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隙流沙，谁也找不回当初的样子。

　　第六十二章告别之吻

　　看着慕容夫人紧紧压在慕容燕的肩头鬼哭狼嚎没有起身的意思，沈云理有些担心这丫头体弱受不住，而且斜眼打量这妇人装模作样地哭着，倒没看出她真的怎么悲伤。

　　“咳。”转开头沈云理故意咳嗽了一下，他的脸色并不好，听了这一声很快众人便像是从悲痛中惊醒一般，纷纷叩拜行礼。

　　一大家子人都穿着素衣，哭得更是稀里哗啦的难听，此时都跪在沈云理面前磕头，那感觉倒像是这些人都在给他送终，不免心里窝火又不好直接发泄。

　　静冷着俊眸扫过地上的人，沈云理也出言不令他们起身，心道喜欢跪便多跪一会儿好了，自己则转身向着慕容老爷及其夫人劝道：“王妃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最近天凉又憔悴了好多，不宜在外久站。”

　　话说至此已是明显，武王爷是不愿意再在此处站下去了，慕容夫人抽搭着鼻子，虽不情愿也不得不赶快直起身，端起丝绢似是欣慰地抹着眼角的泪水啜喏道：“多谢王爷体恤，燕儿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得王爷如此的良人为伴。”。

　　而慕容燕则立在一旁只是愣愣地站着，既不去安慰母亲，也没有流露出厌恶，脸上是沉静如水的表情，与当下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沈云理心中冷笑，这么好的姻缘还不就是你们这一家人亲手促就的，不耐地撇开视线微微侧看向沉寂的慕容燕暗想，至于这姻缘是福还是祸，他也说不清楚。

　　众人收敛声色，慕容老爷亲自领路，一行人直抵安放灵柩的灵堂，甫一入门则是扑面而来的熏香味道，异常的浓烈刺鼻，人群中已经有人忍不住捂住鼻子。

　　拖着缓慢的步子迈进门，慕容燕想着不要哭的，可是当她对着棺木，隔着那层白布看见外公枯槁的身躯轮廓的时候，酸涩的泪意便再也强忍不住。

　　沈云理紧紧跟在慕容燕的身后，随时提防着她有任何的不适，当察觉到她落下泪的时候，他的心头也跟着一紧，抬起自己宽厚的手掌，从慕容燕的后面温柔地扣上她的额头，将人拢向自己，以给她最坚实的依靠。

　　不知道是因为祠堂里的肃杀，还是因为两人的沉默，身后尾随进来的人都安静下去，整个灵堂当中只有慕容燕隐忍的啜泣声，旁人都静静地立在后面，等待着她感情的宣泄。

　　“要掀开么？”刚到慕容府的时候慕容彦并不在接驾的人群中，也不知道何时他却随着众人一并入了灵堂，同样是素衣戴孝，见无人敢于说话，便自己上前走到棺木旁敛声询问道。

　　摇头，泪却落得更加汹涌，慕容燕不敢看，她还记得外公生前的样子，虽然枯老，不爱说话，性情又那么古怪，可是他还是疼自己的，与自己相依为命了十几个春秋，而现在他却躺进了一尊冰冷的棺木中，而这一别，再没有归期。

　　“呜——”双手紧攥着胸前的玉牌，慕容燕垂下眼眸，大颗的眼泪就犹如脱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下，哭得越发伤怀，去了这个老人，她过去十年的记忆也似乎被抹白了，心底空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小小的身子只能瑟缩在沈云理的怀中，窃取一份不长久的温热。

　　“罢了，不要看了。”沈云理感受着怀中的小人阵阵发抖，忍不住替她说出答案，还是不看的好，没有见到死后的尸体，那外公在她心里永远都是活着样子，他自己也是如此，很少去看牺牲将士的遗体，这样自己偶然想起，也还是他们活着时浴血奋战的模样。

　　微微叹了口气，慕容彦默应了武王爷的话，垂手立在一边目光亦垂落在白布上，不再言语什么。

　　慕容彦比起姐姐显然要淡若得多，在他的心里，此刻的感伤远大于悲痛，虽然他对于这个外公没有什么感情，但这毕竟是第一个在他面前离世的亲人，自然生出许多触感，心情亦是低落。

　　压抑着声音慕容燕哭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目眩，想到背后的沈云理又不敢耽搁太久，渐渐收敛住泪水，只是气息没有那么容易平稳，忍了忍方才转向身后的男人，低垂着头不敢抬起，像是又犯了什么错误。

　　沈云理的心思很细，掏出怀中的丝绢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一只手则轻轻抚着她的背，待慕容燕理顺气息方才温柔道：“回去吗？”

　　“嗯。”匆匆而来，也得早些回去，孝道尽了慕容燕也不敢再奢求什么，与沈云理又拜了拜，便出门准备回府。

　　出来的一路慕容夫人与老爷不也不知道在那里嘀咕什么，直到慕容燕已经上了车，沈云理正撩起衣摆要跟上去的时候，慕容燕老爷才忽然出声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不解地转回头，沈云理倒是不知道自己与慕容家除了这个丫头还有什么联系，更想不到这借一步的目的，尤其是他有些担心，目光不禁扫向扒着车窗向外望的慕容燕。

　　“我陪着姐姐吧，王爷请。”慕容彦走上前了却了沈云理的忧虑，微微抬手，顺应着父母的意思请王爷到一旁说话。

　　“嗯。”沈云理也不怎么担心，索性跟着这名头上的岳丈大人去了一旁，慕容彦则踱到窗边，静默的目光盯着自己这个不会说话的姐姐。

　　勾起笑，慕容燕此时的笑容浅淡却温馨，和平时对着沈云理时所挂着的笑容不同，纯净皎洁，带着宠溺的爱意。

　　她憎恨命运，但是她不会恨自己的弟弟，就像无论父母怎样待她，她不会怀恨，理由简单而浅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在王府，还顺心么？据说，他很宠你。”许久不见被自己欺负惯了的长姐，再见的时候她已为人妇，再没了儿时的模样，慕容彦先开了口，吐出一句不深不浅的关怀。

　　“嗯。”轻轻点头，慕容燕忽然觉得她这个宝贝弟弟像是长大了，不见了那种顽劣的感觉，倒是多了几分深沉，如此也好，人总是要长大的。

　　轻轻吐了口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压抑着慕容彦，转开头看向今晚的月光，圆如玉盘清辉瑟瑟，而后感慨了一句慕容燕听不太懂的东西：“离了这个家，就别再扯上什么关系了。”

　　扯上关系？慕容燕原本的笑容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眉首间浓浓的失意，弟弟的意思是让自己不要再回来么，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正忧伤地想着，这边沈云理已经大步回来，扫了一眼车旁的慕容彦没有什么交流，便直接上了车，往武王府去。

　　慕容燕缩在车角，小心地向着沈云理张望，可是又不敢问出口，最后仍旧低回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一般。

　　“你想问他们和我说了什么？”沈云理轻而易举地看穿了慕容燕的心思，不经意地说道，同时将慕容燕拉想自己，只有很近的距离，他才能在这样的昏暗中看到她的表情，不落下任何一丁点的细节。

　　略带恐惧地望着他的眼，想要点头，却又被沈云理攥紧了下巴，慕容燕仰着头被迫与他对视，两人间的距离极近，近到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彼此的吐息。

　　几句话的时间，沈云理再回来却像是带了极为沉重的心思，一双星目不遗余力地探索着慕容燕漾水的桃花眸子，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也许是自己的影子，也许是她的心，良久才淡淡吐出两个字：“借钱。”

　　借钱？富甲天下的慕容家与人借钱？慕容燕没有参悟出其中的意思，而沈云理也没有留给她多余的时间去思考，灼热的唇便覆了上去，霸道，强横，带着不可反抗的炙热，完全吞没了慕容燕的理智。

　　甘甜，令人欲罢不能，然而又酸涩无极，慕容燕闭合着眼眸，怯懦地迎合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她却看不到沈云理眉间的忧愁，只是随着他指法在凝神穴道上的按摩，渐渐在这个深切的吻中昏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