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父母的复仇(一)
罗轩廷无奈更无语,自己带着仅剩不到一千的驹风精兵在这里等得焦心焦肺,好不容易等来了韩鸣舞,想不到从前理智聪慧的明凰一夜间竟变得如此癫狂!
“那你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韩鸣舞还在怀疑,道:“为什么不先一步带着神风骑进城救本凰?!!”
罗轩廷微微愕然,他扶起韩鸣舞,道:“明凰随我来便知晓了。”
韩鸣舞跟着罗轩廷绕过几块堆起的巨石,只见阴影笼罩下的草原上,近一半的神风骑躺倒在地上,他们神智不清地嘟哝着,一副即将醒来的迹象。
“昨日夜里,洛熙泽的人悄悄在酒里掺了迷药,神风骑整整睡了四个时辰,如今才总算渐渐清醒······明凰,你要我们如何进城救驾?”罗轩廷抬头挺胸,问心无愧,只因他所说一切皆是事实。若非韩鸣舞亲近洛熙泽,甚至还曾授予他指挥神风骑的权力,这些士兵们何以不提防着洛熙泽?
更讽刺的是,这酒还是韩鸣舞亲自赐下的!她之所以交给洛熙泽送来,也是为了安他的心,不想洛熙泽因为被撤去总指挥头衔而感到失落难过。
可如今,最难过绝望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韩鸣舞!
韩鸣舞一下子气急攻心,恨意难平,突然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尖锐的指甲在她如花脸上划出三道血淋淋的口子,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明凰······”罗轩廷又是一惊,刚想上前察看伤口,胸口的衣襟便又被韩鸣舞抓住了。
“宰辅!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想要的一切!不行,我不能输!这次要是输了,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韩鸣舞失神地喃喃着,只见她通红的双目里布满了红血丝,狰狰厉色满含不甘,就好似一美艳至极的厉鬼!
罗轩廷不知道该说什么,韩鸣舞一直都是骄傲的,哪怕一开始也在驹风吃尽了苦头,可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放弃!唯独这一次,洛熙泽的背叛让她再一次体会到那种无助又无能的滋味!甚至这一次的打击直接就击毁了韩鸣舞的自信与骄傲!
罗轩廷只能如此说道:“明凰,你其实并没有输,只不过退让些许罢了。驹风也还是您的驹风······”
可惜韩鸣舞真是入了迷障,话也只听得进半句,她笑道:“是啊!我还没输呢!红叶谷还有一万多的神风骑,对!我们去找燕南荣,让他带人去救于天哥哥······”
罗轩廷脸色难看:“明凰!已经来不及了!”
“来得及!来得及!”韩鸣舞固执着,眼里也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又对旁边几个清醒过来的士兵道:“快把他们都叫醒,本凰要去找唐勉,只要于天哥哥撑到我们的援兵赶到,一切都还有转机!”
事到如今,罗轩廷无言以对,便是德王再厉害,面对璃冰北狄的千军万马,只怕也是撑不到那时候!
可看着面前接近疯魔的韩鸣舞,罗轩廷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她也定是听不进去了。也罢!算算时间,此时燕南荣和唐勉应是才到红叶谷!若是现在快马加鞭,说不定还真能救回唐勉······
如此想着,罗轩廷便也默认了韩鸣舞的“反攻计划”。又过了一会儿,夜雾散去,天色渐明,韩鸣舞重扬斗志,不计后果,与罗轩廷一起率领不到一千人的神风骑往北行进······
而此时,燕南荣与唐勉也才刚刚进入红叶谷的地境。这两天,他们一直都是白天休息,天未亮便赶路。一路北上,一路太平。没有想象中的生死大战,更没有遇到任何璃冰的伏击,这反倒让燕南荣的心里多生出几分警惕,是而向北推进的进程也慢下来许多。
七万人浩浩荡荡行走在红叶谷中,脚步声窸窸窣窣,周围时而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直教人毛骨悚然。可燕南荣知道,这一切都是红叶谷的常态!
周围的一切越是如往常一样,燕南荣便越是精神大振,神经紧绷。只因这里是最适合埋伏的地方,璃冰没理由放弃这里啊······再说只要过了红叶谷,他们便是真正地进入了璃冰的地界,可璃冰又不是胆小鬼,怎可能眼睁睁看着敌军踏上自己的领土呢?
直至进到红叶谷深处,犹没有一丝风吹草动,燕南荣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他骑在马上,回头问道:“迪古,德王那边可有来信?”
“没有。”耶律迪古冷冷回道,自从他在一次单独比武挑战中输给了燕南荣,他便降职成了燕南荣的副将。虽是副将,可迪古对燕南荣的态度一贯冷漠,燕南荣也只当他是不服气,早习惯了他这副不咸不淡,略带嫌憎的表情。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的耶律迪古对燕南荣尤其不耐烦,他甚至没有看燕南荣一眼!
燕南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耶律迪古一直摩挲着腰间的弯刀,似乎一直在按耐着渴望鲜血的念头······
此时燕南荣还未察觉到不对,还以为是北上路途太平静,所以嗜血的耶律迪古才会显得如此急燥。
燕南荣又道:“可是昨天夜里,我好像听到了讯鸦的声音。”
耶律迪古微微一愣,很快反应道:“你听错了。”
“是吗?”燕南荣直接停下了马,来到他的跟前,道:“密信,拿出来。”
耶律迪古也下了马,迎上去,贴近燕南荣的面庞,道:“没有,就是没有。”
两人眼对眼,鼻对鼻,几乎就要触碰在一起!一旁唐勉远远地看着,随着现场气氛越来越诡谲,神风部队中有人想要去“劝架”,却被唐勉拦住了。
众目睽睽,副将公然反抗,燕南荣丢了脸,怒了,又道:“迪古,你别忘了,现在我才是军中的领头鹰!把信交出来!我知道是你藏起来了!”
耶律迪古目光阴冷,道:“讯鸦本就是由北狄驯养,我便是把信藏起来,你又能怎样?”
“我可是太后亲封的燕平郡王!耶律迪古,我命令你,立刻!马上!交出密信······你!”燕南荣满眼不可置信,往后退了一大步,耶律迪古赫然拔出那插在他腹中染血的匕首,原来刚才燕南荣一直留意着他按着腰间的弯刀,却没料到他的另一只手,袖子里早就藏好了一把匕首!
也正是这一把锐利无比的匕首,突然间就穿过了燕南荣的肚皮!
只一刀犹未解恨,耶律迪古又往燕南荣走上前一步,冷笑道:“我便是捅了你一刀,你又能怎样?异族的杂种,你根本不配领导雄鹰大军,更不配碰那人一根头发······”
看着耶律迪古满眼嫉恨,燕南荣总算明白了,原来此人也是宋茵兰的裙下之臣!
摩挲着弯刀的手此刻终于肯放下来了,燕南荣才知道原来耶律迪古一直想杀的不是璃冰人,竟然是他!他往周围看了一眼,只见从前与他并肩作战的北狄雄鹰如今都只是站着,默默看着他,眼神淡漠甚至没有一丝担忧,一丝惊讶!
燕南荣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些人全都是想要他死啊!
他捂着受伤的肚子,又往后退了几步,道:“你们不能杀我!这里的地形我比你们清楚,紫麒王师随时可能攻过来······啊!”
耶律迪古发了狠,弯刀猛然出鞘,在燕南荣小腿上划了两道!燕南荣只得以长枪一挡,不过这枪只是寻常铁枪,而非是还存在璃冰皇宫中的浑海屠龙枪,便被怒火翻腾的耶律迪古直接砍断!
双腿潺潺流血不止,燕南荣痛嚎一声,跌坐在地上。
“蠢货!不会有璃冰人了!”耶律迪古大吼道:“燕平郡王,你可听清楚了。太后之命,这红叶谷便是你燕南荣的葬身之地!”
此话一出,燕南荣怒极反笑:“耶律迪古,你想杀我,可能不能找一个稍微像样的借口?茵兰爱我至深,又怀了我的孩子,杀我怎么可能是她的旨意······”
闻言,耶律迪古恶毒地笑了,道:“罢了,就让你做个明白鬼!”
耶律迪古从腰封里掏出两封密信,丢给燕南荣。燕南荣心有怨恨,展信一看,那愤怒的脸逐渐变得苍白无力······
两封信,一封来自卡那将军,一封则是北狄太后亲笔!卡那的信是昨晚到的,信中言明一切都如从前计划执行,他们与璃冰前后夹击,韩于天此次必死无疑。而宋茵兰亲笔所写的信上只有一个指令,那便是一旦收到卡那密信,确认黑魔龙王再无反扑之力,便在红叶谷,解决了燕南荣,唐勉等异族人!信中还郑重提道了燕南荣必须死的原因——他不死,赫赫公主的英魂难安!
燕南荣摸着信上的字迹,心中拔凉一片,这纸,这墨,都是他从前为讨好宋茵兰而献上的华炎高级货,这娟秀挺拔的笔迹他亦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两封信是真的!燕南荣心中信念轰然破碎,落了一地,原来他和那人从前种种,都是假的!都不过是宋茵兰为了给自己女儿复仇的精心谋划!
燕南荣颓然垂下手,事到如今他心里仍旧不解,不甘!他低着头喃喃道:“她怎么能把珂秋的账记在我的头上呢?又不是我害死了她······”
“怎么不是你害死的她?”耶律迪古勃然大怒,“若不是你,赫赫在璃冰顶多被曙王冷落,哪能沦落至为人乱箭射死的结局!她是为了救你!可你呢?她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你逃出生天,可曾在心里念过她一点好?没有吧!所以,你该死!”
耶律迪古痛心疾首,他的话断不是一个与耶律珂秋毫无关系的人所能说出来的。燕南荣探究地望着他,分明从他炙热的眼中看到一股沉沉的父爱!
一会儿,燕南荣问:“珂秋······是你的女儿?”
只见耶律迪古布满凌厉精光的眼睛一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如此便也形同默认,燕南荣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说,那贱妇肚子里的······也是你的种?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燕南荣疯狂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也许他在笑耶律迪古,默默陪了宋茵兰半辈子,自个的孩子却是冠上他人的姓氏,根本见不得光!又或许他是在嘲笑着自己,枉他风流一世,到头来竟天真地替别人做了嫁衣!这可真是报应啊!
不过和燕南荣一比,耶律迪古还是要幸运得多,只见他脸色阴沉,如乌云即将降下骤雨,手一伸,几名北狄的士兵便从后面抬上来一只箱子。
燕南荣心脏砰砰跳个不停,难道这里面······
果不其然,耶律迪古打开了箱子,里面放着的正是北狄的镇国之宝,身为鹰王的证明——射日神弓!
“原来射日弓······一直在你的手上!”难怪啊,难怪他瞒着宋茵兰悄悄在北狄皇宫中翻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找到藏起来的射日弓!原来是她早就把射日弓送给了别人!
燕南荣急火攻心,直道:“奸夫**,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泠泠弦声起,只见耶律迪古生疏地拨了几下射日弓,一道磅薄无形弦气当即掠向燕南荣的右腿。伴随着燕南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小腿便已断成了两截!中了神弓弦气的部位直接被轰成了腐烂的肉沫儿!
燕南荣险些痛晕了过去,面对满心为耶律珂秋复仇的耶律迪古,他打心底里发冷,可这巨大的痛楚却又让他如被火灼一般!他记得原来耶律珂秋是怎么死的,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沦落至此!
而此时唐勉还在一旁静静看着,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