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孙策和周瑜大婚之后,孙小妹在孙母面前虽然还是那个伶俐活泼的小女儿,可是私下里,却开始有些郁郁寡欢,特别是在听人说到周夫人如何温婉贤淑,如何精通音律的时候。原来他喜欢的是那样的温婉女子,他喜欢的是如他一般能够谱得出绝妙乐曲的知音人。而她呢?枉她从小听着他的琴音耳濡目染,在音律上却是如论如何也学不通。她曾经练琴练得十指都出了血,奏出来的曲子却还是不能如人意。有时候爱一个人,走近一个人,不是你有多努力就可以的。
长琴看出我心里不自在,说道:“如果,不想看,就不要看了。”
“不把她的故事看完,又怎知怎么帮她才最好。”看了这么多,如果说最初我是想拿到她的情丝,那么现在,我是真的希望能够帮到她,给她一个圆满。
快速的切换着镜中的画面,也不知道他们当时的时间过了多久,几年,还是几个月,就见孙策被人抬着回到了府中,身上,脸上,都是血,胸口还插着一支箭羽。府中乱作一团,孙小妹看着奄奄一息的兄长,连哭都忘了。孙策将江东之主的位子传于尚且年少的孙权,吩咐他好好照顾母亲和弟妹,留下一句“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便撒手而去了。
这个十几岁就立下赫赫战功,二十岁便创下平定江东六郡,素有“小霸王”之称的江东少年,就这样撇下江东基业,老母幼弟,还有跟随他戎马一生的兄弟、部下,撒手而去了。
孙权显然还没有做好接下这个重担的准备,孙策的死太过于突然,如他的父亲孙坚死去时一样突然。当年孙坚被杀时孙策也如孙权这般大,可他是孙策,而孙权,虽然从小家中便遭逢巨变,但成长在哥哥的羽翼之下,他还没有孙策的魄力和决断。
我虽一开始就知道孙策早亡,却不知道这样早。不过想想,若他不是这样早就去世了,也不会把江东基业移交给自己的弟弟,而应该是儿子了。忍不住叹了一句:“这样一个人物,真是可惜了。”
长琴道:“惠极易夭,自古英才天妒。”
我说道:“你这样说,也不怕天帝听到了生气。”
“他哪里会有这么多精力听我们说什么。”顿了顿,说道:“我们的那位天帝,心思可没有羲皇和盘古大帝那样宽广。”
一想到天帝,我就会忍不住想起已经在降魔洞中被关了一千多年的刑天,若不是因为天帝,他又何至于此。
周瑜正在巴丘,闻讯赶回来时,已是一天一夜之后了。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是不相信的,不相信那个千军万马中谈笑间便可斩下上将首级的小霸王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死了。他是谁?他是叱咤疆场,威震敌胆,气吞万里的孙策啊。可是,事实又由不得他不信。躺在官醇里的人是真的,身上的冰冷和僵硬也是真的,打开官醇的那一刻,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一丁点儿的幻想也没有了。身子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孙小妹抬眼看向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伤痛中的周瑜,见他眼下泪珠滚动,三人在一起时的一幕幕袭上心头,她的眼泪也跟着愈发汹涌。自从答应他要做一个坚强的孩子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哭。
一旁前来吊唁的将士本来强自忍着心中的悲痛,见到周瑜这样,便也都忍不住了。我见过战场之上的情景,我想在他们心里,孙策不止是他们所效忠的主公,更是他们血水了摸爬滚打出来的弟兄。
周瑜还没有平复心中的伤痛,就被孙母派人来请走了。说起来,这个老太太才是最可怜的人,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待周瑜从孙母处回来,脸上的悲痛虽然仍在,但已经比他刚进来时好上了许多。这些人中,他是最没有权利沉湎与哀痛之中的,因为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孙权年少,一没有战绩,二没有威信,难以让江东将士归心。因孙策的突然离世留下的乱局,必须要由他替他收拾才行。
好不容易稳定住局面,直到孙策出殡的前一夜,周瑜才有时间在孙策的灵前好好的上一炷香,敬一盏酒,安慰一下怀抱幼子的大乔,一脸悲戚的小妹。
隐忍了这许久,当周瑜的手抚过她满是泪痕的脸颊,她像是再也控制不住,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哭了出来。在之前的两天多时间里,她害怕会让母亲更加难过,害怕会让嫂嫂更加伤心,从未敢哭出声来。可是当面对他的温柔怜惜,她最后的坚强也变得不堪一击。
“公瑾哥哥,公瑾哥哥。”她一边哭,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多上那么一丝安全感。眼泪很快打湿了周瑜的衣襟,湿的很彻底,好像只要用手轻轻一挤,就能挤出水来。周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她受了委屈哭闹时一样。他眼神哀戚,眼眶泛红,但是始终没有流下泪来。就那样保持着一个姿势抱着她,直到天色渐渐泛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