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一下子明白了,权奕衡为什么突然对我婆婆有这么深的敌意。
我必须承认,我婆婆才是四年前那场车祸的始作俑者这件事,对我的打击挺大的,一点儿都不逊于这件事对权奕衡的打击。
我想权奕衡应该跟我一样,宁愿这事儿是万琳干的。
以我对权奕衡的了解,他选择隐忍着不想说,不是不敢面对我,而是怕我伤心难过。
我全都听到了,却也忍住了不跟他提,也是怕他难堪。
我是有很深的仇怨的,对他母亲,对他这个家。甚至对我已然不记得的,四年前的那段感情。
毕竟,让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女孩子,承受这一切,未免太残酷,也太无情了。
我深深地同情那个有些陌生的过去的自己。
这一夜,我几乎没睡,却装得跟从来没有醒过似的。
权奕衡也没怎么睡着,只是安静地听他的呼吸声,我就能听得出来。
第二天一早,窗子上稍微透出一点晨光,我就从被窝里爬出来了。
这夜太难捱了,多一分钟我都不想在这儿躺着了。
我稍微一动,权奕衡就跟着起来了,他看了看床头柜的闹钟,“时间还早呢,太太。”
我本能的将对老太太的怨恨有一些想要迁怒到他身上,都不想跟说话。
权奕衡向来敏感,瞬间就捕捉到了我对他的疏离。
“怎么了?”他伸手圈住了我的腰,让我动弹不得。
“不是要赶飞机吗?”我直接不耐烦地说,都没有问他今天能不能确保可以走。听到听到了,再弄那些虚的太没劲了,也没那份心情。
“嗯。”权奕衡收回手臂,放我起身。
“你慢着点儿!”看到我匆匆忙地下床,就飞奔向卫生间,他在我身后喊。
关上卫生间的门,一屁股坐到马桶盖上,用手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有些懊恼自己太没责任心了。
怎么一下子就忘了肚子里的这位了?
不管怎么说,小东西都是他们权家的骨血,我就是再恨,在怨,也不能泯灭这件事。
而且,对不起我的只是老太太一个人而已。
权奕衡没错,他不是自从知道了这件事情,都一直在为我出气吗?
还有覃离,他早就查到了事实的真相,为什么选择隐忍不说。还不是觉得权奕衡是无辜的吗?他宁可离开WTG,跟权奕衡断绝交情,也没有要告诉他,也是从心底里那他当兄弟,不想让他那么痛苦。
覃离尚且如此,对于我的爱人,我又何必跟他大动干戈呢。
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和情绪,我站起来洗漱,把自己打理完了,出来卫生间的时候,权奕衡已经穿戴整齐了。
他看了我一眼,我向他抿唇笑了下,算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权奕衡却因为我这傻不拉几不明所以的一个干笑,脸色暖了好几个等级。
“衣服我给你准备好了,还有鞋子。我去洗把脸,然后咱们出发。”
“好。”我说。
权奕衡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用手摸了一把我的发顶,带着宠溺的。
其实这男人多么容易满足啊,他要得不过就是我的一个好脸色。
我们一下楼,耿伯就迎上来了。
昨晚他给权奕衡打那个电话,肯定是受老太太指使的,我们根本就没有怪他的意思,但是耿伯自己却有些难为情的,低着头不怎么敢看我们。
“早餐好了吗?”权奕衡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好了,好了。”耿伯赶紧顺坡下驴,“我让他们给你们端过来吧。”
权奕衡“嗯”了一声。
早餐丰盛得有点儿像盛宴了,我跟权奕衡都没有客气。
“多吃点儿,飞机餐哪里赶得上我做的好吃。”耿伯还在一旁劝我们多吃。
他这话也基本上让我确定了,老太太果然放行了。
“嗯,我吃好了。”我放下碗筷说。
权奕衡便伸手从餐桌上抽了纸巾,帮我拭了下嘴角,“怎么吃得跟个孩子似的?”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奕衡,丫头,一会儿我去机场送你们吧。”耿伯很小声地说。
“这么冷的天儿,你还去干嘛,又不是不见了。”权奕衡说。
耿伯跟孩子似的,极委屈地扁了扁嘴,“可是,谁知道你们下一趟什么时候在回来啊。”
我能从耿伯的话里听出无奈和伤感,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母子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了,别说我对这里有心理阴影了,恐怕权奕衡也会很长时间过不来这个劲儿吧。
我拉了拉权奕衡的袖子。
权奕衡就说了句特别不中听的,“那就穿厚点儿,别冻死你个老东西。”
耿伯也不生气,笑得满脸褶子都快拧成一朵花儿了,“好,好,我这就回屋穿上你去年给我买的皮袄。”
权奕衡皱了眉,“人家一般人都叫那个是皮衣,土不土啊。”
我没憋住,很肤浅地笑出声来了。
难得有什么事儿值得这么一笑了。
我们出去别墅的大厅,坐上耿伯专门为我们安排的车子,我婆婆都没有露面,但是,当我们的车子驶出别墅的时候,我还能看到三楼的窗子上的那一道人影儿。
很落寞的。
也很可怜的。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吗?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跟权奕衡和耿伯都没怎么说话,一室之内,气氛有些尴尬。
我突然想起什么事情来了,侧了下脸跟权奕衡说,“我好像把手机落到病房里了。”
“嗯,我打电话叫陈昊去拿。”
“还有,魏艾那边儿也不知道出来没有,要不你给她打个电话吧?”我说。
权奕衡沉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递给我。他还是不想直接跟魏艾通话呗,真不知道人家魏艾哪里得罪他了。
我拨了号,打过去不到一秒,魏艾就接了。
“奕衡你怎么能这样啊,明明说好的一起走,怎么又把我们甩下了,你家闺女也不要了吗?”很显然,魏艾生气了。而且她是急吼吼地出声,嗓门很大,我旁边的权奕衡都听到了。
那个傲娇的老混蛋蹙了蹙眉,轻哼了一声。
我满尴尬的,“魏总,我是东舸。”
“东舸啊,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我一早带着朵拉和默默过去医院,居然没找到人。”魏艾说话的分贝立马降下来了,也平和了许多。
“昨晚上,权奕衡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我们回去了一趟,时间太晚了就在那边住下了。”家丑不可外扬,我也只能这样跟魏艾解释。
“是不是,你们又不打算回国了?”魏艾问。
“没,我们在去机场的路上呢。你们也往这边儿赶吧。”
“好,那行。”
“嗯,挂了。”
我挂断手机递给权奕衡,他看了我一眼。
“太太,其实不用劳烦人家魏总,回去之后有王姐呢,不行我再给你请两个月嫂两个特护,你觉得呢?”看似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听上去没的商量。
说白了,他就是不待见人家魏艾呗。
“你看着决定吧。”我说。
我不想在这些小事儿上再找不痛快了,而且,劳烦人家魏艾伺候我,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他若是能帮我把她推了,也好。
“乖!”
他像哄孩子似的,又摸了摸我的发顶。
耿伯坐在副驾上一直没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不舍,总是时不时地往后瞟,看我们。
我有些心里不落忍了,向他说,“耿伯,什么时候再回国啊,再教我做饭。”
纯属搭讪。
耿伯却笑得一脸灿烂,“等你肚子里的小少爷出来吧,我再跟夫人说说。”
可能是“夫人”这个词,有点不和谐了,一室之内的气氛又尴尬了。
耿伯回过头来,叹了口气,跟权奕衡说,“奕衡啊,不管怎么说夫人都是你妈妈,她是办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怎么说她都是为了这个家。她这个人就是嘴硬,不肯落不是,其实这几年她心里一直挺后悔的,你可能都没注意到,她开始信佛了,她开始吃素了。
她活到这把岁数了,还活得这么辛苦,挺不易的。你要是不理解他,恐怕再没有人理解她了。”
权奕衡虽然没有打断他,但是脸色沉得厉害。
耿伯见没人接他的话儿茬儿,又叹了口气闭嘴了。
车子在无声中,又行驶了一段儿。
“我不在,你替我好好照顾她。”权奕衡最终沉沉地开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