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冰雪消融,草木泛绿。
咸阳城耕牛点点,沉寂的原野上终于有了些许生机。
大秦帝国太过于偏于西,每一年的春耕大殿虽然与山东相同,都在二月二。但真正开始耕种,一般都落在三月末。
乍暖还寒时候,正是一年之初。大秦帝国国人因为有朝廷得赏赐激发,每一年的三月末,秦中大地上国人身上都有一种一年之计在于春的奋发勤耕。
这一片明媚的春光,不仅仅是结束窝冬的一个节令而已。更是大秦帝国大变的开始,一年一个样。
从退守秦中开始,胡亥就一直亲自举行春耕大典。二世四年,二世五年,年年如此。
在胡亥看来,春耕大典绝不是一个虚应故事。他要借大秦国人民情,打造成一个有重大意义的节日。
正因为如此,胡亥不惜放下政务研究了三个月肃穆祥和的《周颂》,亲自打造出了一部《秦颂》。
他要完成始皇帝未竟的事业,彻底用大秦代替周朝的所有影响。
在胡亥看来,始皇帝绝对是英明的,不论是统一文字致使天下皆用秦篆,更是统一度量衡,收天下一体。
朝廷之上,以传国玉玺代替大禹九鼎。在某一种程度上来讲,秦始皇的眼光是敏锐的,他清楚的把握到了时代变化的脉动。
传国玉玺传承万世,真正取代了九鼎。而胡亥现在要做的便是彻底的继续努力下去,从方方面面打造出属于大秦帝国的文化,来塑造成天地正统。
心头翻滚,胡亥一摆手:“韩谈,换一身平常服饰,随朕出宫——”
“是!”点头答应一声,韩谈大步走了。
对于这一点,他没有丝毫的疑问。因为胡亥出宫是常事,可以说是极为频繁。三天两头望外面跑。
正因为如此,韩谈骤然之间听闻胡亥出宫,只是点头答应一声,前去准备了,并没有开口反驳。
大秦帝国秦法森严,对于游侠的打击力度前所未有。在大秦帝都咸阳,游侠的存在根本是绝迹。
在秦法之中,游侠不算国人,一旦出现必将会遭受到最严厉的镇压清算。
时当清晨,咸阳南门飞出三骑快马,沿着大道向原野深处奔驰。静极思动,胡亥想要看看大秦国人的情绪。
与此同时,家居城内的农夫们,三三两两络绎不绝地牵牛负犁,走出城门,住进自家田中的茅屋,开始了耕种。
春耕是无比繁忙的,从其中可以看出太多的事情,这才是胡亥出宫的根本原因,他要彻底的了解目下大秦。
战争的脚步越来越近,大秦帝国根本不可能,也绝不会避开战争。但是战争的爆发,不是胡亥一声令下的事情。
他需要举国上下的齐心协力,需要大量的粮草,数不尽的青壮成军。那是死亡,更是鲜血染红的称帝路。
只有深入国人之中,才能切身体会民情。只有了解了国人之心,胡亥才能制定出最佳的战略大策。
“吁——”连续飞奔出十里之外,胡亥一行人翻身下马。
春日原野上欢声笑语,更因为勤劳耕耘劳作而显得勃勃生机。这就像目下大秦帝国,虽然退守秦中,却有庞大的生机。
“陛下,国人耕种热情似火,此乃大喜——”韩谈惊喜地喊了起来。
闻言,胡亥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我看看。老秦人永远务实勤劳,举国若如此,何愁不能收复失土。”
“陛下,去田里看看——?”旁边的子婴点了点头,道。
“好!”胡亥一摆手:“称呼朕为公子吧,莫要吓了国人!”
“是!”听到胡亥如此慎重,子婴与韩谈不由得在心中诽谤。
在他们看来,胡亥如此施为,是害怕暴露身份,被咸阳国人戳脊梁骨。毕竟大秦帝国分崩离析,百姓国人遭难,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胡亥。
因为胡亥的胡作非为,大秦帝国遭受蒙难。无数的老秦人子弟又将会血染疆场,倒在大秦帝国奋勇进发的道路上。
自然而然,子婴与韩谈不约而同认为胡亥害怕暴露身份,绝不是因为惊讶国人百姓,而是害怕遭到国人指责。
没有理会子婴与韩谈两个人的惊讶,胡亥目光一动指着东南方向:“韩谈,那一座庄子是……!”
城外原野的东南处,一片柳林刚泛青绿,在枯黄的原野上鲜嫩醒目。柳林深处,掩映着一片青色砖瓦的大庄园。
满是田地的原野上,有一座极大的庄园,引起了胡亥的疑惑。
此际,庄园外的土地沟洫纵横,田中耕牛点点,号子声隐约传来。庄园内炊烟袅袅,鸡鸣狗吠。
听到胡亥的询问,韩谈与子婴一脸黑线。在他们看来,胡亥性格有了转变,这是好事。
但是有时候的问题,明显不像是一国之君所问,更像是一个白痴。
子婴与韩谈两个人对视一眼,韩谈无奈摇头:“公子,那是皇室的田地,自然要建造一座庄园来统一管理!”
“皇室的么?”这一刻,胡亥也是明白了刚才韩谈两个人的脸色变化的原因了。
胡亥尴尬的笑了笑:“去看看国人田地,皇室的没什么好看!”
“是——”两人同时点头,对于胡亥所言颇为认可。
他们都清楚,就算是国人田地欠收,皇室田地都不会欠收。因为他们占有最肥沃的土地,资源也是最优的。
……
“这位老丈,今年春耕忙么?”走进田埂之上,胡亥对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笑问:“半个月了,自家田地春耕如何了?”
骤然听闻身后有声音传来,老者转身一看,立马便清楚眼前青年,必然是富家公子。
因为他看到了韩谈与子婴两人紧紧相随,却始终落后胡亥半步,神色之中极为恭敬。
他虽然不懂这种公子哥来田地之上为何,见到询问依旧回答:“朝廷不断支持,粮种,耕牛皆充足!”
“老朽的田地早已种完,此乃老朽长子的公士封田,再有半月差不多就结束了!”
闻言,胡亥心头一震:“老丈长子,莫不是在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