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黑色的东西,大小如芝麻,看着像是未打成粉末的茴香颗粒。胖子伸手就想捏一颗起来仔细瞧瞧,队医却立刻脸色大变,喝住了胖子。
胖子纳闷,不知道队医到底抽错了那根经,看见这些东西,队医也不在管我了,自顾自的研究了起来。我和胖子对视,不知所谓。
见此情景,我是最为不满的,原本脸上的伤口都结痂了,结果他非要弄开清理,现在倒好,血痂翻开了,他倒是专心去看那玩意儿了,而我脸上,却再次血流满面。
还没等我抱怨出口,一边的车门响动,耳姐与田原跨出了车门,田原额头上有纱布,看来的确也擦破了点皮。出于关心,我都没顾得上自己的样子,便随口问道:“没事儿吧?”
耳姐呲着牙,眉头微微皱起。这时候田原从她背后钻了出来,唯唯诺诺的说:“没……没事儿。”说完,就看见了我满脸是血的样子,忽的尖叫了一声。
我连忙摆手说没事,只是脸上擦破了点儿皮。顾不得疼痛,一手抓起边上沾着酒精的棉巾,才一擦,瞬间,那种满面被扎了针的感觉就传导到了全身,根本控制不住,如杀猪般就嘶吼了出来,这一动静,使得全营地忙碌的人都看向了我们这里。
胖子连连咋舌:“我说老铁,你这苗子不去玩直播可惜了呀。”
才用干的纱布擦掉血迹和酒精的我没工夫理会他,其他人也就罢了,但是这回在身前两女人面前,面子算是丢没了。
耳姐自是不能入眼我营造出的这种景象,一把拉着田原便回了帐篷的方向,临走,耳姐还给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但这种同情,只存在于面对低能儿的情况下。
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找胖子这家伙一定会怼回来。只好把这些怒火,全部倾泻于罪魁祸首。看到队医还在研究那些黑色的芝麻状物质,我更加火大,想要一巴掌拍翻,但胖子这时候却拦住了我。
“怎么回事儿?”我问道。
胖子一撇脸,我便看见,队医将这些东西放在了鼻子下方,之后就听见了他猛吸气的声音,还未反应过来,便又看见吸完一鼻子气的队医突然浑身一个机灵。随即马上镇定,但水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拿了起来。紧接着的便是大股的水流被他灌进鼻子,另外一只手还死命的借着水流冲洗。
胖子挠了挠脑袋,见队医弄完这才开口问他怎么了,队医没有回答,只是一招手提起了药箱:“我知道那几个人为什么晕倒到现在都没醒过来了,快,跟我来。”
不知道队医卖的什么关子,但我俩还是充当苦力,帮着队医将两只药箱拿到了一排躺着的那些人旁边。这里几个人躺在简易床上,没有动作,气息也很平稳,身体上没有伤口或者淤青,所以确实不是外伤所致的晕厥。
我们等着队医说点什么,但是他又
拿着镊子,到了其中最靠边的一个人身旁,这人胡子有些天没刮了,不仅凌乱,里面还有一些倒胃口的东西。
队医第一目标就是胡子,手中的镊子在胡子中拨弄了几下,马上就夹住了一颗东西,等他弄出来,我定眼一瞧才发现,那是同我脸上沾着的那些一样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我立刻再次提出疑问。
队医走到了第二个人的旁边,同样,在这个人的鼻腔里也找到了黑色的颗粒状东西。他没有立刻解释,只是招呼人去将七大爷叫来。
半天之后,等他弄出来好一些,这才得空回答了我的问题:“这是一种植物花苞中的花粉提炼物。”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山梁:“是我们在草丛的时候沾到的?”说完,我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发表错了言论,还没等修正,胖子拍我肩膀的手就已经来了。
“小子,脑子长哪儿去了?”说完就转向了队医:“这种提炼物的作用是什么。难不成就是这些人昏厥的原因?”胖子望向了躺在简易床上的几个人。
队医点了点头:“现在可以确定就是,这种花很特殊,对生长环境要求很高,国内……我不知道哪儿有,但是作为迷药使用,他们这算是首创了?”
队医正说着,我已经拿起了那一小撮黑色颗粒,他俩都没注意到,那东西已经被我凑到了鼻子前方,瞬间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冲入我的鼻腔。这味道非常熟悉,昨晚那个黑影来攻击我们的时候,他伸手过来手中的东西,便都是这种味道。
毒物贴脸,我才听见队医说这东西是作为迷药使用的,一想要出大事儿,还没及我怎么样,胖子的一壶水就已经到了我的脸上。黑色的颗粒被冲落,那种刺鼻感也因为被水呛到消失了很多。
“找死啊你?”胖子喝了一句。
队医此时却摆了摆手:“这东西迷幻效果确实强,但是不用的时候需要密封保存,这么久了,作用不会太大,顶多后面头晕个几小时。”
队医招呼着,刚才派去找七大爷的人已经跟随在七大爷身后回来了。到了近前,军医便扬了扬手中纸巾中的东西。他将情况一一告知,七叔没有露出别的表情,只是说:“你怎么看?”
军医想了想就回答道:“这种东西本身的主要用途是制毒,在干燥处理的时候,温度太高就会得到这些废品,只是听说过,有人发现这些东西有迷药的效果,就少量弄出来一点,拦路抢劫。但是这几年打的严,制毒的原料都不够,是没人做这些没价值的东西的,而且他们这种用法,这说明他们的数量还不少。我想从源头查查,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七叔看着队医手里的东西,短暂的沉思了一会,便招呼旁边的人立刻去将这一消息传回来,他们要大规模排查,制造这种东西的原材料。
天渐渐亮起,草地上出了很多露水,躺着的人还没醒来,队医说直接中招的没那么容易醒,怎么也得一天一夜的时间,我现在还稍稍有些后怕,当时还好只是贴近了鼻子吸了一口,不然现在我也得在这里躺尸。
七叔没饶过我,昨晚算是个下马威,他们已经认定了对手就是老哥,所以现在对我也产生了怀疑。确实事件本身撂谁身上也得起疑心。
一路来我们不算招摇,虽是统一车队,但是到了车辆稀少的地方基本都会相差很远的距离,这就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而现在对方却准确的知道我们的行踪,而且还上前挑衅,这也就只有那么几种可能。如果对方是老哥的队伍,知道我们的行踪,那是很容易的,因为我们来这里就是他设计的。但是另外一点,则就是我本身的问题,这很难解释。但实则是他们非要带着我,实在不明白现在怀疑我是否是故意作为内应潜入他们,不免觉得七叔有点太想当然了。
“你真是干净的,或者说……你还有别的目的。”七叔冷冷的问道。
我左右看了看,这回胖子并没有给我解围,我一看他,他瞄了我一眼就转向了别处。得知临时抱佛脚无门,这才装作不太在意的说:“你问这些也没什么必要呀,我真和你们的对手串通一气,那我想昨天晚上就不是简答的试探了,而且你说其他目的。”我环视了周围一圈,那些胖子所谓的高手有几个正悠闲的坐在车顶山。见此状况,我更加坚定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果我有其他目的,在这种松散的队伍里,恐怕我做什么,你们也半天都不会发现吧,这么长的时间,我早都坐上返程了的车,溜之大吉了。”
在我心中的盘算,这样的回答无比的完美。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却也说了自己不可能是他所想。其中有些话语,可能在某些情况下,还会反将一军。但马上我就知道我错了,因为七叔的眼神。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在此之后,我知道了一点,不要在比自己气场大的人面前去亮自己的气场,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在某些时候,我会因为突然抓住某个点,而认为一切不过如此,这是我自身的问题,如何成功的第一关,便是认清自己,摒弃掉飘飘然不自知的心态,因为这些,会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将你一击致命。之后则再无任何翻盘的意志。所谓的破形容易,其实杀人诛心才是硬道理。
七大爷的问题并不是想听到我的何种答案,他恰恰想听的则是我如何作答,在某些情况下,标准答案并不显得那么重要,看的其实就是解题方式,这种比喻对应的便是我当时回答问题时的反应。
想必在我说出那番话之后,七叔已经对我有了完全的认识,我竭力的想要给自己扣上一顶老谋深算看不破的帽子,但七叔却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帽子下面,其实只是中年谢顶的光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