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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不受控制的泪水1

  “小丫头肯定又胡思乱想什么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匆忙离去。”歪着头想了想,连城嘀咕一句,起身到屏风后准备沐浴。

  信阳侯府,陆天佑将自己在书房中关了一天一夜,无论羲和公主和陆玉挽怎么在门外劝说,始终不见他将门打开。

  为此,羲和公主母女没少为其掉眼泪。

  而信阳侯在羲和公主昨晚那么一闹后,也未走出前院一步。

  夜色清幽,月华如水,倾泻于地,他站在院里,负手而立,静静地仰望着明月,月白衣袍随风飞扬,面上表情看起来格外冰冷孤清。

  视线收回,他心下幽叹口气,提步朝院外走。

  “少爷,侯爷过来看你了!”除过上茅厕,文生这一天一夜都在书房外守着,好方便主子传唤,不经意间抬起头,他看到信阳侯踏着明亮的月色,正朝陆天佑的书房走来,脸上不由一喜,向主子通禀道。

  陆天佑胡子拉碴,双目布满血丝,瘫坐在地上,并未出声回应。

  待信阳侯走近,文生“扑通”一声跪地,磕头道:“侯爷,您终于来了,世子爷没吃没喝,将自个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了。”说着说着,他声音中家带了丝哭腔。

  “退下休息去吧。”

  摆摆手,信阳侯淡淡地说了句。

  “是。”

  文生应声,退离而去。

  “天佑,打开门,让爹进去。”单手负于身后,信阳侯对着门内温声道:“听到了吗?听到了就给爹把门打开。”孩子犯了错,也是他的孩子,作为父亲,他不能不管,不能由其颓废下去,虽然他不喜其母,但父与子间的血脉亲情,却是永远无法抹杀掉的。

  更何况,从心底来说,他并未讨厌天佑和玉挽。

  要不然,也不会让那个自私,嫉妒心强的女人生下他们。

  敛起思绪,他抬手叩门,又道:“天佑,输,就要输得起,倘若你连这点波折都承受不了,还配称之为男儿吗?”

  他……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他和顾连城比武……

  他不是每日都呆在侍妾院里饮酒取乐么?

  陆天佑从地上慢慢地爬起,父亲,那个在门外正唤他,要他输就输得起的男人,是他的父亲,是他从小到大都渴望被其看一眼的父亲!

  没错,是他的声音,没错,是他!

  原来他是关心他这个儿子的……

  门从里面缓缓向两边打开,陆天佑发丝蓬乱,站在门内看着信阳侯,看着眼前这一袭月牙白,容颜依旧清俊的中年男人!

  嘴角动了动,他想唤声父亲,想唤声爹,嘴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有多久没唤过“爹”这个字眼了?

  有多久眼前之人没留意过他,有多久啊……

  “天佑……”望着陆天佑怔怔的眸光,信阳侯温声道:“进去说话吧!”说着,他欲往门里走。

  “你……来做什么……”转过身,陆天佑不再看信阳侯,脚步虚浮走到桌案旁,再次瘫坐在地:“你来做什么?在你眼里有我这个儿子吗?你没有……你没有……”他眸光依旧呆怔,喃喃低语着:“你眼里只有大哥,只有大哥……既然没我这个儿子,你又来做什么?你走吧……”话虽是这么说,且每说一句,陆天佑心中的委屈就愈加浓烈,可他真正要说的是:爹,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知道关心我?你别走……别走……

  他渴望得到父亲的关怀,渴望父亲眼里柔和的目光,渴望父亲抬起大手轻抚他的发丝,渴望父亲温声安慰他……

  眼眶逐渐湿润,他要强地阖上双目,不让眸中的泪水涌出。

  他虽然努力控制着自己,但心底的起伏情绪,令他的身体已止不住颤抖。

  随手关上房门,信阳侯走至他身旁,丝毫不顾忌地砖上是否冰凉,又是否有脏污,掀起袍摆,就那么与他面对面席地而坐。

  “竟说傻话,爹心里怎会没有你,又怎会只有你大哥?”月华透过窗纱照进书房,落在父子两人的身上,似是给他们涂上了一层银霜,但信阳侯这会的目光是温暖的,就是身上那孤清气息,在这一刻也荡然无存,此时,他是一个父亲,是他的孩子需要安慰的父亲,“年少轻狂没错,可既然惹了事,就得承担后果。输了便是输了,不管是输给哪个,那都是输了,这有什么可丢人的?”他虽近乎****呆在怡心居,可街上发生的事,近身影卫都有禀于他。

  她的孩子并没有在三年前那个残忍的夜里全然死去,次女,三女,还有幼子,他们活着,他们躲过了一劫,还好生生地活着。

  傻子,哑巴?

  呵呵!

  原来那小丫头并不似外界传言的那样。

  她有着不错的功夫,还有着了不得的医术。

  更为重要的是,她用自己瘦弱单薄的身躯,保护着她的妹妹和幼弟。

  在另一个世界的他们,知晓京中近期发生的事,会不会稍感到安慰?

  会的吧,毕竟他们还有血脉存活于世。

  且,有可能会做出一番大事。

  大事?

  那个不输于男儿的小姑娘,会做出什么大事呢?

  查出三年前的事情真相,为惨死的家人和无数的冤魂讨回公道?

  对,或许就是这件事,甚或是还有其它。

  “你是在指责我吗?指责我输不起,是不是?”蓦地睁开眼,陆天佑嘶声吼道:“你是不是还想指责我每日不务正业,只会惹是生非?指责我嚣张狂妄,仗势欺人?对不对,我说的对不对?”他没想说这些的,但由不得他,由不得他……一张开嘴,这些话就如竹筒倒豆子,自他嘴里不受控制地嘶吼而出。

  “天佑。”信阳侯伸出手,未等他拍到陆天佑肩膀上,就被其出声呵斥了住:“不许碰我,你不许碰我!”他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哦,不对,他本就是个孩子,是个在父亲面前使性子的孩子,用自己的愤怒,来伪装内心的脆弱,还有极致的委屈。

  信阳侯慢慢地放下手,温声道:“你想吼,就冲着爹吼出来,只要你心里舒服,有再多的怨气,再多的委屈,都对爹吼出来。我是你的父亲,却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没在你成长过程中,给予你太多的关心,才致你……才致你变得荒唐不堪,遇到点挫折就承受不住。天佑,都是爹不好,都是爹这么多年对你关心不够……”

  “你不喜欢娘,为何还要娶她?”睁开眼,陆天佑未接信阳侯的话说,而是满眼痛色问:“不喜欢她,为何还要和她生下我和妹妹?知道吗?自我懂事起,看到你们每日相敬如冰的生活,我就已察觉到你不喜欢娘。你不喜欢她,便也不关心我和妹妹,我很羡慕大哥,羡慕他虽然早早没了母亲在身边照顾,但他有你无微不至的关心……”

  眼泪慢慢从他眼里涌出,他哽声道:“原以为他对你的不理睬,会让你将目光往我身上挪那么一点,你却没有,你仍旧像往常一样,看到我,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我这个儿子的问候。你可知道,我……我唤每一声爹时,都好希望……好希望你能将目光在我身上停驻那么片刻,哪怕很短很短的时间,我都心满意足。”

  “没有……你没有……你周身透出清冷的气息,让我不敢靠近,不敢像旁的孩子一样,在父亲怀里嬉闹,不敢缠着父亲提出自己的要求……可是,即便你的目光没停驻在我身上,即便你很少很少对我微笑,但我好歹能看到,能感知到我有个父亲,只不过我的父亲比之常人较为冷清些罢了!”

  “不料,打三年前开始,我便看不到,也感知不到我有父亲,不知道这府里还有个给予我生命的父亲。你每日呆在侍妾院里饮酒取乐,对府里的大小事从来不闻不问,我讨厌这样的你,我真的好讨厌!”

  “我骄纵,我嚣张,我在街上惹是生非,仗势欺人,且一次比一次闹得厉害,想以此种种吸引你的目光,想着你能出面管教我,训诫我几句,因为这于我来说,也是种幸福,也是你对我的疼爱,但你仍然没有留意我,仍然没有……”

  陆天佑眼里的泪止不住地往外涌着,看得信阳侯心里为之一痛,抬手为他轻拭着,温暖的声音中充满自责:“是爹不好,都是爹不好,将大人间的情绪带给了你,想哭便哭吧,大声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我不要哭,我不要哭的,从小到大,我没掉过一滴眼泪……”想要止住眼里的泪水无休止地涌出,可陆天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控制自己长期以往压制在心底,如排山倒海般的委屈往上涌,“从小到大,我真没……掉过一滴眼泪,却在昨日……却在昨日我哭了,且是含着屈辱,无声地哭了,那时,我多么希望你出现在我面前,多么希望你将我从地上扶起,拍着我的肩膀说,孩子别哭了,这是多么大点事,值得你如此不顾及男儿尊严,蹲在地上泪流不止。”

  “那会子,我觉得自己好失败,好无能,竟输给一个女子,还被其那样对待……我无助的想要立马找个地洞钻进去,想要立马跑回府扑进你怀里,向你诉说,诉说我心里的委屈,诉说我的无助……”

  眼泪鼻涕齐往下流,信阳侯一点都不嫌弃,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的绢帕,轻轻地为他擦拭着,听他诉说着心底的委屈,诉说长久压抑在心底的言语。

  “装作看不到旁人异样的目光,我回到府里,将自己关在书房,打开酒坛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爹,你是我爹啊,为什么没有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为什吗?”睁大双目,陆天佑悲痛欲绝的脸上,有着很深很深的痛苦:“就因为你不喜欢我娘,就因为你不喜欢她,就不愿要我这个儿子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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