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理解
空旷都大殿内,静寂一片,连城唇儿微抿,任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双颊滚落,久久未再言语。
君奕抬头,看向她,好听的嗓音终于扬起:“他……他身上有血咒?”
“嗯。”连城慢慢的点了点头
“要是他的血咒解不了,你会怎么办?”看着她脸上的泪,君奕的心竟微微抽紧,已知她不完全是连月,是他等待近千年的那个她,可是看到她落泪,看到她一脸伤悲,他还是禁不住想揽她入怀,想出言安慰她。
要告诉她么?
告诉她有一个法子可以压制血咒,比饮用处子血要管用得多。
连城止住眼里的泪水,良久,她道:“解不开他身上的血咒,我便不出现在他面前,但我会在某一个地方陪着他,直至生命终结那刻。”稍顿片刻,她又道:“如果做完要做的事,如果他被血咒折磨得很难再忍受下去,我或许会亲手了结自个,去个没人的地方,了结自个,这样的话,他身上的血咒应该会随着我的死,失去它的效用。”
“血咒只能施咒者才可以解开……还有就是如你前面所说,中咒者被血咒掌控,亲手杀死爱人,方可解开血咒。”轻而低沉的嗓音自君奕唇齿间缓慢溢出,连城闻言,身子一颤,喃喃:“难道我和他此生有缘无分?即便我选择牺牲自己,也解不开他身上血咒?”
君奕看着她的目光极为怜惜:“所以,你最好别做傻事。”
良久静默,连城似是下了某个决定,只听她道:“我不要他有事,实在无法子可寻,那我就选择死在他手中,而后着人在他神智恢复清明前,给他服下忘情药,忘掉我这个人,永远忘掉有我这么个人在他生命中存在过。”
君奕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他真值得你那么为之牺牲?”
连城将头抬起,对上他的视线,缓慢而肯定地道:“值得!”
烛光点点,流泻在她的脸上。
虽然这这一刻的她,颊上挂着泪痕,发丝微微散乱,但在点点烛光的映照下,却显出一种别样之美,美到惊心动魄。
第一眼看到她时,她的美,她的不同,他就知道。
那时,他只是一心想着她就是月儿,旁的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而眼下,她就宛若夜下绽放的白莲,皎皎月华也不禁因她的风华黯然失色。
她,宁静而圣洁。
“只要他安好,我做什么都值得!”连城微笑,那笑恬静而美丽,可是就算如此,她眼里的忧伤还是微不可察地流露出。
这一刻,她是幸福的,亦是忧伤的。
这一刻,君奕注视着她,只是注视着她,不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从昨个夜里到今夜,他首次只把她当做顾连城在看,也是从这一刹那间,将她铭记于心,刻之入骨,再也无法忘怀。或许这并不关乎情爱,仅是他情感的一种寄托方式,可他清楚知道——她,他放心不下!
这一刻,连城缓缓站起,一步一步下着白玉石铺就的台阶,朝殿门口走去。
这一刻,君奕彻底放下心中的枷锁,不再自苦。他决定为她做些什么,无论什么都可以,哪怕为她燃尽他的生命。
“激发你体内的异能和灵力,只需和心爱之人结合就可……”淡而优雅的嗓音扬起,君奕注视着连城单薄纤弱,却无比笔直坚强的背影道:“你有着旁人没有的特殊体质,通过与你结合,他身上的血咒可被压制三年。三年内,他不会有任何事,但三年期限到之前,必须找到施咒者为他解除血咒,否则,他将会沉睡不醒,而你,则会双目失明,一生活在黑暗中。”他终是没忍住,将知道的说出来了。
连城身形顿住,之后,站在原地,捂嘴无声哭泣。
“你没骗我?”半晌后,她拭去眼角的泪,转身看向君奕,“你确定没在骗我?”
君奕颔首。
“谢谢你告知我这些,谢谢你!”连城向他深鞠一躬,“三年后他若沉睡不醒,我便陪他一起沉睡。”
“据我所知,女巫从未离开过灵月,而要给人下血咒,施咒者必须要有对方新鲜的血液,方可施展咒术。”不是女巫,到底是哪个擅自利用巫术害人?君奕语落,拧眉沉思。
连城道:“不是女巫,那我就可无所顾忌除去她!”真正的施咒者,她会利用三年时间用心去找,倘若找不到,那么她便随他一起沉睡。
然,心念电转间,连城的心倏地一痛。
他远在大周,如何能与她结合?
她样貌发生改变,就算他奇迹般地出现在灵月,又是否能认出她,与她有那种关系?
再有,锦公主,她的那位孪生姐姐住在他的王府……他们是否已经成婚?
皇上那么疼惜他,怎会看着他被血咒折磨,什么都不做,或许任伯听了她的话,又或许皇上为保护他,已暗中给他服下忘情之药?
“你……”感知到她情绪波动较大,君奕抿了抿唇,安慰道:“如若你们真正有缘,心系彼此,那么他出现在灵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着,他沿着台阶而下,走进连城:“别担心,有我在你身边呢!”他的声音轻柔极了,让人甚感安心。
连城静静地注视着他,看着他在自己身旁站定,“谢谢!”她唇角动了动,挤出两字,紧跟着,她突然伸出手,环住君奕的腰身,头贴在他胸前,哽声道:“来到这异世,接连发生这样那样的事,偶尔……偶尔我会觉得无力再支撑下去,可是我肩上有责任,不能轻易就倒下。几次身处死亡边缘,我有心生害怕,怕自己真的会死,会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家人……”君奕胸前被她的泪水浸透一大片,她似个孩子般哭泣着,她是坚强,是不惧危险,可她也有无助的时候。
只因她心中有了牵挂,方在生命即将要终结时,感到深深的无助
轻抚她的背脊,君奕轻声道:“再坚强的人也有无助的时候,我理解,理解……”月儿死去那刻,他距离并不是很远,却无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边,阻止她走上绝路,那时,他无助到极致,痛苦到极致……
看着月儿化作朵朵花瓣,散落于山野间,他悲声痛哭,不知还有无勇气活下去……
退出他的怀抱,连城手指他胸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
垂眸朝她手指的地方看了眼,君奕微笑着摇头:“无碍。”顿了顿,她续道:“好些了吗?”
连城勉强地扯了扯唇角,点头“嗯”了声。
洛府。
洛逸轩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清凉的月色,心绪起伏不已。
人没在院里,能去哪儿?
是离开了吗?
可以其行事作风,不会不告而别。
再者,她有答应那妇人,会前去探望,又岂会失信于人?
还是说她突然有了那骏儿的消息,所以情急之下前去相见?
若真如此,她可会有危险?
“我是你的朋友么?”唇角微启,他低叹一句,随之,眸中神光渐变黯然。
主院这边,岑洛脸色冰冷,凝视洛翱夫妻二人,一字字道:“你们到底要怎样才会收手?”
他现今是不待见莫婉倾,但人是与他一起来的灵月,且因为他,因为眼前那坐在椅上的两人,她的人生基本尽毁,就这,他们为何还不放过她,将人暗中带走?
昨夜没在这府里找到顾骏,白日里,他又在郦京各处寻找,依旧一无所获。
回到客栈,原本躺在床上的人,竟然不见踪影。
他能想到的,就是眼前这两人,将其秘密带离客栈。
至于目的,无非是再次被作为棋子使用。
“这是你对父母说话的语气吗?”洛霜爱怜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洛翱则沉着脸,与他四目相对,“大业即将有成,如果是你,你可会收手?”
岑洛冷笑:“我没你那样的野心,更不会如你那般丧心病狂,连自己襁褓中的儿子都不放过,早早为你的野心铺路。”
“放肆!”洛翱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并没有利用你?”执拗,这孽子实在是太过执拗,如果逸轩身体康健,他对这孽子完全可以采取放任态度,由着他我行我素去,而他,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奈何逸轩自出娘胎,就体弱多病,按着大夫的话说,活不过而立之年。
不,准确些说,那孩子怕是连二十五周岁的生辰都过不了。
多好的一个孩子,文采并不比眼前这孽子差,却命运不济,被病痛折磨多年……
洛翱没再往下想,说心里话,他对次子的疼爱是发自心底而出,看到那善良,心思纯净的孩子,他的心会没来由得感到平静,宁和。
“你无需多言,我也没必要听你说些冠冕堂皇之语,我只想问你,顾骏和莫婉倾到底在哪里?”岑洛冷眸如锥,直直盯着洛翱,“宁远侯府被你害得还不够惨么?莫婉倾原是丞相府千金,却被命运捉弄,成为你手中的棋子,落得名声尽毁,就这样,你还不放过她,要继续利用她,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狠到如此境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