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自兽世存在以来,鹰族从没有迁移进过蓝月森林,就证明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他们生存。所以,我们只要善于利用我们的地形优势,便能叫他们有来无回。”由此及彼,百耳终于想出了既能对付鹰族又能降低己方伤亡的办法。
“但是如果他们用火,我们就会被逼出林子。”图低头仔细琢磨了下,然后提出。
这确是一个问题,但是百耳听后,却摇了摇头:“你这岛四面环海,长年湿润,加上树木四季常绿,想要纵火并不容易。除非他们用油果,但是油果在草原上并没有,想要的话必须先攻下蓝月森林,又或者让客兽来换。”
“至于蓝月森林……”他轻蔑地笑了声,“除非他们能控制住火势,否则不会随便放火。但只要蓝月森林不被烧干净,兽人们还有藏僧处,他们放火的目的就达不到。他们打蓝月森林的目的,是想统治它,并得到它丰富的资源,而不是想要一片废土。所以,他们不敢。”
见他一谈论起打仗的事,便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图只觉越看越爱,忍不住化成人形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然后狠狠地亲了两下。百耳刚冒出头的气势顿消,有些无奈,好在也知这人在孩子们面前还有分寸,所以倒也没太强烈的反应,只是接过古递过来的衣服为因为化形而变得赤身**的兽人披上。
“经你这样一,我突然觉得鹰族对贝母肯定也不怀好意。”一边不避讳众人目光地套上亵衣裤,再披上袍子,图笑道。“你看,树洞住得好好的,做什么去修那个石城。肯定是那些鹰族的人故意让贝母觉得石城又安全又舒适,骗得他们也生起了修城的心思,还给他们廉价提供兽奴,而等石城一修好,贝母都搬进去后,鹰族再来个一锅端,到时这岛就全是鹰族的了……嘿嘿,这可真是又阴险又狠毒啊。”
百耳在想通鹰族不来攻打勇士部落的时候,就猜到了这一,如今听图出,倒有刮目相看的感觉,毕竟对于一个常年面对的都是喜恶分明,简单直接的人际关系的兽人来,能想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着实不容易。可见这年许的分离,着实让图成长了不少,而要促进这份成长,自然少不了相应的苦难。想到此,他心口再次疼痛起来,在图穿好衣服,挨着他身边坐下时,伸手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图有些意外,但仍为他的主动而感到高兴不已,但不等有所表示,就听到他:“这叫请君入瓮。”然后又将这个成语出处,原本的含义,以及引申意了一遍。
图听得目瞪口呆,扫了眼也睁着两只大眼睛认真听他们话的几个孩子,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你们那里的人可真阴着坏,也许那鹰主也是你们那里来的,不然以前可没见过这么坏的兽人。你还是别回去了,我们这里多好,大家都直来直往的,看不顺眼就打,至少不会被人莫名其妙给坑了。”到后来,他还不忘再劝百耳一番。
百耳失笑,将经历了贝母和鹰族之事的兽世已不复以往单纯的话咽了下去,紧了紧握着对方的手,:“不回去了。你和孩子们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那一世已是过往,再何益。哪怕他心中仍有所挂念,也不会让对方知道,徒增其不安。至于假设有机会回去,他要如何选择这样的问题,是完全没必要浪费精神去想的。
“阿帕,回去哪儿?”一直安静听他们话的萧图突然开口问。他再聪明也还,又是被百耳一直带在身边的,自然感觉不出自家阿帕与其他人的不同。
图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忘记避讳孩子了,不免有些懊恼,想要把话题带开。但是百耳却阻止了他,毫不隐瞒地:“是阿帕的家乡。”也许邪灵对于一些兽人来还有些不可接受,但是这里面绝对不能包括他的孩子。他是生育他们的父,那么他的一切,他们都该知道,以及接受。
“阿帕的家乡在哪里?”旭这时也化成了人形,正在古的帮助下穿上棉袄,闻言,好奇地扭头问。古的手顿了下,然后又继续,像是全不受影响。他跟其他三个孩子不同,是从百耳刚来没多久就跟着的,自然知道百耳的与众不同,还有有关邪灵的法,但是听百耳亲口提起过往,这还是第一次,不好奇才是假的。
“是啊,阿……阿帕……帕的家乡,家乡哪?”昭知道大人们终于不再正事了,于是跑了过来,一边努力地往图的腿上爬,一边问。他话就跟他化形一样,总是不那么利索,但好在声音稚嫩,磕巴也很可爱。
图伸手将他捞到怀里,想到百耳为这家伙操的心,又是心疼又是恼火,忍不住曲指轻轻叩了他的头一下。昭被敲得莫名其妙,迷茫地抬头看向自家阿父,见他不理自己,而是转头看向了阿帕,便探过头舔了舔那根敲自己的手指,顿时让图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心已软了,大手揉了揉家伙柔软的皮毛,不再欺负他。
接下来,应孩子们的要求,百耳掀开了尘封的回忆。他了大晋京都的十丈软红,也了边塞的铁血苍茫,了家中的长辈亲人,还了战场上的同袍兄弟……当话匣子一打开,他才知道,原来那些过往从来不曾淡去。当到最后的困守孤城时,他耳中仿佛再次听到了铁蹄踏地,兵戈交击惨烈厮杀的声音,听到了城破前,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凉州曲,那样苍凉悲壮……
图和几个孩子正听得津津有味,却发现百耳突然停了下来,幽深的双眸怔怔看着面前的火焰,仿佛正穿破时空,看到他来时的地方。图心中一慌,不由伸出手臂一把人搂进了怀中,而与他同时的,还有扑过来的萧图,旭和古。
百耳只是恍了下神,然后便发现自己被大人孩子给包围住了,错愕了下,还没问,就听到萧图带着哭腔:“阿帕,家乡不好,不回去。”于是知道自己吓到他们了,顿时有一种不出的滋味浮上心头,似酸软又似怅惘,还有更多的不舍。
“好。”他声音低沉地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不回去,是不能回去,也是不可能再回去。轻轻拍了拍图的背,他道:“放开我,喘不过气了。”却不再重复解释保证,有的事再多也无用,只能靠时间才能证明。
事实上图也知自己是太过紧张,明知百耳向来话算话,在别的事上也从不曾怀疑过,但是偏偏这事,无论百耳怎么保证,他都没办法彻底放下心来。他甚至有预感,恐怕要相伴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悬着的心才会真正定下来。
“首领。”这时,隆抱着一大个罐子,肩膀上还挂着几个果子出现在树洞外。他已经来了有一会儿,只是见他们一家子正听百耳话听得专注,不好打扰,便一直站在外面等着。没想到这一等,倒让他也听入了迷。他听到的正是最后的守城之战,他跟图一起攻打过其他部落,图也教过他们简单的识数,虽然他仍想像不出十万铁骑那样浩大的场面,但却感觉到了热血沸腾,那是属于兽人血液中的好战与悍勇。
闻到罐子里散发出的香味,百耳等人才想起他们只顾着话,完全忘记了吃饭的事。当然,隆在外面听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没理会罢了。
“这是今天去打的,很新鲜。不过有冷了,再放上火煮煮,我去给你们拿碗。”得到允许,隆走进来,将大罐子帮着架到火上,还没直起身,就发现一只白兽正伸出火红的爪子勾住了他肩上吊着的一个果子,扒来扒去的玩耍。他木无表情的脸瞬间龟裂,弯着腰不知是不是该直起来。
“怎么是你亲自来送?”图却不管他那贴心,直接将几个果子取了下来,问。以隆在部落中的地位,支使几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有空。”隆刚刚有裂缝的脸瞬间复原,板着脸回,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他当然不会,自己是对图的伴侣还有几个儿子好奇,想多看几眼,才会主动把这事揽在身上。
等他一走,图便将隆的事大致跟百耳了下,百耳听罢,头:“此人可用。”虽然脸上表情僵硬,但眼神清正,又不失机变,值得相交。
自己的眼光得到肯定,图忍不住笑开了颜,拿起一个果子,剥开皮,掰了一块喂给百耳,:“这果子是岛上才有的,而且只有雪季才结,所以上次回去时没带。你尝尝,好吃得很。”然后又如是数次,由古开始分起,喂了几个孩子一人一块,自己倒是没吃。
百耳只觉入口绵软滑腻,甜腻中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确实跟以往吃过的那些果子不一样。他倒还罢了,对于甜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但是几个孩子很喜欢,没几下便将剩下的果子分完了。隆拿碗回来看到,似乎很高兴,又去弄了几个过来,留着给他们饭后再吃。
让图意外的是,当百耳邀请隆坐下与他们同食时,对人一向冷淡的隆竟然答应了,只不过坐是坐了,但没吃东西,因为他才吃过不久。知道百耳的习惯,图去折了几根灌木枝,剥去外面的皮,做成筷子,回来时,昭竟然已经趴在了隆的腿上,而隆正一脸温和的摸着家伙的下巴。
看到那张罕有情绪的脸上竟然露出这种表情,图瞬间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直到百耳喊他,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傻站在洞口忘记进去了。
“昭不错,你如果不要,就送给我。”等他们吃过饭,又坐了一会儿,隆才离开。离开前,抛下这句话,让之前还在为自己孩子招人喜欢而洋洋得意的图瞬间有想踹人的冲动。不过没等他行动,隆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
“他看出昭不能化形了。”百耳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因为知道对方并无恶意。
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虽是这样,还是有些不忿。不放心地一把将昭提拎到面前,着它的鼻子教训:“以后不要什么人都亲近,免得被人拐走,知不知道?”
昭懵懂地回望,表示听不懂。旭站起身,伸出软乎乎的指头戳了戳昭的屁股,:“昭不会。”阿父应该担心的是别人不要被昭给拐了。
昭被戳得痒,一蜷身子,将屁股团到了胸口,咯咯地笑了起来。旭戳空,一下子没站稳,扑进了图的怀里。正跟古玩着滚果子游戏的萧图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把注意力收了回来,一俯身将身前的果子全都推了出去,然后紧攫着拳头看着它们滚向古。
百耳单手支头侧躺在睡觉的兽皮毯上,微笑地看着他们,只觉得心中温暖无比。
作者有话要:谢谢ap邹邹,bluefish的地雷。谢谢花式撸管比赛冠军的手榴弹。谢谢子子的火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