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过?”图的动作顿了一下,直接想到了百耳当初的流产上去。
“你吃过?”谷医则是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如果这个不止是生产的亚兽能吃的话,那可是一件好事。
百耳嗯了声,但没多,而是收敛心神细察体内感觉。等回过神时,发现两个兽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不由失笑。
“就算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也没那么快吧。”他笑着,但是胃中升起的那丝暖融融感觉让他几乎已经能够肯定,眼前之物必是人参,或者功效会比人参更好。
本来看到他笑而松了口气的两个兽人心再次提了起来。
“我的洞屋就在旁边,要不百耳你去躺躺?”谷巫有些心虚,就像图想的那样,他也认为如果不是自己把这东西送到百耳面前,百耳也不会想到去吃它。
“你能走不?还是我抱你去?”图一边问,一边作势伸出手。
百耳哭笑不得,抬手在他伸到面前的一只手臂上安抚地拍了拍,“无妨……我没事,没什么不舒服,等再过一会儿吧。”知道如果不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这两个兽人还要担惊受怕。
“巫长,等兽潮过后,我想送一个兽人过来跟你学这些东西可好?”黑河部落的族巫是靠不住的,而他自己又没有多少时间专心弄这个,但如果没有一个通草药的人,以后新部落的人生病受伤了难道又要像原部落那样跳一场舞,喝烧骨头灰和血混合的汤就行了?因此在发现这个老者既肯钻研治病救人的办法,心胸又慨后,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把学东西很快的兽人星送到这里来。
“作为回报,到时我会把制作弓箭的办法一并送上。”不等对方回答,他已先一步主动提出交换条件,而没有以此次助大山部落渡过难关来作要挟。
不料谷医却摆摆手,满不在乎地:“打猎是族长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那个你跟他去谈。你要送人就送来,多两个也没关系,我还希望越多人学会越好呢,可惜我们部落的兽人都不肯学,觉得我那几招还比不上他们自己用舌头舔上几下……”到这,他又有些沮丧了,事实上,兽人们是对的,因为他除了发现那个可以帮助生产的东西外,其他治伤的办法倒真比不治好不了多少。
“为什么不教给亚兽?”既然他都这样了,百耳当然不会客气,心中的人选登时又多了古一个。不过他很好奇,这里的亚兽无论是力气还是体型都跟上一世的男人差不多,怎么就除了做饭补兽皮外,不能做别的。比如种植采摘,比如采药治病,这些他们应该完全能应付得来才对。
“林子里太危险,不止是野兽,还有吃人的植物……亚兽那么娇弱,胆子又,哪里敢进去。而且他们一看到血就是又哭又叫的,唉……”谷医摇头叹气,对于教会亚兽为兽人治伤这种事显然是不愿去想。
百耳听得脸都黑了,无法想像一个男人因为看到鲜血而又哭又叫的样子,那是男人吗?那简直比娇姐还娇啊。他觉得亚兽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倒有大半原因是兽人给纵容的。但是这是兽人世界亘古流传下来的习俗,他自己又不是这个部落的,实在不好多什么。
“百耳看到血不会又哭又叫。”安静了很久的图很突兀地插了一句,神色间不自觉流露出些许自豪。
“哦,对哦,百耳也是亚兽。”谷巫似乎忘了自己之前还在向百耳大力推荐生孩子要用的药材的行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我这记性,我找百耳来是问他接骨的事,差就忘了。”
于是这次黑脸的换成图了,心百耳是亚兽这是明摆着的事吧,你怎么会装出刚才知道的样子?
百耳终于明白这个族巫找自己的目的了,不由忍俊不禁,觉得如果自己不,估计老人很快又会忘记,然后转到别的地方去。
“对于接骨,我其实懂得不多,只会处理简单的骨折。如果骨头碎成几块,又或者断骨已经长合,我就没有办法了。但是那样确实也是能接好的,不过要靠巫长你自己去慢慢摸索。”既然话都到这份上,又难得遇到一个在医术上肯钻研的兽人,百耳便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懂得的一些东西倾囊相授了。比如接骨要注意些什么才不会让骨头长成畸形,怎么应急处理外伤,怎么消毒包扎防止伤口化脓腐烂,以及草药的外敷内服等等,他得笼统,因为他自己也只知道一个大概,但对于一个毕生都在致力于研究用外物疗伤治病的老兽人来却有种醍醐灌的感觉。
“等等,我得记下来,我得记下……”谷医一边叨叨,一边撅着屁股在乱七八糟的杂物里翻找着,好半天拿出几块泥板子和一根兽刺出来,盘腿坐在地上就开始认真地刻起来。
百耳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发现老人刻的是一种近似于图形的复杂文字,有的能从形状上大概猜出是什么,比如草,比如骨头,有的则完全看不懂。他有些意外,因为在黑河部落并没看到过人使用,所以一直以为这个世界还没开始产生文字,没想到这个老族巫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这个只有巫长会。巫长会把族里发生的大事记在土板上,然后再刻到骨头和石头上,传给下一任巫长。这样我们就不会忘记自己的根源,变成到处流浪不知自己来自什么地方的客兽。”图低声解释,末了,还担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吧?”过了这么久,似乎并没见他有什么不好,也许那个东西一般人真的能吃。
“没事,这个应该对身体有好处。你以前可曾见过?”百耳瞥见谷巫吃力而缓慢的动作,有些明白为什么这里的文字没有传播开。
“没有。你想要吗?”想要的话,等兽潮过后,他就去找。
百耳了头,“这个也许能够吊命……如果有人快要死了的话,用这个的话可以多拖上一段时间,也许就能把人救回来了。”这是他想要确认人参的最主要目的。
“真的!那我拿去让他们都认认,以后大家出去打猎的时候都留意一下。”图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变得郑重起来,目光在老人的杂货堆里扫了一圈,最后真让他从里面翻出两根兽人手掌那么粗的参来。
“跟巫长一声。”百耳见他不问而取,忙。
“他自己要给你几根的。”图很不解,但还是问了两句,可惜谷巫刻得太专注,只嗯嗯两声便不理他们了。图摊手表示无奈,“你看,我就吧。”
百耳只得作罢,想着等下一次再跟谷巫打个招呼,并问清楚要怎么找这个参。
“我们走吧,看样子巫长不刻完是不会再搭理我们的。”他。眼看着天色渐晚,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然后不得不庆幸图跟了来,不然自己只怕要在这里干坐着等谷巫重新注意到他。
图当然不会反对。
“百耳,你怎么会懂那么多?”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图突然开口问。不之前那奇怪的能困住人的阵法,弓箭,算术,竹筏,只是今天他的那些,就足够让图感到前面的这个亚兽完全不应该属于他们这个地方。其实他们一起来的兽人们都有过这种想法,只是没人问出来而已。但是现在图却有些忍不住了,他怕有一天这样的百耳会消失不见,那么他们连想要找他都不知道要怎么找。
终于还是问了。百耳的背影微僵,然后又恢复如常。
“你们不是猜到了吗?”他不答反问。
听到他亲口承认,图不由紧张起来,手心无端冒起了冷汗,“你……你真是邪……”邪灵附体这几个字他终究没出来,不是害怕,只是觉得不该把这个称呼用在一直帮助他们的百耳身上。
百耳停下,转身面向他,微笑:“就算是吧。”一抹异世孤魂附着在一个死去的亚兽身上,不是邪灵附体是什么?哪怕是在上一世,这样的人也是被火烧死的下场。他之所以坦然承认,一是因为他用感知探查过,这四周只有图一个人,二是想知道这些兽人是怎么想的,他不愿意再玩明明都心里有数,却非要假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游戏了。
图不得不跟着停下,低头看着他的脸,面色有些严肃。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邪灵究竟是什么?你以前是住在哪里的?那里什么样子?你原来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附到百耳身上?”
没想到他思考了半天,竟然问出的是这样的问题,倒像是跟远方的来客闲聊一样。百耳不由绝倒,原本劲力暗蓄的手指瞬间放松。他是打算只要图表现出一丝半毫的畏惧厌恶,就出手制住人,然后在其他兽人发觉之前迅速离开此地。不过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你不怕吗?”他还是有些奇怪。
“我为什么要怕?”图比他更奇怪。虽然一直听族里的人邪灵如何如何可怕,但是他却从来没看到过所谓邪灵附体的人害过谁,不百耳对他们多有帮助,就是以前被烧死的那些,如果真那么凶厉可怕,又怎么会被烧死?
“是没什么可怕的。”百耳低低一笑,眸中闪过惆怅。上一世那些生活富足学识广博的人还比不上一个没开化的兽人的见识和心胸,真正可笑之极。
作者有话要:谢谢helat,烟霞,囡囡公主的地雷。@@##$l&&~*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