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广和太后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吃惊,皓广旋即恢复了平静的神气,冷冷地道:“事先没有一点征兆,怎么就自尽了?”
“臣妾也并不知道。冷宫的太监现在等在外面,皇上叫进来一问便知。”
“叫他们进来。”
锦秀向容儿使了个眼色,容儿点点头,立刻出去将小太监带了进来,在地下磕头。
“你们身为冷宫的人,怎么不看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还有脸来向朕说?”皓广冷着脸,责问道。
两个小太监吓得浑身筛糠,乱抖着说:“回——回皇上,奴才们也不知情啊。一直兢兢业业地看着苏氏,她事先也没有一点征兆,谁知道今天早上送饭进去,就看见悬梁自尽了!奴才们日夜值宿,实在是防不胜防啊。皇上饶命!”
皓广刚要说什么,锦秀忙在旁边道:“皇上请息怒,皇上试想想,若是人有寻死的意思,横竖也是要一死的,纵然是日夜看着,也是无用,何况他们并不知情。冷宫中的人倒还尽忠职守,臣妾所深知的,所以请皇上放过他们这一次。”
皓广早就不把苏贵人放在意里了,自然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因此听了锦秀的一番话,也就缓缓地点点头:“好了,看淑妃的面子上,这次就绕过你们,以后要是当差再出了纰漏,新帐旧账一起算!”
“你们先下去吧。”锦秀向地下瞄了一眼,道。
两个小太监如释重负,忙使劲磕头道:“谢皇上,谢皇上!”慌不择路地跑出去了。
待到两个小太监走了,锦秀小心翼翼地请示道:“苏氏的事,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后事要如何操办?”
“她罪不可赦,又已经是废妃之身,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按照宫女的规格操办就是了。”皓广沉声道。
“虽然苏氏曾经做过罪大恶极之事,可是毕竟她曾经为皇家诞育了大公主,所以请皇上看在从前的面子上,还是稍微抬高一下规格,就是不看她,也要看在凝香的脸面上,不然,公主日后长大,想起生母如此凄凉,心中又会怎么想?”锦秀看看皓广的脸色,缓缓劝道。
皓广闻言,沉吟了一下,太后在旁边发话道:“卢淑妃说的这个倒是,若是苏氏如此了结,以后公主长大,也是个没脸面,皇上让公主如何做人?”
“好,就依母后的话,仍旧按贵人的礼节下葬就是了。”皓广说完刚要走,锦秀连忙拦在前面,跪了下去!
皓广被这突然的一幕弄得有些吃惊,道:“锦秀,你这是干什么?”
锦秀抬起头来:“臣妾有个请求,请皇上恩准。”
“有什么话,你起来说就是了,何必这样?”
“这事非同一般,所以臣妾不敢大意。”
“到底什么事?”
锦秀望着皓广,真诚地娓娓道来:“苏氏虽然是罪有应得,可是公主毕竟无辜,虽说现在有乳母、侍女服侍,和母亲在时终究不同。公主年纪还小,今年不到七岁,若是总这样,也甚是可怜。臣妾大胆,请皇上恩准,让凝香来到储宁宫,由臣妾照料。虽说粗笨,自当尽心竭力,胜似亲生。”
锦秀说完,就低下头去,等着皓广的发落。这几句话,众人谁都没有想到,因此皓广也有些出乎意料,正在沉吟之时,林贵妃忽然道:“皇上恕罪,臣妾也大胆有一句话想说。卢妹妹虽是好意,可是二皇子如今还小,离不开人,正是难带的时候,妹妹身子又素来虚弱,经不得劳累,二皇子已经应接不暇,哪里经得起再加上一位公主?臣妾无能,可是愿意抚养大公主,若有一丝差池,愿领受任何责罚!”说完,也跪了下去!
两人僵持不下,皓广一时也没了主意,太后见状,在旁边缓缓发话了:“依本宫看,林贵妃说的也是,卢淑妃那里有了一个皇子,再照应两个人,难免忙不过来,有了什么疏漏就不好了,林贵妃也多年无子嗣,不如就让林贵妃带吧。”
锦秀闻言,连忙上前一步,抬起头来,看着太后道:“太后娘娘容禀,孩子最重要的就是玩伴,若是大公主在储宁宫里,日后和宏远也能够相伴,岂不比一个人孤寂的好?太后在前朝时候,也是有子女的人,想必是最了解的。”锦秀说完,盯着太后的眼睛看了一下。太后神色一凛,扭过头去。
皓广听着几个人的说话,迟疑着,面向太后讨主意,太后听出了锦秀话中的胁迫意思,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卢淑妃说的这也是,本宫刚才没有想到这里,就交给储宁宫带吧。”
皓广本来也心向锦秀这边,只是有些怕她劳累,此时见锦秀坚决,太后也如此说,也就做了决定:“好,就将凝香接到储宁宫去,由卢淑妃抚养。”
“谢皇上!”锦秀行了个礼,皓广早已经急着要去前朝处理事务,扶着太后去了。
殿中的妃嫔也就都向林、卢二人告辞退出,一时殿中只剩下两人伫立,林贵妃面色不大好看:“妹妹真是聪慧啊,有了二皇子,还想要大公主。”
锦秀淡淡笑道:“我只是心疼公主,姐姐不也是知道吗?苏氏与我曾经有隙,长大之后,公主大概也会对我心生怨结,所以我趁现在能够化解,也是好事一桩。姐姐千万不要对我有什么想法,我也是事出无奈。”
林贵妃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往下说了,只是冷笑一声道:“妹妹倒是好心思。”
“姐姐要是这样,真叫妹妹无地自容了,妹妹给姐姐陪个不是,要是不原谅我,妹妹心里永远是不安。”
林贵妃见她盈盈欲滴的样子,本来是个胸有城府的,此时想了想,转换过一副颜面来,微微笑着说:“妹妹也别想太多了,刚才我也是一时情急,妹妹知道,我没有子嗣,所以特别喜欢孩子,自然想抚养凝香。”
“我知道,姐姐好好保养身子,日后诞下皇子,自然也是指日可待。”
林贵妃看着她,没说什么,锦秀也就温和地笑笑:“妹妹先回去了。”说完,就掉头而去,一直走到外面,还是能隐隐感觉到,背后林贵妃那冷冷的目光。
回去的路上,秋枫担心地说:“娘娘,今天林贵妃好像很不高兴,以后会不会和娘娘为难?”
“谅她表面上也不敢,至于背地里,现在她也不曾放松了我,又怕她干什么?”
秋枫点了点头,容儿笑道:“娘娘今天做的也好,将大公主收养过来,这下,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锦秀沉思着:“你没看见今天新进宫的黎氏和姜氏,都不是什么善辈,我们若是不早作打算,只怕以后处境会更加艰难。”
“可不是,那个姜氏,一看就是狐媚子的样子,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嘛!”容儿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锦秀看着她,不觉笑了笑:“看你,真是着急了,满嘴里你呀我呀的起来,好了,别说这些了,人都已经进宫了,说也没用,还是回去赶紧打扫房间,好好陈设,将凝香接过来要紧。”
容儿答应一声。吩咐车夫,加快向储宁宫赶去。回到了储宁宫,锦秀吩咐收拾出几间偏殿,将凝香接了过来,虽然失去了母亲,可是毕竟是个小孩子,加上锦秀又是真心疼爱她,所以过了没几天,就渐渐亲密起来,消失了隔阂,犹如生母一般了。
密室里,一盏黯淡的灯火在微弱地摇曳,两个人正在挨近身议论:“告诉前线的将军,不要用力还击,稍微放纵一些,待到事情危急些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借机上表,提出晋封大总兵了。”
“恩相,只怕事情不是这么容易办的。听说那个卢锦宣勇猛异常,把别人都比了下去,几次孤军深入,都大胜而归——”
“哼,我们只剩下这次机会了,要是再不抓住,我陈庭只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还有什么说的?”十分不满的语气。
“恩相放心,恩相放心,学生一定将话尽快传到,要前线尽力抑制卢锦宣,褚中大人一直无主见,倒还易说——”
“好了,快去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旋即,一个人影悄悄出去,一直走了老远,到了夜幕里,才稍微喘了一口气。
“老爷,今天这么晚,陈相国找老爷有什么事?小的可是听说,现在陈庭岌岌可危,老爷还是躲着些好。”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将出来的人扶上马车,还念叨着。
“哼,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我何尝不知道?只是一时退步抽身难。今天这个陈庭老匹夫,又叫我传话前线,拿捏战局,只怕,他也说得不算。这步棋,大概是卢家要赢了。我林浩,可得想个退步啊。”
“老爷足智多谋,还惧怕那个陈庭死老虎干什么?”语声渐渐低微,马车辚辚去远,在夜幕中消失了踪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