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各位仙门同侪。”浮欢微微一笑，恍如摇晃的红烛：“浮欢想择的有缘仙子只有一位。”

　　那你故弄玄虚干什么！

　　双修的事强求不得，此言一出，蠢蠢欲动的仙子仙女们都渐渐恢复了平静。

　　大家都稍微伸长了脖子浮欢到底在等谁。

　　白晚呷了两口酒，摇了摇酒瓶，尽管已经喝的很慢，但是酒很快见底。

　　“云墨...”白晚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云墨知道她醉了，再不走就要发酒疯，对这场没什么意思的戏也没兴趣看下去：“我们走。”

　　白晚头昏脑涨醒来，想起浮欢的事情，冲到云墨办公的偏殿里：“后来呢，浮欢找了谁？”

　　“浮..欢..”

　　白晚和云墨听到哐啷一下，茶盏打翻，发出清亮尖锐的碎地声。

　　浮影呆呆的站在门口：“姑娘说的可是留影门仙女浮欢？”

　　看情形浮影和那孩子关系匪浅，白晚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墨道：“是她。”

　　浮影迫不及待的问：“主君和姑娘见到她了？”

　　云墨道：“恩。”

　　“她..她如何？”

　　白晚盯着脚尖。

　　云墨道：“叛离了留影门，想找仙子和她一起双修。”

　　他话音未落，浮影的泪水瞬间啪嗒啪嗒直往下掉：“浮..欢..浮欢是我妹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浮影一边哭一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膝行到云墨脚边，伤心的抱住他的小腿：“主君，求你救救我妹妹！”

　　云墨惋惜的说：“路是自找的，你想我如何救她？”

　　显然浮影也不知道怎么救他的妹妹，云墨一问，他便抬头，露出了一脸迷茫。

　　云墨道：“一念成妖，一念成仙，你和浮欢选择了不同的道路，现在你妹妹只是另择他路，你可否问过她需要拯救与否？”

　　“浮影，你想好了再和我说。”云墨一只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

　　浮影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脚尖都快被你盯穿了。”

　　云墨戏谑的声音递入耳朵，白晚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夏衾和琉璃元宵节成亲，你要去么？”

　　云墨一只手捏住衣袖：“你要去么？”

　　白晚理所当然的道：“那是自然了，好好看着自己心仪过的南瓜土豆成了别人的东西，也算是完成了一种见证仪式。”

　　“见证什么？”云墨的手忽然放松，声音轻快不少。

　　“善始善终，见证失去，方不留遗憾。”

　　“恩，我要去。”

　　“我们一起去。”说实话，她重封上神又辞职了，要面对那多么七七八八不同的目光还是有点心虚。

　　“主君，陌上君来了。”一个妖童进来禀报。

　　“好，让他进来。”

　　白晚还是有些怕陌上，往云墨身后缩了缩。

　　陌上向云墨行礼，目光仍旧没有看向白晚，好像她就是一汪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被他自动屏蔽。

　　云墨看着他道:“煮雪的事可有进展？”

　　陌上摇头:“我和林睦、温辞一起调查了几天，一无所获。”

　　云墨道:“我在浮屠湖里找到了一缕她的幽魄。”

　　陌上惊道:“当真？”

　　他极快想到:“我听闻林睦最恨兴风作浪的妖精，见一个杀一个，直到对方灰飞烟灭。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会手下留情，留她一缕残魄，等主君去发现。”

　　云墨恩了一声：“我也想到了，不过浮屠湖有神、鬼、妖三家禁制，说明你和林睦、温辞都去过，为什么没有发现煮雪的幽魄？”

　　陌上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去的那天，还未搜到浮屠湖，便在浮屠森林中发现了一只落单的小鬼，本以为我们三个的力量会手到擒来，没想到被那小鬼逃脱了。”

　　“可猜得到身份？”

　　陌上摇头。

　　陌上、林睦、温辞绝非泛泛之辈，但凡三界有头有脸的都能认出个一二三，小鬼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妖都能逃脱，而且连身份都没着落，看来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云墨沉吟了半晌:“煮雪被杀，浮屠塔倒塌，上百万妖邪逃匿，至今不知所踪，这几者之间必有联系。”

　　陌上想了想:“煮雪只是一只修炼成精、吃人修为为生的妖，浮屠塔倒塌若真的和她有关，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云墨点头认可，又道:“煮雪虽然灰飞烟灭，但浮屠湖里确实有她的杀仙的罪证，无论是否林睦动的手，她都罪有应得。”

　　“煮雪的问题暂且可以搁置，我自会上报君上处理，你接下来便只需查浮屠塔倒塌事件。”

　　陌上欲言又止:“是。”

　　云墨似乎看出他的顾虑:“君上让你去查浮屠塔倒塌事件，你日后便全权负责，有进展便禀告君上，不用和我说。”

　　陌上道:“属下知道了。”

　　看样子，比起明襄来说，陌上更认云墨是他的主子。

　　陌上离开后白晚舒了口气。

　　“你如此怕他？”云墨问。

　　白晚惭愧的低下头。

　　云墨道:“他并非不记得前尘往事，只是你已死了一次，还了他的债，他不想再见你，对你无话可说，所以故意忽视你。”

　　白晚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她还以为他已忘记。

　　不过想想也是，他怎会轻易忘记。

　　云墨顿了顿：“那件事情非得已，你没有做错，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这样做，陌上知道没办法，他只是难以接受，他无法面对你，也无法面对自己。”

　　白晚攥着手心，微微垂头：“三百年来我常常在想，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错的。”

　　云墨握住她的手：“你那时只是年少气盛，傲气凌人，这些都没什么错。”

　　他笃定的看着她，温声道：“如果不懂得低声下气、委婉求曲也算是错，那便是这个世界错了。”

　　世界错了。

　　白晚灰暗的眼瞳蓦地明亮许多，看着他，突然伏在他的膝上，如一只受了伤却无人关心的小兽哀哀恸哭。

　　云墨，云墨，你可能还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也许从此步入歧途，连看清这个世界面目的机会都没有。

　　“好孩子，哭了这一次，以后要更加坚强呀。”云墨安抚的拍着她蘑菇似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