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老此刻以“余府主”称呼余若升,而众人均不是痴呆,一听便听出了语气的不同之处。
“难道...那事,并不假...”众人心中不断猜测,最后皆是了然,对于府主与刑堂堂主之争,众人均是早有耳闻,部分人甚至是心知肚明,还曾参与其中。
“朱堂主。”余若升同样如此回称朱步青道,“这并非面子问题,实乃宗门规矩,尚且不说你我,纵然是太上长老他老人家,亦不可随意冒犯。朱长老身为落霞府之人,在落霞府居住时日亦不在短,莫不知落霞府对待宗门叛徒如何处置?”
“什么!?”众武者皆是骤然一惊,朱长老此时只是单纯反对余若升的决定,并未有任何叛出落霞府之举动,而余若升竟就以此相要挟?
余若升与朱步青之争,据传已持续三十年之久。
当初太上长老念及自身寿元无多,又不欲过多被宗门事物缠住自由,便决定退位让贤,推立新府主。
而余若升对此早有野心,自然是对争得府主之位雄心勃勃,势在必得。便于宗门内拉拢长老,与总门外拉得外援,欲一举拿下府主之位。
然而朱步青当时最是得势,拥护他之人不在少数,况且他一生于落霞府忠心耿耿,贡献超人,为人平和,所以亦得资本与余若升争上一二。
在两人明暗里斗得不可开交之时,余沃方便已等不及,欲甩掉摊子,自己出外寻求机遇,提升自身修为。
当初大部分人以为,余若升此人,擅玩弄权术,又内心恐有不正,而朱步青此人得众人心,府主之位定然属于朱步青无疑。
然而,出人意料,余沃方竟将府主之位传予余若升,之后便飘然而去。
后来众人听得传闻,那余若升竟然是余沃方之私生子,因此正好解释了余若升争得府主之原因。
自那之后,余若升与朱步青便无一刻对头。
今日,余若升强加背叛宗门之罪于朱步青,足见二人矛盾之深。
“余府主,你莫非是在睁眼说瞎话不成!我朱步青一生于落霞府忠心耿耿,呕心沥血,贡献无数,从未有过背叛之心,此话,你如何说得!”朱步青虽气愤,但并未被余若升带进圈套,说他背叛落霞宗,完全是无稽之谈。
“以前你如何,我等并不计较,也无从考证,但是日后你会如何,并非我等能够预料的!今日你若不顾宗门规矩,阻拦我诛杀此子,便是背叛宗门的具体表现!”余若升话语中不含火气,如同在陈述事实一般,听起来令人信服。
“余若升此人,不愧是权谋之人,今日得见,名不虚传!”刘海心中低语,但是脸色并未有丝毫变化,今日之事,既然已扯开脸皮,自己也不会藏着掖着,若是余若升用强,自己也有信心逃离此地——除非余沃方亦在此地。
但刘海心中思量,既然今日出面之人乃是余若升,便证明余沃方杀自己之心并不强烈,否则便不会是余若升出手,而是那老怪亲自前来了。
“今日所谓刘海之罪,乃是你强词夺理,并未征得众长老同意,你虽为落霞府府主,但你所言,却并非落霞府之规矩!刘海是否有罪,是否当诛,并非是你一人所言能够决定!”朱长老心思同样细腻无比,此刻亦是出言反驳,直接触及此事源头。
今日能有如此矛盾,一切源头皆是出自这样一个问题:刘海,是否确实有罪,是否确实当诛。
“刘海之罪责,今日我已言明,众多弟子也十分赞同,长老们虽未出面,但是我身为府主,难道连最后的决策权也没有?”余若升呵呵冷笑,今日之争,他若能赢,若能驳下朱步青脸面,于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弟子所见,并非全面,而你身为府主,却煽动众弟子情绪,以此为你之资本,又是有何居心?今日之事,并不能如此草率决定!”朱步青横眉冷对,丝毫不给颜面。
余若升心头不屑,但脸上并无任何不快表露,依然一副云淡风轻之模样,笑对众人。
“好!今日,便召开长老会,商讨如何处置刘海此子!”余若升内心冷笑不已,朱步青若欲在长老会上取得众人支持,压自己一头,可以说是打错了算盘。
虽然朱步青以性格取得宗门内很多弟子支持与拥护,但他那只是被动接受支持,而余若升则不同,他是能争取到支持便争取,争取不到支持便打压,免得对方走到自己对立面,因而他能够支配的力量,并非朱步青可比。
朱步青此刻心思急转,余若升所想的,所依仗的,他有如何不知?但是今日之事,源头虽在刘海,但此刻刘海却并无自主权利,完全演变到自己与余若升的派系之争,而刘海,只是此次争斗的牺牲品而已。
他不禁看向刘海,但是刘海此刻却面不改色,嘴角微翘,一副胸有成竹之模样。
朱步青自然不知刘海信心从何而来,不禁微微皱眉。
“那小子,莫不是没有心眼的么,如此生死存亡时刻,他竟然还如此毫不在意。”朱长老内心担忧,但却毫无办法。
柳致志此刻脸上充斥着变态的得意,刘海那小子,刚来落霞府不久,小阁楼还没有住热乎,便要承受落霞府最严苛惩罚,这让他舒心不已。
张无天的嘴便一直没有闭上过,竟是快笑得岔过气来,但是并未发出声音,看起来怪异至极。
场下众多武者此刻均是个个不敢言语,今日高层大佬争论,他们能有幸观此等热闹,自然已满足无比,不敢再丝毫造次。
“你要处置我,可曾问过他?”刘海面露讥讽之色,负手而立,眼神毫无惧色,看向余若升。
余若升转过目光,皱眉看向刘海。“难道,他知道此事乃是老祖下令?”
“问什么人?”余若升并未多语,沉声问道。
“哼,你连他都没问过,又怎敢有如此狗胆来处置我!”刘海脸上嘲讽之色更浓,看向余若升的目光,如同在俯视一个小丑,出言也不给丝毫面子。
“小杂碎!你再说一遍?”余若升纵然隐藏得好,但是一丝怒火还是染上脸庞,带起一片通红。
“我说,你哪里来的狗胆处置我!”刘海附着一丝灵气于音波之上,声音朗然,传遍整个广场。
“那小子难道疯了么!”
“这是在自找死路!”
众多武者脸色大变,刘海竟敢辱骂府主,此乃大逆不道之罪,此刻纵然朱长老要保他,也是万万不可行的。
张无天脸上保持一副义愤填膺之模样,但是内心幸灾乐祸之心更盛,刘海猖狂至此,将要面临的处罚也会更重!这是他十分想看到的结果!
刘海啊刘海,纵然你天资过人,战力强悍,此刻却如此愚昧无知,当面顶撞府主,命该夭折啊!柳致志心中大定,刘海绝无幸免可能。
朱步青此刻心中担忧更盛,刘海今日危机更盛一分了!
“但,我依然要保他周全!”朱步青心中下定决心,今日,刘海与他同生共死,这,是他作为一个师傅的责任!
余若升心中略微有些忐忑,刘海如此话语,难道他背后还有强者保护不成!
刘海此刻看着那举棋不定的余若升,心中冷笑不已,自己若无几分本事,又怎敢跳入这狼窝!
余若升沉默不语,心中不断思忖,刘海的底气到底在哪里,刘海的底牌到底是何人,但思来想去,并未有任何头绪。
“我处置你,要过问何人?”余若升不得已,此刻竟出声询问起刘海来,他是一个谨慎之人,未得十足把握,不会轻易作任何决定。
虽然此刻的刘海确实就是囊肿之物,在他看来,刘海完全只能引颈受戮,任他处置,但刘海此刻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却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刘海,底气到底在哪?
“呵呵,你没有问过他。”刘海身形不动,抬起手臂,对着余若升微微挥拳。
“混账!”余若升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滔天之怒火勃然从心而起,瞬间烧遍全身。
“什么?!”众多武者此刻均是呆若木鸡,刘海之猖狂,天下还有谁人能比!他们此刻却是有些敬佩起刘海的举动起来。
狂者,何惧!
“你没有问过我的拳头!”
张无天与柳致志嘴巴张成“o”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刘海没有底气,没有凭借,竟然敢如此猖狂?当众冒犯府主不说,竟然还敢戏弄于他!天下间还有他不敢得罪之人吗?
“刘海...你...”朱步青内心同样不敢置信,本以为刘海如此行为乃是有所依仗,但现在看来,刘海哪有什么依仗!只是凭借着他那股傲气与狂气方才有如此表现!方才敢大放如此厥词!
“此子...是宝...但...也是个祸胎啊!”朱步青无奈至极,今日他下定决心要保刘海周全,现在看来,难度比之事态最初严重了不知多少倍!
而这一切的推动者,不是余若升,也不是朱步青,而是身为弱势一方的刘海!
余若升全身瑟瑟发抖,显然被气得不轻。
他心中本以为刘海确实是有所依仗,因为刘海的表现无可挑剔,但不曾想,刘海让他过问之人,并非何等强者,而是刘海的拳头!
这是刘海狂傲的表现,但却是实打实的对余府主的侮辱!
他余若升这一辈子,何曾受过如此侮辱?他余若升这一辈子,何曾在一个少年面前如此吃瘪?
今日之事,千人皆为目证,他余若升畏惧刘海背后虚无缥缈的后台,低声下气询问的形象将会根深蒂固于众人心中!
耻辱!这是天大的耻辱!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拜刘海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所赐!拜刘海这个气动境初期小武者所赐!
余若升此刻完全与一头择人而噬的荒野蛮兽无异,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刘海,此刻已粉身碎骨!
如果心念可以噬人,刘海此刻已是尸骨无存!
“小子,你成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