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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一旦滋生,便再也无法遏制了。
祝铭蔓披衣起身,推开门时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却并未让她的念头有半分动摇。
宫女忙忙上前:“时候还早,公主要去哪里?”
“去棠梨院。”
“这个时候……驸马恐怕还未起身。”
“什么时辰了?”祝铭蔓略感犹豫,夏启佑亦是连日劳顿,最好不要打扰了他。
“已经五更天了,公主再等半个时辰,说不定驸马就起来了。”
“已经是上朝的时候了呢……”祝铭蔓随口说道,又似解释一般:“我不会打扰他的。”
公主执意要走,宫女们也只有依依跟随。
雪不徐不缓地下了半夜,此刻地上已经是一层积雪。
踏雪的声音咯吱咯吱地,祝铭蔓忍不住好笑,却又回头嘱咐宫女们,脚步轻一点,离自己远一点。
轻步走出赏心院,祝铭蔓却忍不住失声惊呼。
门外微暗的光线里,一个男子长身而立,即便看不清面容,祝铭蔓还是讶然说道:“夏启佑,你怎么在这里!”
祝铭蔓惊讶无已,然惊讶的却不只是她。
夏启佑亦在看见祝铭蔓的时候,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整夜不寐的思念,却在出门的一刻看见夏启佑便站在面前,祝铭蔓心绪激动,奔到夏启佑身前,扑在了他的怀里。
“夏启佑,我好像在做梦。我真没有想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夏启佑的眼中带着触动,他轻轻拍了拍祝铭蔓的背:“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我不是……我本就没有……”祝铭蔓欲要解释,却忽然感到一阵羞涩,住口不语。
夏启佑却已经听出了她的不言而言中的含义,很是认真地问道:“你昨晚没有睡吗?”
“我……睡不着。”祝铭蔓低声说道。
“连日辛苦,你不累吗?”
祝铭蔓轻轻摇头。累,自然是累的,只是心中欢悦,疲累自然便觉得不足道了。
“那陈香饮呢?”夏启佑似乎对祝铭蔓没有睡着感到很是奇怪。
祝铭蔓忍不住笑:“喝了啊,香甜可口,似乎还能有助睡眠,对不对?”
夏启佑的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微笑:“是啊,你怎么知道?”
“是……是昨晚给我看病的御医说的。”祝铭蔓笑道:“可是,我还是没有睡着。所以,我便想到棠梨院去,看看你。没有想到在这里……是啊,夏启佑,你怎么也起来这么早?”
想到夏启佑这个时候站在赏心院前,祝铭蔓禁不住心中慌乱,莫非……莫非夏启佑是跟自己一样?
祝铭蔓目不转瞬地看着夏启佑,却不敢与他对视,似乎担心自己的眼神会出卖了心事。
看着祝铭蔓又是期盼又是娇羞的样子,夏启佑微微叹息,随即轻轻抱住祝铭蔓的肩头:“我醒得早,出来随便走走看雪景,便走到了这里。”
沉默良久,彼此无言,祝铭蔓倚在夏启佑的怀里,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淡微凉的气息。
祝铭蔓不说话,夏启佑亦不打扰,只是伸手轻轻拂去落在她发间的雪花。祝铭蔓忽然笑道:“夏启佑,陪我堆个雪人吧!”
她自幼长在卫国的南边边境,南边的冬天虽也有极冷的时候,偶尔某一年也会有小雪,却从未见过如此飘飘洒洒的大雪。
夏启佑微微一怔,随即答应了。祝铭蔓又命宫女侍卫们多多点上宫灯,照亮雪地,两个人便笑着玩了起来。
对于堆雪人,祝铭蔓也只是耳闻而已,莫说她从未有机会玩过,甚至连所谓的雪人是何等样子也从未见过。
夏启佑长在京城,却是见过雪人的,见祝铭蔓问起,便伸指在地上画了一个雪人的样子。
祝铭蔓好生失望:“我还道雪人堆起来便跟真人差不多,你画出来的雪人这般臃肿,一点也不像人啊。”
夏启佑哑然失笑,顿了一顿道:“你堆起来的若能跟我画的一样,便很不容易了。”
祝铭蔓不服气,撇嘴道:“那又有什么难的!这样吧,你堆一个,我堆一个,看谁堆得好看,如何?”
快乐的时光总是特别容易过去,不知不觉,已经是天光了。
夏启佑的雪人循规蹈矩,已经大致完成了,祝铭蔓的雪人却是歪歪扭扭,本是一意要堆一个好看的,却不想比之夏启佑所堆的更难看了许多。
看着夏启佑已经给雪人做好了鼻子眼睛,祝铭蔓只是懊恼地顿足,没想到画起来呆呆笨笨的雪人,堆好之后看来却是白白胖胖,憨态可掬。
“如何?”夏启佑含笑问道:“我教你按着我画的堆,没有错吧?”
祝铭蔓撅了撅嘴:“那又有什么办法?你按着你画的堆,我可是按着你的样子堆起来的。”
夏启佑看了看祝铭蔓堆的雪人,又看了看自己,惹得祝铭蔓大笑,看着两个雪人相距尚有半丈,祝铭蔓让宫女去扯了一段红绸带,将两个雪人连在一起。
“我堆得这个是你,你堆得这个,嗯,勉为其难,就当是我好了。”祝铭蔓说道。
今日要做的事情,祝铭蔓昨天早已经想好了。
出宫自然是不行的,然而在宫中,却是可以四处走动。
所谓在宫中游玩,其实亦没有什么特别的玩法,不过是随兴而行。看看雪景,闲谈几句。
昨日华阳宫外,祝铭蔓向皇上保证,再要一日半的时光。
今天,便是最后的一天了。
明日一早,祝铭蔓便要给皇上与群臣一个交代。
然而从昨日傍晚两人相处,直至此时,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这件事情。祝铭蔓一步一步走得认真,一处一处看得仔细,进宫半年,她还没有这般认真地逛过这所禁城。
只是夏启佑却是时时出神,眉目间似有隐忧,祝铭蔓知道他或许是在想明日之事,却也并不说破,只笑他早上醒的太早,以致精神不好了。
很快便已是黄昏,祝铭蔓笑吟吟地说道:“我备下了好酒,请阁下共饮一杯如何?”
酒宴就设在赏心院的阁楼上,窗外是簌簌而落的如毛白雪,窗内却是一片融融的暖意。
举杯对酌,祝铭蔓盈盈的笑意在烛光下流转:“夏启佑,这酒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