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近乎于重武器的枪支一般是很难击发的,而且现如今的我被压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菌茎就像是一根管状的橡皮筋,我越是挣扎,这家伙就捆的我越紧。
枪最终还是被我击发成功了,但是后坐力,却几乎让我的胳膊断成两截。枪口顶在菌茎的壁膜上,气压顶住了飞出去的子弹,这子弹就是靠着气压进行二次爆炸的,虽说菌茎的壁膜是一定挡不住子弹,但是这种内爆弹已经在枪管里因为压缩的空气爆炸了,此时原本的步枪,完全成了一把小孔径的霰弹枪。
瞬间十几片碎裂的合金弹头四散而出,菌茎壁膜挡不住这些碎片,又因为喷出碎片的枪口过小,完全集数打在了不到一巴掌的地方。
菌茎的壁膜瞬间撕裂开来,这壁膜本就不厚,只是韧性极强,撕开了一条缝隙,就因为我的重量,直接被我压开了一条更大缝隙。
我借力爬了出去,马上清新空气涌入,我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食人蘑菇因为断了脖子,整个菌伞和那长得像肛门的口器从中折断,粗壮的纤维条抽动,但始终再也带不起沉重的菌伞。
我才稍稍高兴了一会,还没等爬起来的工夫,在我周围的好几处地方,又冒出了十几个巨大的菌伞形黑影,我不由得骂了一声娘,手中摸索,只剩下一把枪口鼓包了的步枪杆子。
管不得别的,余光看到一个方向没有黑影,直接爬起来就朝着那边的低矮蘑菇林冲了进去。这些蘑菇一踩就爆开,里面全是黏 腻腻的脓液,其中的味道都是腐烂的水果和臭霉斑的味道。
为了防止这些东西进到嘴里,我用已经损坏了的步枪砸开这些大小蘑菇的菌伞,但还是不断的有细小碎片进到我的嘴里,苦涩,酸甜各种味道齐全,真不是什么舒服的差事。
我的身后,云雾晃动,十几个黑影在我身后斜上方飘动,就像是空中飞舞的异兽,那些东西距离太远,超出了能见度,但绝对没出乎我的猜测,那些就是十多只巨型食人蘑菇。
精疲力尽之时,我喉咙中干涩,紧闭着嘴不让东西进来,身后的蘑菇忽远忽近,一直没有放掉我,直到我一脑门撞在了一块软乎乎的东西上,才终于力竭摔倒在了地上。
我顺身落地,地面上有几乎一尺深的烂泥,臭味和那些蘑菇差不多,有如此富含营养的东西滋养这些蘑菇,不长大也不行呀。
这些烂泥想必就是蘑菇死亡后腐烂的东西,但是想了想我就发现不对,这些个蘑菇晒完太阳并不枯萎,如何会成为其他同伴的养分?
我在烂泥里苦苦支撑了半天等着再次被那些食人蘑菇吸进去,但是很久都没有之前那种同样的感觉。我畏畏缩缩的爬起身,头顶并没有那些东西跟上来。
十分钟之后,除过身上各种伤口传来的疼痛,其他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身边的雾气中没有黑影,只有面前一根像是竖着的橄榄球一样的灰白色东西。
它是长在地上的,我用枪杆子碰了一把,软乎乎的,这就是撞停我的东西。等我翻越出烂泥潭子,靠近了这棵东西,我才知道,这他娘的是一棵四五层楼房高的蘑菇。如果有人听闻过非洲的猴面包树,恐
怕现在就会想到这种蘑菇的形状和它与我的比例了。
菌伞我看不见,但是这么粗壮的根茎,不可能会太低,五六层楼房高度的估计,恐怕都有些看低了这东西。
我用手摸了一把,里面像是液体,而且质感就是刚才将我生吞掉的食人蘑的质感。立刻我被突然想到的东西吓退了好几步,这东西……我看了看头顶,还好没有巨型菌伞盯着我,这根粗壮的包形菌茎恐怕就是那些食人蘑菇的主干消化道。
而我脚下的,都是被它消化掉,再排出体外,用以滋养自己的营养物。我一阵恶心,但是面前的菌茎鼓包忽然的一动,却让我对脚下泥潭的厌恶少了许多。
菌茎中还有活物,这是我马上就想到的,如此活生生的吞下东西,消化慢,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我往后瞄了一眼来的方向,但是对于原来位置的估计,早已经没有了,我只是细细思考就知道,这里边不会有别人了。
我强打着精神,硬拆下了步枪上的一块部件,这是抛弹口的防护板,是为了防止子弹壳子烫伤胳膊,后加上去的,所以唯有这一块很容易拆掉。
整个防护板就是一块不到一毫米厚的铝合金金属片,光看形状自然不能把他当成刀片,但是条件就在这里了,没有别的选择。
我用金属防护板的尖角,使着死力划开了菌茎的壁膜,这东西比牛皮筋还有韧性,费了半天功夫,才传来噗嗤一声。
马上一股浓黑色充满了酸臭味的液体从菌杆中流了出来,这东西都是一个脾性,韧是韧,但是只要开个口,里面再有些重物压迫。立刻口子就会增大。
我快速闪开,这些液体一股脑流了出来,马上一团黑色的东西就从里面一同流淌了出来。那是个蜷缩的人形,而且因为这人一滑出来就撑开了身体,我马上也确定了这就是个人,只是体型和他身上黑色的衣服没有让我立刻分辨出,这到底是我的老哥,还是另外两个老外。
等到液体流光,菌杆慢慢朝一边倒下,我才用枪杆子拨弄了几下这个人,将他翻了个方向,他的样貌却立刻让我惊了一声。
这不是个外国人,当然他也不是老哥,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但是身上的衣服,我却立刻就认了出来,尽管它已经被酸液腐蚀的不像样子。
这是七大爷那伙人中的一个,我门进村之前还见过他,他在巷道中被老疯子袭击的时候没受伤,所以作为当时临时营地的保卫,但是现在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我四周望了望,没有别人。因为知道了此人的身份,我立刻蹲在他旁边,死命的摇晃了他几下:“哥们,哥们,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连几声,此人只是不停的咳嗽,嘴里吐出来的也全是酸液,这些酸液直接粘在皮肤上,腐蚀速度并不快,和一般的酸雨差不多,但是一旦进到没有表层角质保护的体内,瞬间就会腐蚀所有和气管食道连接的器官。
这个人活不了了,至少是在现在的状态下,没有非常先进的防感染医疗器械,这几乎就是等着内脏被完全腐蚀成地上的烂泥。
他挣扎了一会儿,想要说话,但是半天咳嗽,一
个完整的字都没有吐出来。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是手掌一直抓着我手中的步枪。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想要让我给他来个痛快的,但我也是没有那个本事啊,现在连发普通子弹都没有,我想自杀,还得排号儿,更别说你了。
此人漏出来之后没活多久,菌茎之内的消化腔至少要比外面的空间干净不少,有的也就几种消化细菌,但是他一出来,这里漂浮在空气中的任何一种细菌就可以瞬间让他丧命,此人的体内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我有些恐惧的跑开了这一块区域,同样,整片区域里都是这种鼓包的菌茎,其中多数全都满满当当的,地上的烂泥中,零零散散的可以找到一些背包的碎片,和装备。
我的希望完全破灭了,七大爷的队伍不知从哪里进了这条椭圆形的山谷。或许是那条祠堂后的路,我想了想整个地陷区域的结构,这是有可能的,地陷区域都是错综复杂的山谷,他们被迫进了祠堂后的路,误打误撞的进了这片蘑菇谷。
全军覆没,这里的惨烈景象已经可以证明一些事情了,几十个鼓起来的菌茎,里面的人数基本和七大爷的队伍差不多。
我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好了,但是我怎么也不想死在那种酸臭的液体中,这里没法儿走,胖子和老代,可能早就归天了,而苏和老哥那几个人,现在差不多也可能在酸液中做最后的挣扎。
没希望了,我脑袋越来越沉重,咬着牙直挺着身子,但也即将倾倒入烂泥。就在我意识模糊,神经即将崩溃的前一秒,一声沉闷的叫喊,忽然又将我拉回现实。
我原地打了个转,马上看见又一个菌茎的鼓包在不停的晃动着,那声沉闷的叫喊,也是从哪里边传出来的。我一看,还能这么叫的,可能还有救,没管地上的烂泥,就冲了过去。
如法炮制一番,一个蜷缩着的人又从菌杆中滑了出来,这人身形较小,我才一拉,他软的没骨头一般的身体,立刻就告诉我,这是个女的。
等我帮她擦干净脸上的酸液,田原那发白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田原可能没被吞进去多久,我估摸着还有救,但是这地方,还是希望不大。所以先离开,是她能否活命的关键。
田原本就不重,但是我已经累虚脱了,背起来几乎让我没了半条命,等我爬出去几步,顺手抓起了烂泥中的一个背包,终于还是让我吐出了一口秽 物。
摇摇晃晃半个小时后,这片烂泥地算是走出来了,其间我还见到过多个鼓动着的菌杆包,但是我救不了他们啊,这一个已经是我的极限,我没法想象后面是否能走出去,所以心理上终究还是压掉了罪恶感。
不知又走了多久,地面变成了我们初进来时的那副样子,地面还是各种各样的蘑菇,我终于力竭,一脚踩进了坑里,我和背上背着的田原便顺着坑边的斜坡滚了下去。
浑身疼痛,此时如若有把枪,我真想先了结了自己。但是躺在坑底半天,突然觉得身下有点儿不太对劲,摸了摸,是石头,有雕凿痕迹的石头。强忍着困意,等我睁眼去看,这里竟然是一座躲避挥发毒气的地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