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霖赞许地看着宣宣道:“你刚才做得很好,我还要赏赐于你。你又何罪之有?”
宣宣想了想,咬咬牙,像是做了一翻决定般,抬起一双带着坚决神色的眸子看着穆霖道:“奴婢的罪是心里的算计。穆修容聪明如斯,一定早猜到奴婢的心思究竟怎样。但即使是这样,奴婢也还是要向穆修容言明。”
她说着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接着往下说:“奴婢从五岁进宫开始,就想着出人头地,为家里多赚一点钱,或者在宫里当一名女官,可以光宗耀祖。
奴婢想着进了尚宫局即使做不了司制级别,最差也要做一个七品以上的女宫。但不曾想进宫十年,依然还是一名绣女。别说晋升无望,就是想要多往家里送一些钱也成了一种奢望。
奴婢也曾放弃过这种追求梦想的事情,但是,奴婢真的不甘心。因为奴婢明明也是个一个聪明伶俐的人,并不比别的宫女差,甚至自认也不比管事的女官差。只因为奴婢得不到机缘,碰不到贵人,所以一直只能在尚宫局里做着一名低等的绣女。
前两天穆修容宫里管事的钟惠侍到尚宫局里调人,说是跟在您身边的小玉不幸跌入太液池里淹死了,现在您的身边需要一位贴身服侍的宫女。
奴婢一听便知道穆修容就是奴婢这十年来所等待的贵人,便毫不犹豫地自请前来服侍穆修容,就是希望奴婢能够成为穆修容的人,为穆修容排忧解难,也希望能够得穆修容的赏识。只要能得到穆修容的赏识,奴婢保证,这一生一世,奴婢都会忠心于你,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她这一翻话说得赤诚无比,又将人大大地抬高了一翻。任何一个妃子听了,都会开心而感动的,也会立刻重用她的。只因在这后宫里,几乎找不到了一个宫女可以做到像宣宣这样,坦诚相告。
穆霖当然也感动了,何况她的身边也的确缺少一个忠心的贴身宫女。
她伸出手,将宣宣扶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翻,这才语气深沉地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因为我之前正如你一样的心思。所以,你对我表示忠心,我很感动,很开心。但我现在对未来也是一片茫然,虽然我暂时得皇上恩宠,从低等的宫女一下子晋升为二品嫔妃。
但这份晋升,却是如此的脆弱不堪,说不定哪时哪天就被别的妃子或一件事情吹倒。到时,我也许自身都难保,就更别说给你带去富贵与安宁,只怕反而连累了你。
不过,在这里我跟你言明,只要你真的忠心于我。那么,有我一天的荣华富贵,就必定少不了你的那一份。但是,你若是嘴与心不一,做了对不起我的事。那么,我自然也有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
宣宣听了连忙道:“奴婢明白!奴婢不敢!”
“那就好!”穆霖说着转身,从梳妆台上的首饰合里挑出一只漂亮的银镯,截上宣宣那润白光洁的手腕,道,“这就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宣宣连忙道谢:“多谢穆修容。”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上了手镯,脸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穆霖微微垂目,轻声地问了一句:“你会跳舞吗?”
“什么?”宣宣似是没有听见,又像是愣了一下。
穆霖抬目看着宣宣再次问道:“你会跳舞吗?”
宣宣立即灿烂地笑起来,摇头道:“奴婢不会跳舞,奴婢只会女儿红。”她说着仿佛明白似的点了一下头,看着穆修容试探性地问,“穆修容是想找会跳舞的宫女来给您跳舞解闷吗?”
穆霖点头道:“是的,躺了几天,感觉身上的茧子都要躺出来了。本想出去走动走动,偏生上午皇后传了话,不许任何人来探望我,这深层次的意思,当然也就不许我走出这个殿。唉……”她说着叹了一声,表示甚是无奈。
“既是如此,奴婢这就去跟钟惠侍说一声,叫她赶紧挑选几名会跳舞的宫女,及几名凑乐的乐宫过来。”宣宣说完便向着殿外走去。
穆霖看着宣宣从容而去的身形,心有所想。如果宣宣真的是出自一片想要出人头地而来服侍她的心,那么,这份心是很好的,也值得嘉奖的。因为一个宫女能够做到这份上,除了要有聪明,而且还要有胆量。
宣宣正是这样的人,她不但聪明,而且还很有胆量,敢直言不讳地将心中的算计说给穆霖听。这之间的算计暂且不说,就她心中的胆量,足足可以给她一个大拇指。如此,穆霖的身边有这样一个有胆有谋有计的贴身宫女,那真的是很不错的一件事。
但是,穆霖绝对不会忘记宣宣也是尚宫局的绣女,而且她还很聪明。而那个真正与皇上翻云覆雨过的宫女也很聪明,正因为聪明,所以她才能够在尚宫局里以一曲‘霓裳舞’,俘获了皇上的心。要不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非要来一招欲擒故纵之计,那么,现在月裳宫的宫主便是那个宫女,而不是穆霖。
那么聪明的宫女,当然不可能心甘情愿地任由穆霖将她的一切夺走。如果她还够聪明,那么,她一定能够觉悟到,穆霖晋升妃子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她找出来。既然有觉悟,她就会躲,会藏。她会藏在什么地方呢?
穆霖想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如果她是那个宫女,她一定会藏到最危险的地方去。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看着宣宣离去的背影,嘴角上扬,不自禁地擒着一抹有趣的笑容,在心里对宣宣说:“宣宣,我暂且看看你究竟是真心想要寻得我的避护和荣耀,还是你就是那名真正的宫女,想借我这里最危险的地方躲藏?我们一起来拭目以待,也一起来见证,看看谁更有耐心,更有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