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卸甲一生
昂起头对上的是一双燃烧着怒火的俊眸,冷漠也好,嘲讽也好,慕容燕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惹得他大动肝火,因为沈云理眼中的火焰分明就是冲着自己。
一张小脸又憔悴了不少,伤疤的痕迹也没有变淡,还有这非人非鬼的妆容一点都不适合她,更何况慕容燕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向自己,饱含着委屈的模样更与这份艳冶格格不入。
“蠢女人,你还觉得委屈吗?”面对着脸上写满了无辜的慕容燕,沈云理心中的怒意竟然凭空消减了大半,甚至因为她可爱的神色而想要发笑,很努力方才克制住,只是用稍带责怪的语气质问道。
横空冲出来破坏祭天仪式,毫无预警地劫掠自己,慕容燕扪心自问自己才应该是这场突发事件的受害者,实在不明白沈云理在气什么,所以对他说的话也不会觉得惭愧,抿起粉嫩的樱唇默不作声地回看向他,亦没有退让的意思,心中还嘟囔着自己本就委屈。
沈云理在这丫头的目光中找不到闪烁之意,看来脱离自己身边久了,她的胆子倒是大了起来,不禁邪肆地勾扯起唇角,带着几分轻视地嘲讽道:“不服气?你可知道是本王冒着危险救了你,否则此时你可能早就烧成了一块黑炭,或者被烟熏成一具干尸?”
“额。”沈云理的话有些恶毒,慕容燕的联想能力又不是一般的好,想到面目狰狞的干尸让她不禁皮骨发麻,撇了撇嘴随即却又扬起轻笑,可是慕容燕还来不及表达,沈云理的呵斥就已经再度开始:“你想说本王是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你想说你有你的计谋?就算本王不去救你,你也能全身而退?”
一连串的问题砸在慕容燕头上,把她打了个晕头转向,沈云理似乎知道了什么,可是慕容燕又不能确定,在这种情急之下她也不敢点头,只能痴痴地看着沈云理,哪怕就是挨骂也就认了,然而沈云理接下来的话却着实令她震惊:“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所信的是个什么样的小人?!”
小人?自己错信了什么人?慕容燕吃惊地睁大了眼眸,可是她在沈云理肃杀的面容上找不到丝毫纰漏,那么他所指的就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那个邱天皓,但是他又能害自己什么?
“怎么?不信?”沈云理冷冷的笑着,这女人一门心思的想要逃,却被急切蒙蔽了心思,那邱天皓是何等的狼子野心,她倒是有胆子信他。
沈云理的话绝对比邱天皓来得可靠,这一点慕容燕没有犹豫,其实自己心中也没有十足的底气,但是他不会懂,不会懂自己无路可退的无奈。
负着气沈云理也不再兜转,干脆将事情的原委尽数道了出来,也让这个笨丫头好好清醒一番:“本王今日恰巧抓到了那个挖地道的南蛮工匠,邱天皓根本没有想过要挖通什么帮助你逃脱的路,还企图杀那个工匠灭口,他就是在逃亡时撞见了巡逻队,这件事你又知不知道?倘若他死了,倘若本王今日遇不上他,或者不来救你,你岂能留得住性命?”
慕容燕被这一番话说得已经抬不起头,手臂上的疼痛也被遗忘,埋着小脑袋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一副任凭沈云理发落的模样。
“想明白了?”看见这丫头终于意识到了所做的蠢事沈云理的心头也就松了口气,她不能体会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愤恨和担忧,自己是有多怕就此失去了这丫头。
薄叹了口气,过去的事情能够长个教训就算了,短短的时间里沈云理也自责了很多,并且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绝对不能再让这丫头远离自己,一个人无所依靠的飘荡在外面。
松开铁钳一般的大手,沈云理收敛下凶巴巴的面色,抿了抿唇语气也转变得柔和了不少,淡淡向下瞄着还在自我检讨中的慕容燕忽然说了一句:“卸甲。”
“嗯?”沉想中的慕容燕没有听清沈云理的话,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想要询问。那样子凄凄楚楚的,倒像是他怎么难为了这丫头一样,沈云理只能耐着性子调侃道:“卸甲,你想看着本王血尽人亡?”
“唔唔。”连连摇着头,慕容燕才想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沈云理受着伤,手忙脚乱的摸索上他厚重的铠甲,奈何慕容燕对着这一套复杂的护甲根本不熟悉,越是心急,手下就越发摸不到门路,急得净白的额头上都生出了汗。
伤口不深所以沈云理并不太在意,但是他却十分享受这个被人服侍的过程,束手立在那里两人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个小女子为自己心急忙碌,不失为一件快乐事,反倒是当铠甲全部离身的时候竟是觉得失落。
“本王救了你的命,你为本王卸甲一辈子,可好?”也不知道怎么,自己的嘴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当身上的负重全部解除,慕容燕端着一堆甲片转身的瞬间,这话就从沈云理的口中平静的说出,仿佛在谈一件极为理所应当的交易似的。
话一出口便是覆水难收,沈云理不禁责怪自己头脑不清,但是虽说是后悔着自己的唐突,他的内心依旧满是期待,这样一份承诺足以牵动他的心怀。
手中的铠甲极重,慕容燕是咬着牙在使力,还没能给它们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放置,就听到沈云理在背后发问,而且这一句话就问到了一辈子的事情,听起来怪唬人的。
自己的一辈子还是他的一辈子,自己的一辈子有多久,他的一辈子又有多久?沈云理绝对不可能想到慕容燕的脑子里第一时间冲出的竟然是这样无聊的发问,随即回答给他的也只是一记苦涩笑容,好像是有多不情愿一样。
慕容燕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够走多远,活多长,这样提心吊胆多面围攻的生活磨灭了她对未来的信心。而且她也没有明白沈云理话中的意思,因为在慕容燕的心里,自己能不能侍奉他一辈子,这个问题完全是由沈云理决定的。
他若说留,自己走不了,就像是他的一纸休书丢到自己面前,慕容燕倒是想要留在武王府里,可是那硕大的府宅里岂有她的安身之地。
许只是一句闲极无聊的话,不过是为了挤兑自己,慕容燕转回身将这套闪着寒光的铠甲安置在一块较为平坦的大青石上,并没有再做出别的回应。
这是什么意思?愿意还是不愿意?沈云理不甘心承认慕容燕是不情愿的,所以只能隐忍着无视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接下来的工作也要紧张几分,便没有再续闲话,而是从自己的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
转身回来的慕容燕很有自觉地接过,可是真的到了沈云理的背后又有些犹豫,她怕自己的力量不够,反倒是弄疼了他,而且他的身躯比自己高上不少,总不能自下而上的发力,必然是行不通的。
“不敢动手?”沈云理等了良久也不见慕容燕动作,若是耳朵不好的还以为她是在自己背后偷偷跑了,抿了抿因为失血而稍微泛白的唇,索性自己抬起另一只手臂向后摸去,倒是不想难为这丫头,自己来个爽快的。
好在慕容燕及时抓住了沈云理那只过于勇敢的大手,这样别扭的位置想要自己拔出箭身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拽的出来那又会是怎样的疼痛,慕容燕只是想想便已经全身打颤,侧身拉扯上沈云理的手臂,示意他先坐下身去,剩下的自己来做。
沈云理是没有顾虑的,就算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也不会为这点小伤为难,不过慕容燕既然如此表示了他就再等等也无妨,顺应着她的指使撩起衣摆席地而坐。
“呼——”慕容燕的紧张绝对比身为伤者的沈云理更甚,捏着匕首的柔荑也攥出了汗,可是受伤这事最忌讳拖延,慕容燕通晓医理仅是为了救治也不容自己迟疑耽搁,一手把握住箭身末端,另一只手则是擎着匕首狠命地挥下。
好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比慕容燕想象中的顺利许多,沈云理似乎能够猜想到身后慕容燕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竟一个人坐那里轻轻勾起笑容,随即抬手递过一只药瓶装得自然是上好的金疮药,同时开口宽慰道:“拔吧,无碍。”
只剩下半截箭身扎在身子里,慕容燕单膝落地撑稳身子,虽然沈云理言表轻松地说着没事,但是她却不敢怠慢了王爷的金贵之躯,虽然他不如邱天皓一样阴险毒辣小人脸色,但是这些有着尊贵身份的人就是那么的阴晴不定,这一点都没区别。
“额。”肩上吃痛了一下,不过那不是致命的位置不需要担忧,慕容燕脱手扔掉那个让她胆战心惊的凶器,另一只手则是赶忙帮沈云理覆上药粉,还着意看了一眼,没有中毒的迹象方才安下心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