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有人按了门铃。是柳泉的父母,他们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丰满了些,一开门看见我和苗嘉木,那贺琳达赶忙说道:“有别人在啊!那可真是打扰你们了。”
“没事,不打扰。”柳泉笑吟吟地说,随后转身对苗嘉木介绍,“这是我父母。”
“啊?”苗嘉木有点惊讶,“啊,叔叔好,阿姨好。”我听到他小声嘀咕:“真是柳泉的父母?长得不像啊。”
“基因有时候是很奇妙的。”我小声说。
柳泉招呼他们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拿出零食之类的东西。这两人现在已经差不多把这屋当作自己家,张叔叔自己就拿起了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并且熟练地调台。
他们拉了一会儿家常,还问了我和苗嘉木好些问题,从出生年月一直问到父母做什么,家里的房子有多大,连苗嘉木都被问得尴尬——常住在这斯佩德镇的人,除了柳泉这种特例之外,大多数人都没房子,更有甚者是属于我这种家里生意失败了的,对于他们的文化,我完全不好回答——难道告诉他们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爹欠了一屁股债?
“爸,妈,按国外的生活习惯,这些事儿都是隐私。”柳泉说道,“你们就别再问了。”
“哦……”他们悻悻地答道。柳泉朝我们露出抱歉的笑容,轻声说:“他们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我说。
柳泉往这边靠过来一点,说:“关于鹿鸣诗社的问题,我估计,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以后如果他们谈不拢,仍然有我们出马的时候。”
“嗯,不过我是不太擅长做这种……”我话还没说完,柳泉的手机响了,他朝我示意一下,转身进屋接电话。我喝茶看电视,电视上正播着一个节目,内容好像是说某人冒充中医专家骗人钱财。
电视播放到那人的骗术被揭穿时,柳泉回来了。他说:“刚刚联系我的,是太阳鸟诗社的社长。”
“哦?怎么回事?”苗嘉木颇有兴趣地直起身。
“似乎另有隐情。”柳泉说,“但他没有说得很明白,恐怕只有约时间见个面才能谈清楚了。他说下周有空,到时候约好了,我会通知你们。”
我心里觉得这些人真麻烦,要是不搞什么活动,不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唉……人与人之间观念想法的不同,竟至于惹出这么多事儿来。
柳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笑说:“你们如果不想来,也可以不来的。”
我摇头说:“待在家里也是无聊,还不如过来帮忙。”
“哪好意思能让你多操劳呢?”苗嘉木说。
与太阳鸟诗社社长的见面,最终定在了第二周的周一。柳泉事前告诉我们,太阳鸟诗社的社长名叫肖恩·罗斯金,今年大二,是电影系的。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在某些课堂上似乎见到过那么一个叫肖恩的人,那人长得挺拔,并有一头漂亮的银白色发——我见到他的时候还想着,东方人要有那样自然的银发可是一种奢望。原来太阳鸟诗社的社长就是他么?
那天上午,我仍然第一个到了006,在里面坐了没一会儿,林书南出现了。他推门进来,我抬眼朝他看看,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点疲惫之色。
我没说话,他看了看我,我不知道他是否想说什么,总之,还没有来得及让我们有更多互动,柳泉推门进来了,他的身边站着肖恩——肖恩可不是迟到党。
我这时候抬头看肖恩,才发现他并没有印象中那么英俊,因为他的脸上雀斑太多。肖恩朝我们礼貌地打招呼,然后柳泉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不一会儿,苗嘉木也过来了。
肖恩有点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呐,我今天说的话,你们能不能帮我保密?”
柳泉露出无比诚恳的笑容:“只要不涉及法律问题,我们一定保密。”
“嗯,那……”肖恩局促不安地看了看门口,说,“你们还有人没到吗?”
柳泉回头看了看窗外,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今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其他人或许不能准时到了,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说的,就直接说吧。”
肖恩镇重地点了点头,像揭幕一场盛大的仪式一般,严肃地说:“那我就直说了,我……喜欢上了玄晓之。”
我们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嗯,我从第一次见到她,我就觉得她真的……很好看。”肖恩有点脸红地说,“后来我试着和她搭讪,她对陌生人有点儿冷淡,但是我看到她和朋友交谈的样子——她真的是个善良活泼的女孩,而且,她很有才华,跳舞、乐器、文学……什么都会,所以我,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柳泉会意地微笑,说:“所以,说跳交谊舞什么的,也是为了和她拉近距离?”
“嗯,不过她好像不大喜欢的样子,为了不让她讨厌,交谊舞还是算了吧。”肖恩说,“但是,她虽然认识我,而且也知道我一直在关注她,但我们每次一起出去玩,都是跟一大帮朋友在一起……所以我不知道该怎样制造机会让她与我更亲近些,或者说,制造一些二人空间。”
“等等。”我说,“原谅我说句风凉话,玄晓之可是新闻系系花,追她的男生用头发数都数不过来,而你却说她很少跟男孩子说话。我看,她恐怕根本就没有谈恋爱的意思。”
“嗯,这个我也想过,但是不能因为这样就停滞不前啊……我是希望,在下个学期期中之前对她表明心意的。”肖恩说
林书南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说:“等等,这和普通的追求还不一样。”
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开始想自己究竟有多久没听过他说话,他的声音明明还是以前的声音,我却觉得有些陌生。
“你们是两大诗社的社长。”林书南继续说道,“以后有社团节之类的活动,两大诗社必然还要有合作,而如果你表白失败,以后的合作,难道不会尴尬吗?”
“啊,是啊,这也是我最担心的问题。”肖恩扶着额头说,“那个……你们学生会有没有谁是晓之的闺蜜?能够先试探一下她的想法。”
我们互相看看,柳泉说:“试探倒是可以的,只是如果她没有心仪的对象,对你的感觉也没到可以接受表白的地步,你就会放弃吗?”
肖恩用两只手撑着下巴,皱着眉头,作出认真思考的表情,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唉,是我不好。其实……我在社里夸下了海口,说除非她自己先有了男朋友,否则,下个学期期中之前一定会当众对她表白。”
林书南冷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道:“骑虎难下,是么?”
“骑虎难下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我随便说的。”林书南说,“总之就是,你别无选择。”
“嗯,是啊。”
“那我问问,你跟她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柳泉问道。
“朋友,好朋友。”肖恩说,“我,她,还有另外一个人,是最经常一起出去的。我们一起去爬山,一起去吃好吃的,一起去游戏厅……总之三人一起,差不多每三天就出去一次,可是我们两人从来没有单独出去过。”
“每三天……那你们的关系可比我想的要亲密多了。”我说,“可惜是朋友关系。”
“对啊。”他苦笑,“其他朋友戏称我们为‘铁三角’。”
“她知道你喜欢她吗?”我说。
“也许知道,我想我表现得还挺明显,但她没什么反应,没有疏远,也没有靠近。”
“嗯,也就是说,首先要找和她相熟的人,试探一下她的意思。”柳泉说道,“然后再根据她的意思作下一步打算。试探的事,我们会帮你安排,至于你,只需要继续跟她一起出去玩,以及记得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就可以了。”
他点头:“那,过分殷勤会不会不好?”
柳泉想了一下,说:“未必不好,你的心意不必瞒着她,只是如果她拒绝你的殷勤,可不要不识相。”
“明白。”肖恩笑了起来,“我原本只是想试一下,没想到学生会真的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啊。”
“我们是为学生排忧解难的。”柳泉微笑着说,“不过,我并不希望一直由学生会来处理这类事情,我的计划是在校内建设一个专门的烦恼咨询机构。”
肖恩的眼睛放出崇拜的光,他站起身说:“那就拜托您了!我也会好好努力的!”
柳泉依然带着和蔼可亲到令人落泪的笑容,起身与他告辞。
“事情复杂化了。”肖恩离开后,我说,“社团之间的事情,变成了男女之事。”
柳泉的笑容从和蔼可亲变得云淡风轻,他说:“你们如果身边有熟识玄晓之的人,别忘了打听一下。”
“好哒!!!”苗嘉木热情满满地回答,我则只是点点头,我身边好像没有熟悉玄晓之的……等等,不对,利含情上学期跟我说过,她加入了鹿鸣诗社,她莫非会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