入多维尔家的木屋,仅仅只是慢慢地推开门,然后伊斯戴尔低声呼唤起死者兄长的名字。
脚步声由远至近,最后甚至能称得上沉重,然后一张更加年长,但和多维尔极端相似的面孔出现在幼星们的眼前。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就像好几天都没能睡觉。“伊斯戴尔。”他熟稔地叫着夏仲的同伴,然后朝法师礼貌地点点头,“米拉伊迪尔,”他说,“感谢你们的到来。”
伊斯戴尔艰难地开口:“我已经去看过他了,”幼星垂着头盯着地面--哪怕他知道这是极端不礼貌的行为,“他,很好。”伊斯戴尔说道,看起来就和睡着了没什么两样。最后幼星建议查尔斯也许可以到星塔去陪陪他的小弟弟。“他喜欢你们,”幼星终于抬起头,恳求道:“别放他一个人呆着。”
查尔斯摇摇头。“抱歉。”死者的兄长轻声说,“我不想去看他,我还没有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不,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查尔斯说他会假装自己的小弟弟只是离开苏伦森林冒险去了,他甚至打算这样向父母建议。
夏仲不得不开口说道:“很抱歉打断你们。”他的声音平静极了,“但是我想知道一些别的事。”法师转向伊斯戴尔,略带谴责意味地说:“看来悲伤的确让你的脑子里除了泪水再也不剩下别的什么东西了,但我仍旧希望至少你还记得我们到这儿来的目的。”
查尔斯看看伊斯戴尔,又看看夏仲,他看上去非常迷惑,“我以为你们是来安慰我们的。”他顿了顿,声音里掺上了点怒气,“难道不是吗?”
“至少不完全是。”夏仲冷静地回答,“或者说,伊斯戴尔的确如此。而我对导致多维尔死亡的原因更感兴趣一些。”
查尔斯怪异地看着他,就像看某种不可思议的生物。“啊哈,这也是幼星。”年轻人摇摇头,到最后他还是个不怎么情愿地说:“我所知不多,不过,我一定会将我知道的部分全部告诉你。顺便,”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顺便瞥了一眼幼星们斗篷上细碎的雨珠,“或者你们打算进来喝杯茶?相信我,我认为这得花上点时间。”
多维尔的父母呆在木屋的卧室里,客人们听到了从那里传来的低低的啜泣声,伊斯戴尔刚打算拉开木椅的动作瞬间僵硬,他直直地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查尔斯歉意地对两位幼星笑了笑,他咕哝了一声:“请稍等。”然后主人起身推开了卧室的门,他反手关上门,客人们只能勉强听到一些模糊的句子,大约五个卡尔的时间之后,查尔斯重新走了出来。
“多维尔是父母的骄傲。”他说道,顺便为客人倒了杯茶,“他从未让我们失望过,不过现在看起来,这就是他给我们的最大失望。”
“你们很爱他。”伊斯戴尔捧住茶杯,他似乎有些迷惘,但似乎也不是:“他曾经对我描述过你们--而我以为我有很多的时间用来了解你们。”
查尔斯摇摇头,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说下去。他转向夏仲,“很遗憾,我们对彼此都不够了解,但多维尔在几天前刚好和我谈过--也许你介意这一点?”
法师有些无语地摇头,“不,”他干脆利落地说,“并不。”
“他说你是个奇妙的幼星,和伊斯戴尔完全不同,和星见们不相同。不过,即使如此,你仍然是一个幼星,这是所有的事实当中最不可质疑的一点。”然后这位兄长耸耸肩,“所以,你大可以问你想问的问题,只要我能回答。”
“只要你能回答。”夏仲低声复述了一遍,然后他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比起之前,现在的夏仲看起来更像是死者的朋友而非一个只顾着收集讯息的冷血法师。“很好,”法师说道,“我也只需要这个就足够了。”
气氛忽然变粘腻,空气似乎突然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三个人的胸膛中,并且利用每一次的呼吸不断增加重量。虽然,他们都不知道原因。
“我们都知道芬纳特是凶手。”夏仲盯着查尔斯的眼睛,缓慢地施加压力,“但我想知道他和多维尔是否平时就有矛盾,或者说,”法师放轻声音,“他们是否相互仇恨,以至于一个说要杀死另一个。”
看上去查尔斯勉强按捺住了脾气,“我想没有。”他将句子飞快地从牙缝里磨了出来,“当然,我不是说他们有什么不错的交情--自从多维尔成为了伊斯戴尔的侍从而芬纳特失败之后,他们的关系的确变坏了一些。”
“不过没有严重到涉及谋杀?”
查尔斯脸颊的肌肉抖了抖,就好像谋杀两个字刺伤了他的耳膜。他硬邦邦地说道:“对。从不曾。”然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糟糕,年轻人主动缓和了语气,“他们顶多是走在路上互不搭理什么的。”
“然后在一次冲突之后一个人突然杀了另一个人?”法师摇头,“这不和情理。”
“最近这段时间大家的确变得更加暴躁,因为,”说到这里查尔斯含混了过去,“没几个人还能有好心情。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轻人分成了两派。”
“维护星塔的和更加支持沙弥扬人的?”
“是的。”查尔斯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起来--和那些天真的年轻人比起来,查尔斯经历了更多的东西,他曾经离开森林游历整个尤米扬大陆;也曾经作为佣兵参加了某些战斗,虽然他最后还是回到了故乡,但这些经历让他和同龄人比起来更加老练,也更加熟悉危险的味道--不论哪一种。
“他们有过很多争执。”夏仲慢吞吞地开口,“我想要这一点并不难,只要看看这些年轻人最近经常出现的伤口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许多人都会有许多争执。”查尔斯说,“我不认为芬纳特会因此认为一定得杀了他的堂兄弟。”
“也许他的确没我这样的念头。”夏仲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妙的味道,甚至他的表情都是似笑非笑,“但也许你们并不清楚,让一个心怀不满的家伙突然怀抱杀意真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好啦,我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夏仲站了起来,他对整个过程中保持沉默的伊斯戴尔说道:“你打算在这里再呆一会儿吗?”
幼星摇摇头,同样站了起来。
当主人将两个客人送到门口时终于没能忍住好奇心:“你问的问题并不太多,但你看上去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也许吧。”法师以一种暧昧的姿态说道,“不过我的确已经得到了我想知道的东西。”
和两个星见刚来这里时相比,天气似乎好了一些,证据是雨水变得稀疏起来,哪怕没有拉上兜帽,夏仲和伊斯戴尔也没有感受到多少湿意。
“也许糟糕的天气就要结束了。”伊斯戴尔小心地跨过一个水坑,确保没有任何的水渍被留在了袍角,“在过去的这段时间,我们过得够不幸了。”
“事实上,天气的情况和现实没有什么特定的关系。不过大多数人的确不太喜欢阴雨天,这会然后很多人联想到与悲伤和死亡相关的事。”夏仲像伊斯戴尔那样提起了袍角,但遗憾的是他的确不如对方灵活--证据是夏仲的袍子仍然湿了一截。法师低声诅咒了一句,索性不再理会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法师,他总有许多办法让自己保持干爽。
“你向查尔斯询问了某些问题。”当他们终于并肩时伊斯戴尔压低声音,确保除了夏仲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听到,“我想你发现了什么。”
“我以为你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法师没有选择直接回答,“我以为你对沙弥扬人的内部问题没什么了解的欲望。”
幼星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哀伤混杂着痛苦,迟疑当中又有着坚决,“不,没有哪个萨贝尔人不对这个森林的另外部分感兴趣。我们关心他们的一切,事实上,你会发现,在许多的文献当中都曾描述过许许多多的星见为被迫分属为两个民族的我们和他们感到叹息。
“但沙弥扬人却职责你们放弃了他们。”夏仲问道,“究竟是你们或许含蓄还是他们贪得无厌呢?”
伊斯戴尔叹了口气,他习惯性地纠正道:“不是你们,而是我们。”然后他开始回答这个有些让人为难的问题:“我想两个部分都有。”幼星坦然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