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围猎蒙古人,包括部分藏族人,总共斩获三千多匹雄壮骏马,更得到天山马神阿哈马天马追风,欢喜之情自是无以言表。
当晚燃起篝火,杀羊烹牛,大开盛宴,丝毫不在意夜色是否深沉,藏族部落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一时酒肉飘香,光影纷乱男男女女纵情歌舞、不饮自醉。两族中长老轮番敬酒方天,“来来!方天安达,老头子敬你!要不是你,我们的小月亮朵兰可就危险了……你还送回了阿哈马,你是我族的大恩人……”
觥筹换盏,甘甜醇厚的牛奶酒,香色宜人。这种粗狂、豪爽,无拘无束的纵情高饮,是方天生平第一次遇到,感到无比的舒畅和洒脱。
他似乎来者不拒,却都没有使用内力或者真元化解,而是实实在在地喝这么豪放的蒙古汉子贡酒对饮,放情高歌!
酒到即干并不推辞,方天自己也不知喝了多少碗酒,只觉得耳边歌声渐渐模糊,眼中人影恍惚错乱,终于迷迷糊糊一下子醉了过去。
长这么大方天还是第一次喝醉酒。一直以来,心中有太多羁绊和惆怅放不下,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天生他就是为背负无名的愁肠而来到世上,没有哪一天心里是轻松的。如果要说最自在最美好的回忆,那一定是和雨馨在一起的那两年,他过的很舒坦、安稳,因为所有的忧虑、彷徨、迷茫和伤感似乎都能被她排解、都能被她第一时间熟知,无需挂碍、无需怯懦。
方天做了一个梦,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睡得这么深沉、这么甜美!他梦见自己和雨馨一起游历三山五岳、名山大川,一起牵着手再次趟过门前的溪水,一起坐在神药山顶看日出西落、看花谢花开……
突然,天空裂了个窟窿,无数魔鬼冲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将雨馨拽进了那个裂缝……秦爷爷来了,可他依旧难以抵挡那个窟窿的吞噬,最后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了天际之上……
方天拼命地朝高处飞,他想将雨馨救下来,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就是飞不高、也飞不快,身子重的跟灌了铅似地,压得自己心里憋屈的难受。
“馨儿!馨儿……啊!等等我……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杀!”
他撕心裂肺地喊着、叫着,暴怒的想要毁灭天地,逆天改命!
猛然,一声惊叫,方天睁开了眼睛,眼眶里还噙满了泪水。
他的梦醒了,鼻间似乎还残留着雨馨的气息,只是气味不对,这是香草之气。方天隐约觉察出,有人用浸湿的毛巾给自己擦过脸。
他一转念,惊觉自己躺在一张毡被上,慌忙张开眼睛细看,帐里亮着灯,跟白天一样。入眼瞧见的是朵兰白里透红的娇靥。
她见方天张眼醒来,欢然笑道:“你醒啦。”
方天觉得脑袋很重,他强撑着支起身子,苦笑道:“惭愧惭愧。让你见笑了......”
朵兰忙按住他道:“你快躺下来,别乱动。”
她伸手端了一杯羊奶,递到方天嘴边。方天喝下几口羊奶后,清醒了许多,暗自默运真气,驱走酒意。
忽然他遥听得远方尚有鼓乐之声,便道:“宴会还没散吗?”
朵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那是一些年轻的姑娘们在练习舞蹈。你醒得真快,我当你要睡上三天三夜呢,还好才睡了一天。阿哈,你喝了好多碗酒!醉得像团烂泥……”
说到这里,她抿嘴轻笑道:“喝醉了还哭鼻子,又叫又喊的,还说一些没皮没臊的话……馨儿是谁?是你的什么人啊?咯咯,真不害躁!”
方天顿时脸涨得通红,尴尬地摇了摇头,心想,“定是喝醉了酒,说梦话了。没想到梦的这么真实!”
“我都睡了一天了?那现在是什么时辰?”
朵兰笑了笑,轻声道:“已是第二日的黄昏了。”
“啊!”方天一惊,“真睡了一整天呀!真该死,怎么能睡这么久呢。”
朵兰撇了撇嘴巴,嬉笑道:“你呀,已经很厉害了。喝了那么多酒,要是一般人不睡上三天三夜是醒不来的。嘻嘻。只是,哭鼻子比别人也厉害!”
方天一征,表示醉后的事他一概不知。这等糗事,笨蛋才承认呢?
朵兰道:“你哭得好厉害好厉害啦!大喊大叫的,很多人都听见啦。爷爷亲自把你扶到这里来。他说你是有大本事的人,不比我这个小丫头在众人面前哭会很难堪。他还说你……你有许多伤心事,你的眼中那忧郁比草原上最大的湖水还深。”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碰触方天脸上那道尚还残留余温的眼泪,但又仿佛烫了手一般一碰即收,满面羞红。
方天别过头去,淡然道:“我没事了,你出去吧。”
朵兰默然片刻,迈着细碎的步子出帐去了。
方天待她出去,这才直起身来,望着帐内摇曳灯火,心头恍兮惚兮想起诸多往事,眼中渐渐朦胧一片。
忽听帐外传来激烈争吵声,听得出一个是朵兰,另一个则是亚喀。二人蒙古语说得快极,方天听得不甚明白。
突然听朵兰尖叫声。方天豁然一跳而起,掀帘出得帐来。
却见不远处亚喀似乎也是喝醉了酒,双臂箍住朵兰,鼻息粗重,眼光灼热。朵兰竭力挣扎尖声叫骂不已。
方天面色一寒,叫道:“放开她!”
他嗓音不高却极具威严,充满着无可匹敌的锐气和威压。
亚喀顿时如遭雷击,双臂一哆嗦,朵兰趁机挣脱,在他肩上狠狠打了一拳,捂了脸飞奔而去。
亚喀退了两步按着肩头,恶狠狠瞪着方天。方天目光也并不相让,沉声道:“你若喜欢她,就不该*她。她还小!”
亚喀握紧拳头,怒道:“这是蒙古人的事你凭什么来管?朵兰是我自幼定下的娃娃亲,她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方天见他神情怨毒,微一冷笑正要转身入帐,忽听远处传来号角声凄厉刺耳响彻夜空。亚喀也是脸色微变,朗朗跄跄地撒腿奔向集会处。
方天忖道:“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他当下尾随亚喀身后,向响声处跑去。尚未走近,便听格尔木依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扎西巴杂,你这条沙漠里的疯狗,你来这里干吗?还想打家劫舍吗?就不怕蒙古人的战士将你碎尸万段?”
方天从人缝中望去,只见格尔木依坐在上方,下方站着四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藏族人。为首一人高高瘦瘦,眼神阴鸷。听格尔木的话说罢,咧嘴笑道:“格尔木老头,你真比发情的老种马还要莽撞呢?你杀了我大漠之狐能放过你吗?
“嘶!”众人皆是一惊,窃窃私语无人敢言——“沙漠之狐?沙漠里最大的匪帮,政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又是他们!这帮改天杀的土匪。这下可怎么般?被沙漠之狐盯上了就不会有安稳日子过了。”
格尔木脸色沉重,他沉声道:“听说前几日你们就来我部落找过茬,不想今日你们又来了。你们这群悍匪!打家劫舍就算了,还屡次害人性命。难道就不知道有国法了吗?
“哈哈!”为首的黑衣扎西巴杂大声笑道:“国法?狗屁!老子就是这沙漠里的王,草原上的鹰。天大地大,谁能管得了我?有本事让他们尽管来,我们沙漠之狐就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中等着!”
格尔木冷哼了一声,“你想怎样?要是想开战,我蒙古男儿岂是怕死之辈!”
众蒙古骑士和藏族牧民皆是一阵怒吼,纷纷扬起手中的弯刀、长叉,咆哮着叫嚣道——“打死他们!”
“打死这帮畜生!”
方天看着心中凌然,心中暗自忖道:难怪蒙古人能灭掉宋金辽,一统中原九州,这等好战的秉性当真是流淌在骨子里了。即便是过了数百年后依旧胜而不衰啊!
突然,“砰!”地一声枪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声。霎时间,人群变得非常安静。
有几个人还准备开口,却被格尔木低声止住了,“都别妄动,扎西巴杂这条疯狗,他们手中有枪……”
扎西巴杂冷笑着晃了晃手中那把还冒着青烟的短枪头,道:“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来呀!我看谁敢妄动,我一枪蹦了他!告诉你们,今日老子心情好,只想带走一人,不想杀人。别*我大开杀戒!”
“你想带走谁?”格尔木冷冷地道。
扎西巴杂哈哈一笑,纵马冲了过来,同时持短枪就朝人群这里放了两枪。
人群大惊,纷纷躲避着蹲下身去。
“就是她!”
众人闻声急忙抬起头来看去,只见扎西巴杂已经狂奔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朵兰身边,伸手一拽将朵兰掳上马去,笑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精灵般的小美人,老子就是冲着她来的!哈哈。前日来过一次,却不想你出去了,现在……嘿嘿。小美人,还不随我回大漠去作个头领夫人?”
“扎西巴杂!你敢?”格尔木顿时变了脸色,怒吼着就要冲上来。
众人一见也是激愤怒视,一场血腥冲突即将爆发。
朵兰被扎西巴杂架在马上,一时喘不过气来,拼命地尖叫哭道:“放开我……你这个恶魔……混蛋!流氓!无耻的……”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这一次是扎西巴杂的两个手下开了枪,硬生生地将人群惊住了。
“嘿嘿。小美人,别喊!别叫!你这么大哭大闹的,他们这些人都会头脑发热的。这头脑一发热就…….砰!容易出事的!嘿嘿。”扎西巴杂恶魔一般的手掌在朵兰的翘臀上抹了一把,奸笑道。
“啊……”朵兰又惊又羞地尖叫着。
“扎西巴杂!放开她!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别伤害朵兰!”格尔木放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打了个踉跄。
忽然格尔木无意中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角落里的方天,悲伤地落了两滴老泪。
方天自始自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方天很想一巴掌拍过去,灭了这帮人渣。可是,他心里清楚,他不能!
他若是在此当众杀了这帮沙匪,会给这个和平的部落带了难以预料的灾难。他必须控制自己的感情和愤怒。
方天轻轻扫了一眼人群最中间的亚喀,见他此刻脸色苍白,眼中殷红地能滴出血泪,手中的弯刀颤抖地即将要脱手而出,显然也是忿怒到了极点。
“放开她!”
一声不大的喊声在寂静地夜空中响起。声虽不大,却准确无误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刷!”人群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方天,这个白衣少年。
扎西巴杂等沙匪一愣,停住了作恶的手,讥讽地瞄向方天,阴寒地道:“是你说的‘放开她’?”
方天无语,依旧冷冷地注视着这几个人。
“你是想死吗?小毛孩!”扎西巴杂讥笑着道。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方天依旧是不温不火地说道。这一次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萧杀之气,放佛一柄利刃出鞘,隐而不发。
“找死!”众土匪一起将短枪指向了方天。格尔木等众蒙古骑士顿时一阵变色,急忙想出手阻止悲剧的发生。
突然,一道金光闪过,如凭空生成的流光,快到所有人都将它忽略,便一闪而逝。
“砰!”
“啊!”“啊!”
几声很不协调的声音响起。格尔木等人一呆,纷纷向沙匪们望去。
却见四个沙匪,以扎西巴杂为首倒落在了几丈外的草地上,坐骑一阵哀鸣,扑扑通通地瘫倒了一地,大口喘气。
而方天却站在了不远处,怀中拦着朵兰,一脸淡然地望着地上呻吟的四名沙匪,轻喝道:“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若是再胡作非为,下一次我便灭了你们‘沙漠之狐’的老巢!滚吧!”
扎西巴杂一脸死气,口角鲜血溢出,挣扎着爬起来,被令外三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向远处跑去了。
“这……”格尔木看了看周围的几名族内长老,面面相觑一脸骇然之色,没有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寂静的人群突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哟呵!方天安达!乌拉乌拉!”
方天低头看了一眼满脸绯红眼中含泪的朵兰,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呜呜……”朵兰顿时抱着方天的脖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格尔木和亚喀纷纷围了上来。格尔木连声答谢道:“谢谢!谢谢!”
亚喀的脸色也很不好,尽管方天救了朵兰,可并没有消除他对方天的芥蒂,只是没有刚才明显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