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才说完话,尕吉就伸手指向了自己。
他什么意思我们自然是明白的,当下,胖子就骂道:“你个小屁孩,有你什么事儿啊,不是都答应你了嘛,这事儿抱在你胖爷我的身上。那地方又不是你家厕所,说去就去的,还有,这事儿关系重大,叫你找,你按我们说的办就行了。”
我站在一边没有插话,尕吉有自己作为我们向导的意思,但是实际情况肯定不允许,这事儿不单单只是逞能那么简单,鬼林里面什么情况,我可能要比谁都清楚,所以作为向导,得具有各方面的能力才行。
尕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奇艺的光彩,我并没有主意,只觉得他是被胖子呛到,有些不太舒服。
我们还是执行了胖子的计划,拉巴出事儿属于突发情况,但是这么大的地方,总不至于再没有一个能进山的了。索性,我们一方面自己去打听,另外一方面又让尕吉去寻找知道进山道路的药农或者干脆就是与拉巴差不多的人。
之后的几天,队伍整备物资,我和胖子,则到处去找向导,可是直到最后,愣是把墨脱都转了个遍,也没有打问到一点儿的消息。在预想里,哪怕是找到些线索也算有希望,可就是没有一个进过深山里的,
就在到墨脱后的第四天,几日不见的尕吉找上了门来。不止有他一个,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穿着金黄色喇嘛袍的小喇嘛。
“你这是找了个和尚来给我们念念经,保佑我们一路平安?”胖子打量了喇嘛一圈儿,又将目光放在了尕吉的身上。
“不是,他去过那片林子,还见过几尊黑色的婴儿石像。”
没等尕吉开口,其实我已经有了些预感,几天的打问下来,我们是一个进过深山的人都没找着,现在又突然蹦出来一个,还是个已经四大皆空了的和尚,这难免不让我怀疑尕吉是不是只为了赶紧促使我们进去。可是听到后半段……心里一想,就又觉得的这事儿可能还真有戏。
“胖子,按照老薛那边的保密程度,一般的信息不传出来吧?如果真没有疏漏,那他……”
我又上下打量了一圈就站在面前的喇嘛,单从外表上看,喇嘛怎么也得有个三十多岁,但是身处在高原,就不能做这么模糊的定论,紫外线的强度影响肤色,这样很容易判断错误一个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的年龄。
喇嘛虽然有些显老,但是能从黝黑的皮肤下看出来,他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
喇嘛发现我一直在看他,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我这才又将目光转向了尕吉:“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为什么要进去。这事儿你得说说,我们人数不少,找个靠谱的向导关系了几十条人命,你也别怪我啰嗦,万一要是出什么事儿,在那片林子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的话问完,喇嘛只是看着我微笑,尕吉点了点头,转身就对着喇嘛说了一长串的藏语,这些话我听不懂,只好在一边等着,两个人就在我的面前,又是语言,又是手势的交流了好半天,这才见尕吉停下
转向了我。
“他叫江下,从一出生就被送进了寺庙,所以不会说汉文。他知道你们要找的地方,他在好几年前也去过,原因嘛,与教授他的师傅有关,这个他不能说,但是你们可以绝对相信他,他亲眼见过那座石头建造的城市和十几座黑色岩石雕刻出来的婴儿石像。”
借着尕吉的翻译,我也大概知道了情况,山中古城的信息恐怕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亲眼看见还能活着回来的,现如今也就那么几个,那些信息不假,可是江下喇嘛不愿意说他几年前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去的,这一点还是让我觉得多少有些不安稳。
“有什么事儿不能说的,再了,我们也不能交流不是?”我刻意比划了几个手势,连带着说话,果然,一边的江下喇嘛就只是看着我笑,的确听不懂我说话。
尕吉朝我又点了点头,转向了江下喇嘛,这回倒是只说了几句,随即,就听他朝我和胖子说道:“那是他们的忌讳,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应该是一种老喇嘛带小沙弥的仪式,多数的东西不能外传,所以……”尕吉有意顿了顿,沉默了一会,他才又说:“但是你们不用担心,江下喇嘛只是需要一笔钱,对他很重要。至于交流,我可以免费给你们当翻译。”
“嘿,你个小兔崽子,老早的就算计好的吧,这么鸡贼……”胖子想说后面的话,但是即将出口,又发现不对,反倒是自己又咽了回去。
我瞥了胖子一眼,随后给尕吉应付了一句,就拉着胖子到了背身的地方。
“他要说是义务劳动,来普渡咱们这些众生来了,那我才不信他的鬼话呢。但是人家要的是钱,这事儿就明了了。喇嘛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缺钱,基本上不可能,现在来靠这个赚钱,估计,问题也就出入在人本身上。你要说他是浑水摸鱼的,那总不至于尕吉也傻,这帮人比谁都聪明。何况人家还真见过那座城,不用我说,这事儿你肯定比我想的多。就我来看,咱也免了后面那些琐事儿了,这会儿不答应,尕吉要是真一个人进去了,那归根结底,麻烦的不还是咱们嘛。”
我扭头偷瞄了十几米外的尕吉和江下喇嘛,他们两个正在用藏语交流,但都没有主意我们这里。这让我很放心。转眼再望向胖子,胖子就在我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
胖子并没有作声,一边绕过我已经招呼尕吉和江下喇嘛了。
有了向导,我们的队伍这才算是齐全了,大部队其实也在等我们的消息,这里一确定下来带路的向导,薛宁那边就已经开始安排次日出发的事宜了。
这一回算是有专业的团队规划路线,薛宁还从当地的相关部门借调来了近期的卫星图显,有了图的帮助,我们就制定了一条大概率不会犯险的路,至于尕吉,当时他找到背包的地方都没法二次回去了,所以路线是否重合本身就没有意义,但鉴于当下的关系,我们也尽量的改进了一些路线,所以中途会有好几个之字形的搜索线在我们的计划里。
隔天的早上,我们又是一大堆的人马,照旧在原
来的位置合了影,便顺着悠长的山路一路朝着西南进了山。
最开始一个星期的路与一年前我们走的基本一样。渡过雅鲁藏布江之前,都有明显可见的石板路,但是过了之后,就只剩下山间小道了。我们有过之前的经历,所以在进到正常的原始森林之后就服用了薛宁的那种药丸儿。当时第一次服下,就差点儿没要了我的半条命,现在,那种劲道也没消减下来。
与其说这东西是解药,实际上要是正常人吃下它可能还会有毒性。药丸中的一些元素与山中瘴气克制,刚好达到持平,如此才没有其他的反应。
我见薛宁这回准备了不少,那种铝制的封蜡盒就有二十几个,这些东西被分发给了队伍的各段,并且我们也都设好了闹钟,提前在药丸失效前二十分钟提醒。而且这次为了防止有人掉队,在队伍的末尾都安排了相对厉害些的角色,如此将近七八日的行军,我们尽管已经暂时丢弃了用来背驼物资的马匹,但队伍始终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夜幕降至,帐篷被安排好的人老早的搭设好,我尽管想要以一个过来人的姿态去承担队伍中的行军问题,但每当我冲上队前,总是发现自己实际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无奈,我也只好散落在队伍的各处,沉寂在好些个学生的一声声吕队当中。
经过了一周多的跋涉,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就是鬼林的边缘,按照我们当时穿过鬼林的时间来计算,我们大概也需要二十四至三十个小时。这一段是整个过程中最危险的部分,但好在我们人多,经过了合理分配,在进入鬼林之后,我们可以很舒服的在中途稍作休息。
我坐在火边,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有几个看过几本户外杂志的科院学生还一一给火堆挖了阻燃渠。看着这些走了七八天路还依旧有活力的年轻学生,有那么一瞬间,连我都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但实际我又能与他们相差多少呢?一年多的奇怪经历,莫名其妙背负起的狗屁责任,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吗?不是啊。
我从沉思中被人拉了出来,抬头就看见了穿着一身黑色户外冲锋衣的耳姐。耳姐递给了我一罐啤酒,我有些惊愕这东西的出处,转头又才看见,不远处已经生起了一堆一人多高的篝火,旁边放着少说也有五六提的啤酒。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早前几天都露宿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的边缘,哪有心思去看一眼装备,哪成想,那些我本以为会是设备的重物都是这些没用的东西。
但碍于面前的耳姐,我没有立马骂出声,只是接过了啤酒,自己没骨气的喝了一口。
我是个不甚酒力的人,酒精下肚,那些东西与我身体产生的异常反应就开始以皮肤整片整片的发红显露了出来。
我正陶醉在无法快速缓解的皮肤麻木中,忽然就感觉身边一热,转眼看见耳姐已经坐在了我的身旁,距离很近,我几乎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耳姐甩手过来与我碰了个杯,我那一口酒还没入喉,却忽然听见耳姐冷不丁的说了句:“你看起来不是很合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