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情不好?”林书南说。
“有点儿吧,毕竟是……”我说,“唉,这也算是祸不单行吧。”
他拍了拍我的肩,没说什么。
我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嗯,回去吧。”他说。
“寒假里我让你做补考的辅导,你可别嫌我烦。”我说。
“嗯,只要我有空就帮你。”他说。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我觉得他和我一样心事重重,只是隐藏得比较好。我们在紫荆区和商业街的分界处分开,他一离开,我觉得越发寂寞,连带着天气都显得越发冷了。
推门进屋,里面竟没有任何人。屋里一片漆黑,开灯一看,不知是谁在房东的勒令下收拾了屋子,放眼可见的地方除了家具什么都没有,荒凉得如同西伯利亚。
走进房间,我看见自己桌上的书籍、饰品之类都已不见踪影。我费了老半天,把抽屉和橱全部翻找一遍,大多数东西都堆在里面,可是,还有两把不错的伞、一个相框、一个金属的台面装饰品不见了,多半是给房东贪了去。
我在心里默默地替他妈和他大爷感到悲哀,随后怀着悲愤的心情洗漱,躺到床上。当我的脸接触到柔软的枕头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感到阵阵酸楚。
他妈的,我真是太脆弱了。
……
我在自己房里闷了三天,不出去玩,不跟别人交流。我告诉所有来找我的人,说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但是,在网络上和林书南的联系一直维持着。我们不谈什么重要的话题,只是随便聊聊。
我没有抑郁,只是需要考虑一下自己现在面临的情形。
“成绩顶个鸟用——!”第四天一早,我望着窗帘后面透进来的阳光,跳起来大吼一声。随后我便感到脊背一阵发凉——要是大早上的被房东听到了,岂不是又要挨一顿臭骂。
不过所罗门那家伙好像不在,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动静。我大松一口气,也许是之前太过压抑吧,现在,我竟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挂科?讨债的?去他的吧!还能杀了我不成?我的人生我做主!
一定是大早上的脑子太热了,居然突然变得这么激情。我想。
比起自己在那里兴奋,现在首要的事情,果然还是准备补考——我可不想重修。
看了一会儿书,我就感觉那种打了鸡血似的尽头有点维持不住,因为,所有的这些概念、公式、题目,都在提醒着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达成的。
但是不努力的话,什么也得不到。
坐了半个小时左右,我起身去厨房准备早餐。黄油起司,麦片,还有甜甜圈。今天的早餐倒是做得十分不赖。
“我做了不错的早餐,要不要过来尝尝看?”我给林书南发消息。
然而等了很久,他也没有回复。该不会是还没起床吧?我想。
九点多钟时,室友们一个个都起床了,当然,我多做的那些份就归了他们。这一整天,我在房间里一边学习,一边等待着他的回复,然而他始终没有回复。
这是寂寞而无聊的一天。
到了晚上,我去林书南的住处找他,然而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答。
他消失了。
他昨天晚上还跟我发过讯息,谈到最近某个组合出的新曲。我想象着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是绑架,七夜雄治他们应该有足够的钱把他赎回来。如果是谋杀……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这里多得是会打架的人,会杀人的人恐怕却一个都没有。
是那对夫妻又出现了,所以他匆忙离开了吗?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一条短信至少是可以发的。那家伙,到底哪去了?
我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想也没用,徒增烦恼而已。要是他两天都不出现,我就报警。
然而,尽管已经决定了不去想它,但我还是有些心烦意乱,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干劲又渐渐消退下去。
晚饭的时候,苗嘉木不在,我们默默地坐在桌前吃饭时,千易贤突然说道:“史兰,你这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啊,有点。”我说,“挂科了。”
他们都用惊讶的眼神望着我,仿佛我挂科是件意料之外的事。不过想想也是,我出去玩基本上都不是跟他们一起,而他们看见我的时候,我几乎都在学习。
但是他们都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吃饭,只是沉默的饭桌变得更加沉默。
这天晚上,我完全没有睡意。房东不在,我决定挑灯夜战,上个学期,我果然是太颓废了。本来以为大学里就应该多花一些时间在学习之外的事情上,但是现在看来,即使只是一所五流学校,也不能太轻视它。
我得扳回这一局!
学习的间隙,我想起林书南的事情。我在网上找他,他仍不回我。那家伙不会被人分尸了吧?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自己就开始笑话起自己来。人一陷入未知中,就会变得十分异想天开。
那瓜娃子绝对是自己去哪里浪去了,就把别人都给忘了,连一条短信都没给发。我在这儿担心,说不定他在哪个海滩晒日光浴呢。算了算了,不去想那种事,我还是继续复习吧。
这天我一直学习到深夜,直到开门的声音传来,我迅速跳起来,关掉了电灯——我可不想被所罗门说三道四。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夜里两点了,虽然两眼酸疼,但我并无睡意。躺在床上,我想起这几天的事,总觉得像一场梦。太浑浑噩噩,太不明不白,好像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是平平淡淡,可就是在这平平淡淡之中,一切都变得与往常不同了。
我听见所罗门上楼的声音。
据说,人在睡梦中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地将白天获得的信息进行整理,我希望事情真的是这样。不管怎么说,我决定明天早上在考虑那些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睡觉睡觉!
第二天醒来,我拿起手机一看,一条信息也没有,就连运营商信息和商店促销之类的都没有。倒是教务网上又出了两门成绩,数学和化学,我都是吊在了及格线上,刚好合格。
心塞……
明明昨天睡得很晚,现在时间却还早,再加上冬天天亮得晚,窗外的天还很暗,屋里一片静悄悄地。我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却赫然看见一个塑料袋摆在我的房间门前。
什么情况?
我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大堆零食,还有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
【挂科什么的人之常情嘛!来,吃点东西开心一下!】
这小学生一样的字体,除了我自己,就只有苗嘉木了。但是,我好像并没有告诉过他我挂科的事。
我把袋子拿进房间里,细细查看,里面有薯片、豆干、巧克力、干脆面、饼干、可乐、咖啡……应有尽有。
唉,那家伙啊……我原本只是欠他一顿饭,现在好像欠得更多了。我从袋子里拿出一包饼干,拆开吃了一点。
果然好味道。
稍微填了填肚子,天终于大亮了。我把袋子藏进橱里,然后出了门。去街上转了一圈,虽然时间还早,但路上已经有不少人,毕竟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不过春节的。
我去了林书南的住处,敲门,果然还是没有人。试着打了下他的电话,停机了。
真是的……
不想马上回去,我就在这附近闲逛,想着要怎样请苗嘉木一顿,算是履约,也算是给他的回礼。我的钱已经不多了,虽然只要向柳叔叔提出,随时都可以得到支援,但我不想那么做。
是西式的呢,还是东方式?亦或来点东南亚风味?不过这里好像没有很正宗的东南亚餐厅,其实我也从来不曾注意过这附近有些什么店家。
正边走边看着,我听见后面有人跑来,边跑边喊道:“兰兰姐!兰兰姐!”
我一转身,苗嘉木差点一头撞到我身上。
“地上有积雪呢,小心点!”我说,“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你不是也很早吗?”苗嘉木说,“是散心?”
“算是吧……”我说,“不对,我是去找一个朋友。”
“这么早去找朋友啊!”
“不过他好像不在家。”我说。
“兰兰姐。”苗嘉木有点欲言又止地说,“你这几天是不是特别郁闷?抑郁?茶饭不思……”
“哎呀我去,别用这种充满同情的语气跟我说话。”我说,“对了,我问你,你是从哪儿知道我挂科的事的?”
“哎哟,除了那另外两个,还能是谁?兰姐你也太不够意思,告诉他们也不告诉我。”
“你太热情了。”我说,“我不习惯。”
“啊?热情也会不习惯?”
“我从小就不喜欢亲吻和拥抱。”我说,“不喜欢互赠礼品,不喜欢亲热的称呼,我觉得,人和人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就好。而你……自从我见到你,你就像我儿子一样粘着我!”
“啊……兰姐讨厌啦,我就是这么表达爱意的嘛……”
“喂!男孩子不可以随便对女孩子说爱意!……对男孩子也不行!”
“你刚刚的语气真的很像老妈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