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记，其实鸿雁这几年也不是完全没有发展，这地方的条件您也知道，我们都是尽了力。”可能杨书记还不是那么了解，杨铁岭迟疑了一下，轻声解释：“就说栖凤山庄通往栖凤生态园那六七公里的水泥路，当时跟着叶镇长跑了好几个部门争取，地方公路站、交通局、旅游局，还有老区办，送报告恳求支持。第一年修了一公里，剩下的第二年、第三年再继续，补助多少钱就做多少事，想起来也挺辛苦的。”
“你们这样到处跑肯定辛苦，修路的事应该找裴书记或者温县长说，他们想帮忙，几百万批下来，什么事都能解决。”杨书记沉默了一会，抽了几口烟才说：“铁岭啊，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去找你的老书记？有事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上班可以来办公室，休息日到家里喝茶也行，有话直说，能怎么帮你就怎么帮。”
“怎么会呢，杨书记，怎么说我经常去找叶书记？”杨铁岭很意外：“不就是去过一次嘛，那天下午在县政府参加防范金融风险电视电话会，时间还早，跟宣传部相隔两层楼，打了电话，他没出门，就顺便去看望一下，喝杯茶，聊一聊，以后就没有了。”
为什么平时不拘小节的杨书记会把这样一件如此细微的事看得那么重？别说偶尔去一次，就如杨书记说的，经常去看老领导，也是人之常情，又不是跑去说杨书记的什么坏话？
杨铁岭有点困惑，是杨书记的臆测，还是有人在他那里搬弄是非，他们还添油加醋说了什么？
“有也好，没有也好，听多了就当真。”杨书记看了看杨铁岭，说：“去就去了，不过在鸿雁，有什么想法你还是直接跟我说好，我这个人就是直来直去。”
“谢谢杨书记，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想法。”杨铁岭很真诚的认真地告诉杨书记。
“好的，我知道。”杨书记说：“就这样吧，你忙你的。”
“嗯，那我先走了。”杨铁岭轻轻回应。
看着杨铁岭慢慢离去的背影，杨喜顺摇了摇头，刚才的提示已经够清楚了，如果还不理解那就没办法。这么关键的时候，换做别的镇，他这个书记早就门庭若市。
观念，说到底还是观念的问题，差距实在太大。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杨书记还想再抽根烟，手机彩铃响了，信用社程文雄同志的电话，估计是县信用总社的刘主任到了，几天前就约好一起吃午饭。
上次---也就是第一次到信用社吃饭，那时候把程主任奚落了一番，看他也挺难为情的。堂堂的信用社主任，请我这个镇委书记，喝的是“斧标”！
知道“斧标”外号是什么？程主任居然不知道。
“斧标”叫“胡椒酒”，自己理解，杨书记笑着告诉程主任。
有批评才有进步，今天他的顶头上司来，准备什么样的酒？估计应该清楚。
1、龟山的故事
“杨所长，等一下上我们的车一起去验收两个工程，你师弟亲自带队来，他一定要你参加，不能找人代替。”上午还不到八点半，刚刚到达单位上班的杨铁岭就接到农业办纪序文的电话。
“怎么说改就改，昨天不是说好去看养猪场是账务吗？”听纪序文那样说，杨铁岭显得不太乐意。养猪场拿了上级财政补助的资金建设沼气池，工程还算实在，就是账本记录太马虎，不规范，那样不行，必须按规定健全账务，这样才能有效监管。养猪场委托城里的会计师事务所建账，听说刚刚完成，财政所打算与农业办一块去核查。
“猪场下午也行，早上就陪师弟。”纪序文说：“上午看的这两个地方都很好，田园风光，有诗情画意。一个小陂头，另一个是番荔枝自动化喷灌系统建设。”
“好吧，就一起看看。”杨铁岭说。
跟自动化喷灌系统一样，这些业务都是杨铁岭的师弟、县农业局副局长郑在田分管。鸿雁是老区镇、农业镇，纪序文做事相当投入，每年争取的小型农业设施建设的项目比较多。资金的支付一般采用“报账制”，所以财政所必须派人参加验收，工程的事杨铁岭自认外行，每次都安排其他的同事去。
本来另有安排，既然师弟来了，还是要跟他出去看看。如果没有这层关系，纪序文的申请报告可能就没这么顺利。
“师兄，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自己带队来吗？”在栖凤路口，看到早在等候的杨铁岭和纪序文，郑在田副局长热情握着手：“下个月估计你们就不肯轻易见我了，级别太低。那时候如果遇到，我就该恭恭敬敬的主动上前低头哈腰叫杨镇长和纪委员了。”
“呵呵，县局的领导就爱拿我们基层的土八路开玩笑。”杨铁岭笑着说：“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你才是前途无量呀，我们还等着你快点大起来，好提携一下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是的，郑局长，苟富贵、无相忘哦。”纪序文跟着说。
“哈哈，今天怎么啦，书柜都忘记关门呀，净是文言体。”郑在田想了一下说：“不过这天气，晒书也不错，干脆学习魏晋时期的郝隆，脱掉上衣，让肚皮晒太阳。”
“呵呵，开玩笑的。郑局长，小陂头在猫肠岭水库方向，喷灌在栖凤山前，哪个先验收？”纪序文征求郑在田的意见。
“你带路，先远后近。”郑在田说。
“好的，乐水乐山，那就先水后山，看小陂头。”纪序文说着便开车引路。
好久没经过这地方，坐在车里，看着宽阔平坦的栖凤路，想起几天前杨书记说的鸿雁这些年没发展、没前途，杨铁岭内心禁不住一阵苦笑。明明有嘛，杨书记可能不知道这条路在铺水泥之前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为了这条路人家花了多少心思。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由水泥路转入素土路，有点崎岖，不过路边稀稀疏疏的芦花看起来还相当有诗意，前方的天空偶尔有一两只白鹭飞过。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此情此景，用刘禹锡这首诗来形容真是恰当不过了，杨铁岭浮想联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