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早已大亮,我昏昏沉沉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昨夜发生的事并没在我脑中留下清晰的印象,我盯着身侧位置明显的褶皱发呆,在我尚有意识的那会儿,李轩吻了我的前额,想起那个轻柔的吻,我浑身一个机灵,难不成我真是和他睡了一晚?
好像这几个月我老和他有肢体接触,不过这一次似乎是我主动抱他,这样想来我没了怨他的骨气。我掀开锦被下床,整个人恹恹得没什么精神,苏夫人的死对我着实是个很大的打击。
小叶这丫头不知跑去哪里瞎忙,这都什么时辰了也没见她来帮我梳洗,这一年多我被李轩宠坏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早已习惯了小叶的服侍。
“王妃,你醒了么?”小叶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她推门进来,看见我起身,她秀气的小脸上浮现出暧昧的笑容:“早晨王爷走时特意吩咐奴婢不许叫醒王妃,王爷真是体贴。”
小叶放下水盆,故意朝我抛了一个大眉眼,这丫头愈发没个正行。我和李轩就那么貌合神离么?只是和衣而睡,这丫头就高兴成这副德行,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没有魅力,留不住李轩在我屋里过夜。
我又想起扑在李轩怀中痛哭的感觉,那感觉熟悉又陌生,却并不让我讨厌,我不得不承认在我内心深处其实不排斥他对我的好,只是仍旧有一种隐约模糊的不安。李轩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我不晓得这美梦会不会有破碎的一天。
“王妃你是不是还在回想昨晚的甜蜜?”小叶的调侃换回了我的思绪,我兴味索然地瞥了她一眼,我昨晚明明睡了过去毫无知觉,哪里来的甜蜜?
前一天的雨还在继续,雨势更急,平添惆怅。我轻轻抚摸着那枚红宝石发簪,对小叶说:“帮我选一套素白的衣裙,我要去苏府。”
小叶收了笑:“奴婢这就去,王爷上朝之前吩咐李管家准备好了轿子,随时候着。”
我点点头,李轩心思缜密,定然什么都替我想好了,这个时候他为我所做的让我心里多了分暖意。他虽不会专情于我一人,却定会做到他说的护我周全。这已足够。
广袤的天空阴霾密布,低沉得难受,我分明很难过,却哭不出来,心堵得喘不过气来,我是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女,苏夫人待我视如己出,她就是我的娘亲,亲眼看她死时我痛彻心扉,那种痛想起来很压抑。
苏府挂起白绢,满目冷清,我和小叶走进灵堂,只看见神情悲痛的苏大人,老管家操持着葬礼和苏府的前前后后。苏大人为官清廉,起居简朴,苏家再无其他亲戚,苏夫人的丧事办得很低调,她的灵堂冰冷而安静,我走过去,直直跪下,满脸泪水:“爹,女儿不孝。”
“孩子,起来吧,爹和娘不曾怪你。”苏大人那饱经沧桑的一点点透进来,那样的悲伤,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你的身体虚弱,一直在轩王府调养也不见好。你娘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和我有意瞒着不让你知道,怕你伤心坏了身子,若不是轩王执意如此,这个秘密我会带进棺材里。”
直觉苏大人有什么要紧事要和我说,我以眼神示意小叶,小叶朝我点头然后退了出去,苏大人弯下身虚浮我站起来,他走到苏夫人的棺木前,面含深情地轻抚棺盖:“我年轻时是西南秦州的一名商人,家中世代为商,到我这一代将祖上的玉石生意做得很大。秦州城主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秦州独立于大齐和南国,秦州地处一方,繁荣不输京城,甚至不必向任何一方低头朝贡。”
“我的生活本是平淡无奇,经商赚钱,将家族的基业发扬光大而已。直到遇上丽娘,我今生就赌了这么一次。”说起苏夫人,苏大人脸上有淡淡的柔光。
“丽娘表面温婉,性子却坚韧,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柳岸长堤,我与友人散步闲谈,她娉婷而来,闯入了我的眼。她说我若要娶她就要放弃秦州,随她回去京城。我双亲早逝,便允了她,将我在秦州的生意托付给了好友,孤身随她来京。”
我从不知,苏大人与苏夫人之间有这一段邂逅,在这一刻苏大人的眼中焕发着夺目的光彩,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他们夫妻二人心灵契合,为旁人艳羡。我不由想起我和李轩,竟不觉生出几许黯然。我永远不会拥有这般纯净的真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