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过,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古亚林一个人坐在大石上,虽然裹着大衣,头还是被风吹得生疼。他也顾不上这些,只是把大衣的领口拉紧了,又把被风吹开的小薄被压死,不让风透进去。
天色暗得如泼浓墨,不知何时出现的乌云,遮住了大片星辰。古亚林一直没看到月亮在哪里,也懒得去找。山下,城市里的灯光已经稀薄了许多,可以很明显地认出来那些灯是哪个路段的,这该是这个城市最寂静的时候了。
古亚林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他坐的大石下已经堆了好多烟头了。天还没亮,枯坐实在难熬,他又点了一根烟。
“咳,咳!”身后传来咳嗽声,古亚林一惊,转头去看,却是肖昕媛。
肖昕媛也穿了大衣,正站在寒风中孤单地看着古亚林。古亚林忙扔了烟,用脚踩灭,然后站起来朝肖昕媛走去。
看到古亚林穿着大衣还裹着被子,肖昕媛笑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吹冷风啊?”
“啊,我,那个,不是在这等着看日出吗?”古亚林傻笑着说,“你怎么,也出来了?”
肖昕媛走到石头旁坐下,说睡不着。古亚林叫她起来,然后把被子一角垫上去,叫肖昕媛坐在被子上,再用其余部分把她包好,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谢谢!”肖昕媛拉了拉被子,看朝前方。
古亚林站在一边,搓着手说:“那个,你们,吵架了?”其实古亚林想问的是,肖昕媛昨天晚上有没有和夏森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又觉得不好开口。
肖昕媛低下头,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想了想,问古亚林:“你说,谈恋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是不是就一定要发生点什么?”
“呵,不一定吧?这要看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要是我,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使只是呆呆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坐到天亮,也是幸福的。因为生命如此短暂,两个人能在人群中相遇,并且爱上了,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既然现在能有时间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如果她愿意,她可以靠着我,就这样,一直到世界末日!如果她不愿意,那么,她坐在我身边,我们就这样面对面,一直看着,也好。”古亚林一边想一边说。
“可是,”肖昕媛有些怀疑地说,“没有真正纯粹的爱情,总会有想要亲近的时候。如果,如果不愿意和对方亲近,是不是就是不爱?”
古亚林这回算彻底明白了,夏森和肖昕媛之间是怎么回事,他突然感到放心,他担心的事情总算没有发生,肖昕媛确实是个好女孩。他笑了笑,有句话想说,但怕肖昕媛难为情,话到嘴边就换了:“不是,只是没到那个时候。如果两个人的感情真的那么深了,就会有想把自己和对方完全融合的感觉。”
肖昕媛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远处,两手托腮,不知在想什么。古亚林不敢问,但因为刚才的话,他心里的一个结解开了。
无聊中,古亚林朝宾馆的方向看了一下,发现那里有两个黑影,正朝楼上慢慢爬去。
“肖昕媛,你先去帐篷里,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去去就来!”古亚林说完,一把拉起肖昕媛就把她拖到帐篷里。肖昕媛身上包着被子,走得跌跌撞撞。
“发生什么事了?”肖昕媛奇怪地问。
“等会再说!”古亚林说完就迅速跑向宾馆。
肖昕媛好奇心起,见帐篷里的三个男生都睡得正香,就把被子轻轻放在地铺上,悄悄地跟了出去。
古亚林跑到宾馆墙边时,那两个黑影已经爬到三楼了,正准备撬窗子进入一个房间。两人拿出工具,古亚林本来想大叫吓走他们,可是想到如果他们有功夫,或者有武器,他就惨了。来不及多想,古亚林疾步跑到楼上那个房间,想要叫醒那里住的人,告诉他有危险。
终于跑到三楼,靠外左边数第二个房间,那里站着两个保镖,古亚林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他在温泉池边遇到的那两个。他连忙刹住脚步,以免撞到他们。
“小子,怎么又是你!”其中一个保镖一把抓住古亚林,像提只小鸡似的说。
“快!有人要进房间!”古亚林不及解释更多,指着房门说。
那保镖给了古亚林一拳说:“不就是你吗?说!谁派你来的,要干什么?”
古亚林急了,连说带比划:“窗子!有人要从窗子进去!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肯定没安好心!”
保镖一愣,马上打开房门进去查看,另一个抓着古亚林,不许他跑。那两个黑影刚撬开窗子进了房,两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匕首,一人对着一个,正朝床上熟睡的人扎去。保镖手一扬,“嗖!嗖!”两声,两支飞镖分别朝那两个黑影刺去。一支飞镖打偏了,落到地上,“哐当”一声响,边上的那个黑影大惊,朝保镖看了一眼。另一个黑影中了镖,竟哼也不哼一声,对边上那个说了声:“走!”,两人就从窗口逃了。
“怎么回事?!”靠门边那张床上的人醒了过来,怒吼道。靠窗那张床上的人也醒了,一骨碌爬起来,按亮了床头灯。发火的是一个很壮实的中年男人,圆脸,大鼻子,皮肤粗糙,浓眉大眼。开灯的是个年轻人,八字胡,长得很精神。
“老板,你没事吧?”年轻人见老板发火了,赶忙问道。
被称为老板的男人看着保镖,问:“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从窗子爬上来的,老板。”保镖毕恭毕敬地说。
老板转过来看着年轻人:“你没关好窗户?”
“关好了!”年轻人有些忐忑。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从窗子进来?”老板瞪了年轻人一眼,又问保镖,随手从放在床头柜的烟夹里取出支雪茄,年轻人忙递上打火机帮他点燃。
“是外面这个人来说的,他说有人要从窗子进来。”保镖指了指门外,照实回答。
“哦?叫他进来!”
门外的保镖听见老板发话,就把古亚林拎进了房。跟在后面赶来的肖昕媛跑到楼上,正好看见古亚林被那个保镖带进房里,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急得赶快去找宾馆保安。
古亚林进了房,一眼就看见站在那个中年男人身边的年轻人,正是那天跟踪他到学校寝室的神秘男人。他惊得张大了嘴巴,指着那个人。那人一看古亚林,也大为惊奇,两人同时说出:“怎么是你?”
“嗯?怎么,你们俩认识?”老板看看两人,问道。
“老板,”那年轻人附在老板耳边说了句话,古亚林听不清楚,他大声说:“我怎么可能认识他?我只是偶尔在街上见到过和他长得像的人而已!”
老板听了年轻人的话,笑了,对古亚林说:“好小子!原来是你。不管怎么说,今天你救了我一命,这个情,我记着,你有什么要求,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啊,我没,没什么要求,你能不能放我走啊,我要和同学,去看日出。”古亚林一看那个年轻人和这个大叔是一伙的,心下明白了七八分,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大叔,会不会就是上次连一飞和他说过的“超级天才宝贝团”的老大?想到这些,古亚林很是后悔,早知道是他就不该救了,这简直是自投罗网啊。
老板哈哈大笑:“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连一飞,给他张支票,表示一下!”
连一飞?古亚林听见这个男人也姓连,马上想起他在学校操场见到他看连娜的情景,难道他们是兄妹?
“是。”连一飞应了一声,从包里取出张支票,请老板签了字,盖上印章,然后递给古亚林说:“这是老板赏你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收下吧!”
古亚林本不是为钱,他见连一飞要拿支票给他,忙摆手说不要。老板一看古亚林要推辞,不高兴了,沉下脸来。连一飞意会,就把支票塞进古亚林的衣服里,然后扶着他的肩膀送他出房门。
“你要是不收,老板发火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连一飞在古亚林耳边说。
“好!我收。”古亚林不敢再说什么,在连一飞的推搡下机械地走了出去。
连一飞在他身后关上了门,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古亚林!你没事吧?”古亚林正梦游般朝楼梯走去,肖昕媛带着宾馆保安来找他了。
听到肖昕媛的声音,古亚林猛地醒了过来,连说没事,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和保安在一起。
“我,我以为你被坏人抓了,所以请他们帮忙。你没事就好了,走吧。”肖昕媛见古亚林没事,放下心来。
“以后搞清楚状况再说,我们可不是让你耍着玩的!”保安严肃地警告了肖昕媛一句就下楼去了。肖昕媛连连说对不起,抱歉地对他们笑笑。
“那个,谢谢你啊,我没事。”古亚林看着那两个保安走远,对肖昕媛说。
肖昕媛看了看那个房间门口的保镖,又看看古亚林:“你真的没事?他们找你做什么?”
“你以为我被坏人抓了?我才没那么容易被抓呢!走了,天该亮了吧,我们可以去等待日出了!”古亚林说完小跑着下了楼梯。
到了外面,古亚林去帐篷里把大家叫起来,一起站在山顶等待日出。这真是种奇妙的感觉,看着东方慢慢显出一丝鱼肚白,乌云也被大风吹散,朝霞也开始变幻颜色,大家紧紧地盯着那厚厚的云彩,不愿错过太阳露脸的瞬间。
渐渐地,朝霞变得红艳,云彩后面透出亮光,给朝霞镶了一道金边。那颜色,亮得刺眼。古亚林眯起眼睛,肖昕媛手搭凉棚,其余人也都被那光刺得半睁半闭着双眼。慢慢地,太阳露出了一点,颜色红嫩,古亚林心情愉快地看着它由红变黄,像刚煎熟的鸡蛋,突然觉得肚子很饿。
“啊,太阳出来了,真漂亮!”肖昕媛感慨道,她伸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夏森适时站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腰,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肖昕媛没答话,夏森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就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媛媛,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
两人缠绵着,张扬看着太阳缓缓升起,一脸欣喜,又想唱歌了,他清了清嗓子,轻声哼起一首歌,但没人听得懂他在唱什么。吴冰其摸摸肚子,也说怎么突然那么饿,可是现在还太早,山上的餐厅还没有东西卖。
“你们在这等我一下!”古亚林说完就朝帐篷跑去。
不一会儿,古亚林提着一个塑料袋来了,里面全是昨天晚上在山下饭馆吃饭时他打包的干菜。古亚林把塑料袋解开,铺在石头上,打开饭盒,再给每人发了一根牙签,叫他们自己戳着吃。
“哈哈,不错!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小林子,你真是有先见之明啊,知道我们会饿,吃不上东西,就把它们全留着!”张扬高兴地戳起一个虾仁喂进嘴里说。
古亚林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吃着东西。今天天气很好,可是,他怎么感觉背后有些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