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后,一处农舍,婴儿响亮的啼哭划破了天际,伴随着一个老妇人一声“恭喜”,便是孩童欢喜的笑声。
“娘,娘,叔母生了,叔母生了。”
“叔,爹,叔母生了,你们赶紧别忙了,去看看吧,叔母生了。”
“哐当。”一盆滚烫的热水落在了地上,溅了抱脸盆男子一脚,他却浑然不觉似的,奔出了厨房,脚步似长了翅膀一般,几乎要飞起来。
随后而出的,是一男一女一双夫妻,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
“绣儿。”
“近乎粗鲁的推开门,屋内产婆正在给孩子洗澡,陡然吹进来一阵冷风,产婆不由嗔了一句:“这孩子爹心急的,也不怕把孩子凉了,赶紧赶紧关门,放心,母子平安,这大胖小子,可折磨坏你娘了,昨儿夜里到现在才肯出来,白小爷,你赶紧去看看你娘子吧,她受累了。”
“恩,绣儿,绣儿。”
安承少几步绕过屏风进了内室,屋内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床上躺着个虚弱的人儿,脸色苍白却抵不住她风华绝代的美丽。
此刻,她正在对他浅浅笑:“是个儿子。”
“我知道,绣儿,辛苦你了。”
上前温柔的环抱住女子,似怕弄伤她似的,他所有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许绣忆伸手,轻轻环抱住了白天涯的腰肢。
“我没事儿。”
屏风外,一个欢喜声音传来!
“丫,大胖小字,晴儿你快来看看弟弟。”
“弟弟好胖啊,哈哈,娘,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胖?”
“你小时候啊,你可没这么胖,看弟弟白白嫩嫩的,真是可爱,娘你说弟弟叫什么名字好啊,爹,爹你来看弟弟。”
“呵呵!”门外,进来一个颀长的男子,容颜似玉温润,笑容如风柔和,看着产婆手里的小娃子,嘴角噙着一抹欣慰又感动的笑。
产婆笑道:“白大爷,给你家大侄子取个名字吧。”
苏锦业笑的几分腼腆起来:“这我可不好代劳,还是让孩子的爹娘取吧!”
屏风内,许绣忆撑起身子靠在安承少怀中,笑道:“大哥,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还是你们给孩子起的名字。”
“我们吗?”
“大哥大嫂,快被推辞了。”安承少也如是道。
苏锦业轻笑一声,伸手拨弄着怀中小娃粉嫩的脸蛋,道:“叫白天涯如何?浪迹天涯的天涯?”
“好耶,爹爹这个名字好好听啊,白天涯,弟弟也和姥姥一个姓,我们都和姥姥一个姓,爹爹叫白锦业,叔叔叫白承少,我是白晴英,我们叫的小胖弟弟叫白天涯,好诶,我们一起浪迹天涯,逍遥自在,是不是,叔母?”
许绣忆勾起了唇角。
“是,我们一起浪迹天涯,逍遥自在。”
那襁褓中的小娃子似感染了这一份快乐似的,呜呜呀呀起来,顿然逗的大家笑成了一片。
有风来袭,带着院内初吐花蕊的桃花香,扑的人一头一脸芬芳,春天来了,大地复苏,这个午后,江南一处花香满园的农舍,一屋子的欢声笑语,所有的关于昨日,似都已经散在了风中,远去,远去,关于京城中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再与他们无关了。
*
此刻,京城,苏家。
开春了,慵懒的阳光落在这座深宅大院之中,将这座沉闷的院子也镀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一座院中,一个华服女子正在院中赏花,一双温暖的大掌自身后轻轻环住了她,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女子脸上是温柔的笑意,轻轻依偎在了那个有力的胸膛之中。
“相公,怎么就回来了?”
“怕你一个人在家闷,梦梦,明天天暖,我带你们母子去郊游吧!”
“那店里的事情?”
“交给四弟吧,四弟这几个月跟着我在店铺里忙,也学了不少,应当能打理的好店里头的事情。”
“可明儿牡丹绣庄有一批绣品要送到宫里头去……”
“就让四弟去吧,我都交代好了,顺带让他去看看大姐。”
“银行里王老板不是还要……”
“梦梦,不要管这么多,就算是天大的生意,也比不上你和孩子。”
唐梦脸色一红,转过身温顺的靠在了苏锦源怀中:“相公,谢谢你。”
“谢谢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
“傻瓜,我不喜欢你喜欢谁,你是我的妻子啊。”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忘记姐姐。”
那高大身子忽然一紧,眉目间有些淡淡的忧伤,不过很快就掩去,将怀中女子紧紧拥入怀中,亲吻她的发心:“傻瓜,有个人告诉我,时间可以抚平一切,有个人还和我说让我珍惜眼前人,你就是我的眼前人,是要陪我走一辈子的人。”
唐梦用力的点点头,鼻子有些酸,因为感动的。
“相公,我爱你。”
“呵呵,小傻瓜。”
苏锦源对唐梦,无疑是万般宠溺的,只是那一句爱,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似乎早已经没有了爱的能力了,从听到许绣忆丧命的那刻起,所以的爱情都已经被带入了尘土,或许没有人相信,这辈子他只对一个人说过爱,那就是许绣忆。
抬头看着天空,那碧蓝的天空中,浮着朵朵白云,他嘴角浮了一抹淡淡忧伤的笑容,轻轻的比了一句唇语:“如果你在那里,请记得我一直爱你。”
*
“对不起。”
京城,国公府。
钟雅琴看着地上的那堆碎片,有些惶恐。
你是许岚清最喜欢的陶瓷花瓶。
许岚清看着那一堆碎片的,有些恍惚,良久抬起头,看到钟雅琴诚惶诚恐的模样,他微微一笑:“没事,只是一个花瓶,你没伤到手吗?”
钟雅琴脸一红:“没事,我让人进来打扫吧。”
“恩,雅琴。”
“恩?”
“你不用走。”
“什么?”
“我并不讨厌你,所以生了孩子后你不用走,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钟雅琴眼眶一湿,努力勾起一个笑:“没关系,你可以娶墨儿回家,就告诉孩纸墨儿才是她的娘就行,我真的没关系,既然当日我答应了你生了孩子我就离开,我就不会食言的,你如果是觉得我可怜大可不必,其实我也过的太累,在这个家里。”
许岚清眼底一痛,墨儿,那个叫做墨儿的人,已经离开他多久了。
那个大年初一的早上,没有任何征兆的,她书信一封,然后在东白山的悬崖上,永远的离开了整个世界,那书信之中,没有留给他的只言片语,她就像是一阵风一样离开,就像是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一样。
可是那风带来的关于她的气息,就像是镌刻在了他的记忆中,他痛了的有多深,这气息就有多浓,许岚清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再也不会,永远不会了。
她的尸首被发现在悬崖底下的时候已经摔的面目全非,可是那手臂上的伤口是她的,他始终不明白她怎可以如此残忍的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