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横幅是你写的？”

　　“不是，这是我爸写的，我的字拿不出手，而且也不会写大字。”

　　“难怪了，我就说这字老道遒劲，筋骨毕现，没有几十年的功力写不出来。”

　　三江省副省长王兴国走出会议中心，抬头打量着挂在两根石柱中间的“第一届中国互联网大会”的横幅，和杜秋闲聊了几句之后，说道：“小杜，你刚才讲的很好，深入浅出，发人深省，什么时候有空？去省党校开个讲座，给省立的青年干部科普一下互联网和高科技方面的知识。”

　　杜秋微微一愣，他是政治小白，一向对党校这种带有神秘色彩的机构敬而远之，不知如何回应，站在旁边的陈志扬见状解围道：“王省长，真是巧了，我们三江大学前几天刚给杜秋发了聘书，请他下学期开个关于互联网方面的公开课讲座，一客不烦二主，不如咱们两家合作一起办？”

　　“哦？那也行，三江大学教学条件比党校要好，这事就交给你来操办吧。”王兴国似乎和陈志扬关系不错，颔首说道：“到时候把课程表发我一份，我有空的话也去听听。”

　　陈志扬最近双喜临门，先是骁龙估值大涨，让他家产暴增，接着三江大学的正牌校长洗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良于行，让他成了这次互联网大会的真正合作者，借此拓展了不少人脉关系，因此心情极佳，笑着调侃道：“三江大学还从没收过50岁以上的老学生，王省长要是来听课，得备一份厚礼当作学费。”

　　“厚礼是没有，最多发你两根烟。”王兴国哈哈一笑，然后和中科院副院长胡启衡握了握手，客套道：“胡院长，各位教授，我是大老粗，对计算机一窍不通，就不打扰你们开学术会议了，先告辞了，等晚上再做东为你们接风洗尘。”

　　“王省长客气了。”

　　王兴国位高权重，事务繁多，很快就带着几个官僚离开了，他一走，就代表开幕式正式结束了，接下来的日程一分为二，非计算机专业的网友和媒体记者去三江大学参加各种聚会活动，专家以及专业媒体的记者则去骁龙总部参观并举行一次学术研讨会。

　　“8老板，可以合个影吗？”

　　“来来来，大家一起，人多热闹。”

　　“那个和8老板打赌的兄弟呢？过来一起拍照留个纪念，免得5年后赖账。”

　　陈志扬见状，就和刘运来一起，招呼那些教授和记者先行离开了，杜秋则变成了吉祥物，在会议中心门口和一群又一群的网友拍照留念，几乎寸步难行，直到白玉泉带着几个实习生过来解围，说只剩最后一辆大巴了，让网友们抓紧时间上车，这才得以脱身。

　　“那些专家和记者坐的大巴已经出发了？”

　　“嗯，他们最先走的，这会应该差不多到公司了。”

　　“金山的那几位呢？是去三江大学参加活动还是去公司参观？”

　　“他们去公司参观了，也在那辆大巴车上。”白玉泉有些警惕，说道：“办公软件部里有好几个从金山挖过来的员工，要不要让杨总给他们放个假，回避一下？”

　　以前骁龙管理比较散漫，举办各种活动的时候会全公司放假，不过杨帆上任之后，管理开始正规化，8月18日是星期五，不属于节假日，所以只有实习生以及跟互联网大会有关的员工来参加了开幕式，其余人等要老老实实上班，连秦牧这样的高管都没有出席开幕式，办公软件部门自然无人敢逃班。

　　“不要紧，让他们去参观好了，我们的办公软件架构和WPS完全不同，就算看到了代码也偷不走，再说我们现在打算收购金山，没必要当贼防。”

　　“那我有点小人之心了。”

　　这天日头很大，气温超过32摄氏度，指挥几百个人有序疏散很好体力，白玉泉忙了一头汗，于是掏出一条白手帕在额头轻轻擦拭，杜秋见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灰色的西裤，手腕上戴着一块崭新的浪琴机械表，衣着风格明显有模仿杨帆的嫌疑，忍不住笑了。

　　杨帆上任差不多一周了，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他只干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和每一个正式员工面对面的交流，仔细讲解即将开始实施的KPI绩效考核制度，让他们清晰无误的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具体该怎么做，以及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另一件事是以互联网大会期间有很多网友和记者来公司参观为理由，强制规范所有员工的仪态仪表，比如非研发人员上班时要穿衬衫和长裤，不准留长发，不准留胡子，不准留指甲，研发人员衣服可以随意，但必须每天洗澡洗头，长发和胡子可以留，但必须修剪整齐等等。

　　在有心人眼里，杨帆做的这两件事，和春秋时期孙武为吴王训练宫女的历史典故如出一辙，先把规则讲清楚，再拿小事试行，如果有人不遵守，则杀鸡儆猴立威，如果人人遵守，则层层推进，全面实施新制度。

　　好在骁龙的员工大都是初出茅庐的学生，比较老实，杨帆的履历、能力以及个人魅力都很出色，足以服众，所以没有不长眼的刺头和他对着干，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让公司风气为之一新，那些以前懒散邋遢的家伙变得人模人样了，那些本来就注重仪表的员工则开始追求杨帆那种海归精英白领的奢华范儿，变得越发讲究了起来。

　　“泉哥，现在员工对杨帆有什么看法？”

　　“看法各有不同，但总体来说正面居多。”

　　“没人觉得他太严厉了？”

　　“当然有，不过杨总把业绩考核的条条框框都摆在台面上，厘清了权责关系，让员工之间少了扯皮的借口，也有了明确的奋斗目标，知道升职加薪该怎么做，工作效率和积极性提高了不少。”

　　“这么做好是好，但是太功利了，显得没有人情味，你平时多扮扮红脸，帮他缓和一下气氛，别把公司搞的太僵化。”

　　“我会的。”

　　白玉泉在加盟骁龙之初，还存着几分当程序员的雄心，不过他以前那点计算机知识都是自学的，基础很差，跟不上节奏，没过多久就放弃了，转型做起了管理工作，利用家族关系以及以前在市里当秘书的优势，帮忙梳理云城本地的政商关系，在杜秋和陈大猷都去了美国的时候，和姜丹枫一外一内，保证公司日常运作不出岔子，贡献很大，因此渐渐从边缘人物变成了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此人性格温和，做事稳妥，人缘极佳却没有太大的野心，堪称完美的社交润滑剂，杨帆踢开姜丹枫之后，选他当行政经理担任自己的副手，估计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停车场在会议中心右侧，杜秋走到拐角的时候，恰好一辆双门双座跑车从里面开了出来，车速并不快，却把他吓了一跳，因为红色的车身和流畅的造型看着很像法拉利。

　　我靠！

　　云城居然有人比我先买法拉利？

　　跑车在道路中间停了下来，摇下车窗之后，露出卢子健那张黝黑的脸，他面带着得意的笑容，大声问道：“杜秋，我这车靓不靓？”

　　杜秋记忆里乱七八糟的汽车知识丝毫不比计算机方面的少，这时认出来那辆车并不是法拉利，而是丰田出品的经典廉价跑车MR2，《古惑仔》第一集里小结巴偷陈浩南的车就是这个，于是笑着说道：“眼光不错，什么时候买的？”

　　“前几天买的，浦江没有GTR，只好买了这个，原装进口的美规车。”卢子健拍了拍车门，挑衅道：“什么时候咱俩上高速比划比划，看看是你的车快还是我的车快。”

　　“算了吧，我那GTR是日规的右舵车，在市里有人罩着没事，上高速肯定被交警抓。”

　　“不是GTR，是你那辆150万的宝马M5。”

　　“那可以，等我哪天有空了约你。”杜秋见谭静云也坐在车里，就扬手打了声招呼，问道：“谭老师，晚上的音乐会门票你拿到了吧？”

　　“拿到了，春华给了我10张，谢谢你呀杜秋，把浦江交响乐团请到云城来演出，圆了我妈妈和外婆的梦。”

　　根据高明达打听的消息，谭静云的外婆是浦江某个名门望族家的嫡长女，1949年的时候很多族人去了香港和台湾，改革开放之后利用这些关系做外贸生意，赚了至少上千万的资产，只不过平时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这时白玉泉的助理何晓梅拿着大哥大走了过来，对杜秋说道：“杜总，何经理催你赶紧回公司，那些专家都等不及了。”

　　白玉泉抬手看了看腕表，有些惊讶道：“他们15分钟之前出发的，现在应该刚到公司，这么急干什么？”

　　何晓梅以前是姜丹枫地方助理，和杜秋经常接触，关系比较亲密，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说道：“何经理说那些专家对杜总研究的一种算法特别感兴趣，但是又看不懂，所以心急火燎的。”

　　“我靠！杜秋你真牛逼，居然能搞出连中科院专家都看不懂的技术。”卢子健竖了竖拇指，夸赞道：“老子长这么大谁都不服，就服你！”

　　“子健，好好说话，文雅点。”

　　杜秋微微一笑，和卢子健夫妇挥手告别，准备回公司再赚一波声望，利用这次互联网大会的机会，把骁龙打造成在财富和学术两方面都极具实力的高科技企业，吸引各路人才前来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