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白矾楼里的太子党
正是热闹的时辰,白矾楼前门庭若市,支应客人的伙计,候着友人的食客,几乎把门前的彩楼围得水泄不通。
“哎哟,这不是五衙内么?”
“五衙内,多日不见了,你老人家可好?”
“我们家的姑娘可是总念叨您呢!五衙内,可要记得来呀!”
……
五衙内就如同一轮东方升起的红日,让乱糟糟的人群立时便有了秩序和方向感,衣着不凡的各色人等都满脸堆笑,向着五衙门点头致意请安问候。
“里面的听仔细了,五衙内到了!”
伙计高亮的一声招呼,更是引得楼上的食客们也争相向下眺望。
彩楼前的人群向两边散开,一条过道便闪了出来。五衙内微笑着,与诸人一一拱手寒暄。
真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五衙内在东京城会有如此的声势,几乎和委员长走到百姓中间相差无几了。只是委员长四周的阵势多半是蓄意组织的,而五衙内身前身后的却是自发形成的,陆元甲心中不由赞叹不已。
范正德也是满脸红亮亮的喜色,晃着大脑袋,不时与周遭的人打着招呼。
唯独陆元甲有些尴尬,感觉自己就像个不苟言笑的保镖,只能面无表情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他既不习惯于这种场面,也没有相熟的人可以打招呼
只是,陆元甲不知道,认识他的人还是有的。
杜青云这几日有些焦头烂额,内城外城差点跑断了腿,也没找到王希孟的影子。这件差事本就不好办,一边是郓王,一边又勾连着太子,官家的宝贝公主还掺和其中,杜青云谁都得罪不起,可谁都能拿他来撒气。
刚刚又被皇城司副使梁泰一顿苛责,杜青云更是心惊肉跳。虽然梁泰只是副使的官衔,却也能担当起皇城司的大半个家。能在皇城司里一言九鼎的人,没有一点出人的手段是绝对不可能的,杜青云在皇城司里最忌惮的便是梁泰。
梁泰是官家身边红人梁师成的亲支近派,梁师成明里暗里又都算是郓王系的人,按说梁泰也应算作郓王系人马,可是梁泰偏偏就能左右逢源,在东宫和郓王府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看看天色将晚,杜青云收拾了收拾乱糟糟的心情,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晚上,有人约他在白矾楼吃酒。
倚在白矾楼二楼一间雅座的窗边,杜青云眼神阴郁地看着五衙内招摇过市。
权势就像一把销骨的钢刀,多硬气的汉子在它面前都得卑躬屈膝低头弯腰,要是他此刻也在楼下,恐怕也要抢着和五衙内打个招呼。
右眼皮接连跳了几下,杜青云看见了五衙内身后的陆元甲。
这还真是撞了鬼了,这几日怎么总是能看到这个陆元甲,讲堂巷、朱雀门,如今又是在这白矾楼,场面还一次比一次大。
在讲堂巷,还以为不过是胜捷军的普通军官而已,也就并未往心里去。
到朱雀门,便成了太尉府的侍卫统领。当时,隐隐觉得有些蹊跷,还派出了两名探卒跟踪,但却一无所获。听了探卒的禀报,杜青云揣度,十有八九是被戏耍了。虽然,还无法断定陆元甲与王希孟有所瓜葛,但是,陆元甲的手段倒是引起了杜青云的警惕。
眼下,陆元甲又和五衙内勾搭在了一起,旁边还跟着范府的范公子,众星捧月一般地进了白矾楼。
差人去摸了些陆元甲的底细,摸到的却都是些大家都知道的情况,陆鼎章新近收下的义子,而后成了太尉府的侍卫,再就是官家御封承信郎,其它的则是毫无头绪。
汴梁城就这般没头没尾无缘无故地出了位风云人物,杜青云倒是几十年来都未曾见过,也未曾听说过。
杜青云用力揉了揉跳个不停的右眼皮,听见雅座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还好,今晚约自己的人应该知道些情况,这也是杜青云急匆匆赶来赴约的原因之一。
进了白矾楼,陆元甲便被几个闻风赶过来的伙计裹挟着要往楼上走。
“且慢,五衙内,范兄,我就在此了,咱们后会有期!”陆元甲忙说道。
“陆兄约的人来了么?”五衙内转身问道。
“我等等便是,五衙内先请吧!”陆元甲答道,说罢便有些后悔。
“相约不如偶遇,既然人还没到,不如就先到我房中坐坐,待你的朋友到了再过去也不迟嘛!”五衙内挥着手说道。
“就是,就是,这位公子还是这边请吧……”
几个伙计不由分说,簇拥着陆元甲就往楼上走。
“陆大人,去坐坐也好。”
范正德一边劝着陆元甲,一边还挤眉弄眼,像是有什么话却又不好说。
五衙内一直在前面快步如飞,似是也怕怠慢了等候的客人。
到了顶楼,那几名黑衣青年让过了五衙内、范正德还有陆元甲,便守在了楼梯口,几个伙计也悄然退了下去。
陆元甲还是第一次来到白矾楼的顶楼,这里明显比别的楼层要清净许多,诺大的一层楼只有一个雅间,雅间外还巧夺天工般地筑了假山和鱼池。
或许是不得见阳光,一人多高的假山上结了厚厚一层斑驳的苔藓,绿葱葱毛茸茸的,倒是别有一番情致。几条红黑斑点相间的大鱼,听见人的脚步声,便争先恐后地朝着靠近雅间一侧的岸边游来,想来平时定是经常有食客在此投食给它们。
五衙内还是一马当先,推开了雅间的门。陆元甲看见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衫的身影正背朝着房门,站在窗前向外眺望。
待三人进了雅间,范正德轻轻关上了房门。
“五衙内当真是好声势,你每次出来都是如此么?”
那窗前的鹅黄色长衫转过身形,笑着说道。
一霎时,陆元甲愣在了那里,这不是在荣六家书坊遇到的大少爷,沈荣所说的太子殿下么?
大少爷看见陆元甲也是一愣,还没等五衙内答话,便又问道:“这位可是在相国寺赠书的兄台么?”
“你们原来认识?”五衙内也是有些错愕。
“那日在相国寺的书坊买书,身上没了银两,还是这位兄台出手相助的……你们又是如何相识的?”大少爷说道。
“在下当街不小心冲撞了五衙内,这才……”陆元甲答道。
“哈哈……这东京城中还有人冲撞五衙内?!”大少爷大笑着说道。
五衙内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说道:“都是自己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便是陆元甲,就是救王先生出去的那个陆元甲!”
“什么?当真?”大少爷看了一眼五衙内,又上下打量着陆元甲。
“那岂能有错?公主找的便是陆彩衣,陆彩衣自然是要靠她这个兄长了,我都听娥儿说过了。”五衙内说道。
五衙内冲着大少爷一拱手,又转脸对陆元甲正色道:“陆兄,我等与王先生都是至交,你救了王先生,便也算得是自家人,既然是自家人,也就不与你遮掩了,这位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太子和陆元甲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就从太子身后转出一位中年人。
或许是刚才主要精神都集中在大少爷身上,或许是因为这个人的身材实在是太过于瘦小枯干,直到此时,陆元甲才注意到屋子里原来还有一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