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在去市中心的骁龙总部之前，就知道陈大猷找他有别的事，和软件园无关，因为软件园早期只打算建一栋5层高的办公楼，造型以实用为主，就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楼，没什么好研究的。
到了一看果然如此，卢子健不过是闲着无聊，以送图纸为由过来打秋风，蹭陈大猷从美国带回来的雪茄烟和波本酒，在办公室里侃大山，折腾大约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你陪大为把温若水送去医院了？”
“嗯，都是些皮外伤，过几天就能出院。”
“杜秋，这事我二叔和婶子得好好谢谢你，既发现了问题，又帮忙善后。”陈大猷叹了口气，靠在办公椅上抽着雪茄，说道：“你爸和你姐今天都到云城了吧，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
“今天不行，另外有饭局，明晚吧。”陈大猷很会享受，办公室装潢和用具都比较讲究，杜秋坐在真皮沙发上，抿了一口加了冰块的鲜榨果汁，问道：“你把那个男的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陈大猷举起夹着雪茄的食指和中指，在空中晃了晃，说道：“那家伙是艺术学院教钢琴的，我用锤子把他的食指和中指砸成粉碎性骨折，看他以后还怎么弹钢琴！”
我擦！真够狠的……
“他没报警？”
“我巴不得他报警！”陈大猷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说道：“我找了两个小姐，跟他拍了几十张合影，要是敢报警，这些照片明天就贴满整个艺校。”
他余怒未消，像个黑帮老大一样抽着雪茄，发狠道：“就算他不报警，我一样会把照片送给他老婆看，真他妈无耻到了极点，孩子都上中学了，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搞师生恋！”
杜秋默然，又喝了一口果汁。
“我以前就看温若水不怎么顺眼，太能装了，矫揉造作，像个塑料做的玩具，明明一文不值，还自以为很高档。”陈大猷吸了几口雪茄之后，怒气消散了不少，说道：“温如玉这丫头嘴巴不饶人，看着很刁蛮，其实心性纯正，不做作，识大体，比她姐强多了，更合适大为。”
这画风有点不对啊，难道要搞姐债妹偿的把戏？
杜秋有些无语，放下果汁杯，问道：“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去工作了。”
“当然有别的事，我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把你从家里请过来。”陈大猷打了个哈哈，转动办公椅面向杜秋，说道：“你知道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是谁告诉我的？”
“谁？”
“杨帆。”陈大猷把雪茄搁在烟灰缸上，叉手撑着下巴，说道：“本来我打算带着大为一起，把那对狗男女捉奸在床，然后把他们的家人和父母都叫过来，狠狠的羞辱一番。昨天下午我跟着温若水，找到了他们偷情地方，当时正好杨帆打电话过来，我跟他聊了一会，然后放弃了原计划，把你拍的那几张照片给了大为，让他自己处理。”
陈大猷心气极高，3月份骁龙初创的时候，他招募员工的态度是愿者上钩，来就来，不来拉倒，从不勉强，这次却一连去了好几次浦江，想把杨帆从麦肯锡挖过来，现在更是因为一个电话就改了主意，杜秋有些好奇，问道：“他说了什么？”
“他先问了一下大为的性格，然后说翻船的时候，会游泳的哥哥应该给不会游泳而且受了伤的弟弟一个救生圈，让他先上岸疗伤，而不是拖着弟弟在海里去找船长的麻烦。”
这个类比很形象，但怎么听着有股鸡汤的味道……
陈大猷觉察到了的杜秋的不以为然，笑了笑之后继续说道：“杨帆还说，我应该趁着船长还没上岸之前，把他按在海里，强迫他给出高额赔偿，如果不给，就继续折磨，直到他同意为止。”
有点意思……
居然不是直接弄死，而是继续折磨……
“其实在读书的时候，我和秦牧都不喜欢杨帆，因为他吝啬而又阴狠，是个真正的小人。”陈大猷拿起快要熄灭的雪茄，猛吸了两口，重新让烟头燃起来，然后纠正道：“小人这个词可能不太准确，准确的讲应该叫做绝对的利己主义者，如果利益够大的话，我怀疑他连亲爹亲妈都能出卖。”
“那你还想挖他来骁龙？”
“小人未必是坏人，关键看怎么用。”陈大猷远远的冲杜秋吐了口烟，说道：“我认识大半年了，多少了解一点你的性格，你这个人吧，外冷内热，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其实感情丰富的很，做事爱讲情面，如果是朋友，那没话说，绝对够哥们，但是当老板，你就不合格了，太心慈手软，比如上次在美国，那个谁背着公司去找微软……”
“韩勇。”
“对，就是他，要是我去处理的话，他现在早身败名裂了，可是你轻轻放过，只是开除就算了。”陈大猷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样处理，以后公司再派员工去美国接受培训的时候，我怎么管理？他们巴不得被开除了，然后自己去硅谷找个更好的工作。”
韩勇只是个无名小卒，而且三观有问题，属于专业天赋不错，但整体上限不高的人才，杜秋当时懒得和他计较，现在陈大猷被这么一说，确实有些考虑不周，太过随意了。
“89年我毕业之后没能出国，在家准备考研的时候，我爸给了我一套《二十四史》，让我好好揣摩，要以史为鉴。”陈大猷谈兴大发，借古论今的说道：“杜秋，你疏于管理，出手又大方，只给奖励不抽鞭子，知道再这么发展下去，公司会重蹈历史上哪个时代的覆辙？”
“哪个？”
“五代十国，那些藩镇节度使用金钱收买和豢养私兵，导致骄兵悍将唯利是图，军纪败坏，不发饷就造反，连上司都杀。”陈大猷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说道：“所以我上次提议如果杨帆挖不了，等我去美国了之后，你就让刘运来当CEO，他虽然以前没做过管理工作，但是见多识广，三教九流都熟，而且当过兵，上过战场，纪律性强，镇的住人，能帮你整顿公司秩序，收拾那些不听话的员工。”
刘运来确实个不错的人选，只不过他不懂计算机，又有自立门户的心思，做CEO只能应急，不是长久之计，杜秋听出来弦外之音，问道：“你的意思杨帆答应来骁龙了？”
“他没答应，但是以他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如果不是动了心，昨天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杜秋嗯了一声，皱眉说道：“我听说麦肯锡以企业战略咨询为主，在人力资源方面似乎比较薄弱？”
“确实如此，不过你不用担心，杨帆天生就是做人力资源的料子，最会看人下菜。”陈大猷哈哈一笑，说道：“他学过计算机，懂这个行业的门道，如果来了骁龙，一定会设计出一套精密而又严格的制度折磨员工，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员工的死活，只在乎自己的业绩和收入。”
怎么有点古代皇帝养锦衣卫的感觉……
杜秋沉默了片刻之后，问道：“他要价很高？”
“1992年他拿到了麦肯锡提供的5万美元助学贷款，去哥伦比亚大学读了MBA，按照合同，MBA毕业之后得回麦肯锡工作两年，否则要归还贷款。”陈大猷有些肉疼，说道：“他是去年MBA毕业的，现在才工作了一年，如果想挖他跳槽的话，这5万美元恐怕得我们出，另外期权奖励也要比秦牧他们多，毕竟他的履历和学历含金量比较高。”
“如果他真合适的话，5万美元我们出没问题。”杜秋并不在乎这点小钱，但是对这个人的能力和品行有疑虑，说道：“期权的话，等见面的时候慢慢谈吧，他后天来云城，对吧？”
“嗯，星期六下午。”陈大猷坐回办公椅上，看了看日历之后说道：“如果谈妥了的话，我打算8月1号去美国，现在琴子和周元两个人在那边忙不过来，你看怎么样？”
“这个你自己安排吧，只有陈叔叔和薛阿姨不反对就行。”
“我爸无所谓，我妈舍不得，我准备带她一起去美国住几天。”陈大猷用拇指点了点办公室的门，一脸坏笑的说道：“我去美国之后，这个女秘书就送给你了。”
杜秋讶然，问道：“你不带她去美国？”
“我和琴子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琴姐好像说你们俩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琴子说的不干涉是在硅谷之外，硅谷那片是她的势力范围，我要是敢乱搞，她就敢开枪。”陈大猷摊着手解释了一下之后，说道：“我这个秘书没有姜丹枫资质好，心思都放在了争宠上，没什么前途，你要是嫌弃，我就安排她去高明达那边好了。”
高明达一直负责电子计税软件的销售工作，盈龙成立之后转去那边当副总经理了，给金宁打下手，而盈龙的办公地点在京城，杜秋无所谓，说道：“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