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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来福气喘吁吁道:“都是跑腿的下人,未见得蔡管家就前呼后拥啊。”心想好歹自己身后还站着五六个年轻下人撑撑场面。
蔡富贵气得不轻,自家主子下令速去速回,所以只带了一个车夫和一个帮手,人数上的被对方压了一头,只好对屠夫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给爷把肉包起来。”
屠夫只好低着头把肉包好,恭敬地递过去。
“你个瞎眼的东西,老子不是叫你不要动了吗!”宋来福一脚踹向肉摊,“把肉包给我拿过来。”后面的年轻下人就要上前去抢。
蔡富贵恨今天带的人少,自己亲自上去夺这个包裹,双方很快推搡在一起,新仇旧恨都在此了结了结。
突然蔡富贵感觉身子一轻,像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狠狠地砸在远处。等疼感上来才唉哟唉哟地叫起疼来。宋来福一群人也没讨到好,被打的七零八落,瘫倒在地。
一位年轻的公子阴沉着脸走到摊位前,打量了一眼长相凶恶的屠夫,后面马上跟过来一个下人,冲屠夫喊道:“脆骨我们家公子要了。”
公子哥挥挥手,让下人赏了一大袋刀币,说:“今天不准再做生意了。”然后嘱咐下人说:“把城里的肉摊都封了,今天不许再做生意,知道吗。”
下人得到命令,立刻分头办事去了。公子哥坐上马车匆匆离开。
蔡富贵跟宋来福两伙人被吓懵了,没想到邯郸城不可一世的柳陵君竟然会出现在小小的集市上,今天被揍一顿已经算是轻的了,若放在平时,柳陵君府上深夜出城的马车也是不介意装几具尸体的。
柳陵君一走,屠夫就赶紧麻利的收摊,怕引祸上身。起初被吓得够呛的宋来福、蔡富贵两拨人回过神来,平时狐假虎威的气焰又重新燃起,一腔怒火全撒向了正在收摊的屠夫。
“把他的摊子给我砸了!”两拨人此时终于站到了同一站线上。
屠夫拼命地护住摊位,被踹到脸上都不敢有反抗,甚至都不敢看一眼,还好靠着一身的肥膘,受得都是皮外伤。
蔡富贵见屠夫虽然被围殴,但其实只是很轻的皮外伤,恼火不堪,面目狰狞地拿起摊位上的剁骨刀向屠夫走去。屠夫抱着头,浑然不觉灾难就要降临。
蔡富贵一张扭曲的脸,大声喊道:“你给我去死!”周边一些胆小的平民都吓的闭上了眼睛,但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场面并没有出现,因为蔡富贵的手腕被一个年轻人牢牢抓住了,分毫不能移动。
“你找死啊!”蔡富贵恼怒地朝武烨吼道。
武烨微微一笑,握着蔡富贵的手腕将他直接扔向围殴屠夫的下人,将他们砸的七零八落。屠夫抬起头,冲着武烨憨厚一笑。武烨愣了一下,原来这大汉求饶惨叫都是假装的,看来这身肥肉真不是白长的,脑子也好使。
习惯了横行霸道的下人们看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长得一张清秀俊美的面容,体格纤细,不像是个练家子,立刻站在了统一战线上,一起朝武烨冲杀过来。武烨单臂抓住肉摊子一条桌腿,轻喝一声将重逾百斤的肉摊举起,朝围上来的下人走去。
下人们见这个纤瘦的少年举着上百斤的肉摊跟玩似的,终于知道碰到碍茬子了,带着怨恨的眼神纷纷逃走。
武烨等他们全都离开,才随手将肉摊往地上一扔。边上的屠夫大喊一声:“小心我的宝贝啊。”伸手去接,动作敏捷,一点没有刚刚被殴打的窝囊相。沉重的肉摊被他在空中双手轻轻一托,恍若羽毛般轻轻落在地上。
屠夫哭丧着脸道:“公子倒是撒了气,可怜小人要受牵连之灾了。”
武烨笑道:“你这个家伙,长了一身的膘肉,哪怕是不出拳,在他们人群中来回撞几下,也能把他们撞趴下,刚刚被打得跟缩头乌龟一样,也不还手。”
屠夫咧开嘴嘿嘿笑道:“被他们打几拳挺多躺几天就行了,要是得罪了他们,邯郸城可就呆不下去了。”
武烨望着各自散开的平民们那些麻木不仁的表情,低声叹道:“邯郸城有什么好的,一点人味都没有。”
屠夫笑道:“不是啊,起码公子就有点人味啊。不像我们这些最底层的贱民,为了一口饭,仰人鼻息,有时候感觉,做人,还不如做条狗啊。起码大院的狗,天天还有人喂。”说完,屠夫自嘲的笑了笑。冲身后喊到:“阿吉,抬桌子走吧,又得搬家了。”
一个矮小如猴、尖嘴细眼的小人从一堆杂乱垒起的竹筐里钻出来,朝武烨埋怨道:“就知道这家伙会坏事,呆在我们肉摊前看了好久,一脸的贼笑,就是想趁人不注意顺块肉,现在好了,把北城的达官贵人给打了,邯郸城是呆不下去了,这日子怎么过啊。”小人恼火的抓起肉摊子,似乎没用什么力气,也举了起来。
武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像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家伙。
屠夫对武烨抱歉道:“我弟这个人就是嘴碎,你不要在意,其实他心里还是感激你帮我解围的。”
武烨点点头,表示理解,邯郸城大,可惜留给他们这样人的地方却很小,处处谨小慎微,生怕得罪城内那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哪怕是替他们跑腿的下人,发起怒来,也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屠夫弯着腰,将已经举起肉案的弟弟稳稳举起,放在自己宽大的肩膀上,不管旁人诧异的眼神,向武烨真诚地说道:“我叫阿吉,我弟叫阿祥,谢谢你今天出手相助,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啊。”
坐在肩上的阿祥还是生气地将头偏向一边,不看武烨。一大一小,一下一上,还顶着张肉案,这组奇怪的组合就这样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身体像沉溺在深暗的海水里,感受不到一丝温暖,连血液也停止了流动,没有阳光,却能感觉到身体在不停地下沉,海底阴暗处有源源不断地气泡涌出,似乎聚集着无数等待食物的怪物,可能是数万只,也可能只有一只,非常庞大的一只。沉重的压力让身体无法动弹,好像随时都会窒息,却总在最后一刻将要推失去知觉时突然又获得了一丝空气,勉强维持着生命。
吴道玄把院内所有的风尘女子全都赶走了,面色凝重地看着情况已经差到不能再差的武庸,原本还正常的他突然晕倒在地,吴道玄立刻大袖一挥,院内的风尘女子便莫名其妙地被卷到外面了,此时无数的黑气从武庸体内散出,肆无忌惮地向四处试探。吴道玄伸出手,慢慢的接近黑气,黑气一触到吴道玄的手指,便猛然一惊,立刻远远缩到一边,畏畏缩缩,又心有不甘的样子。
吴道玄苦笑地看着自己,在他的眼中,自己全身金光流转,旺盛的生命精力如同太阳般耀眼,对幽灵这种死灵生物,原本就是天敌般的存在,一般人是不可能被怨灵轻易上身的,除非有海量的怨灵汹涌而上,前仆后继地与人本身的生命精力相互消耗,比拼是谁的数量更多,而且即便怨灵最后胜利了,它得到的也只是一具尸体,像武庸这样被怨灵附身,却又带着生人的活气,实在是想不到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的事情。
突然,从远处天空中传来阵阵常人无法听见的轰隆声,一股庞大的意志缓缓移动过来,吴道玄立刻取出地火之精,对着怨灵说道:“你不要害怕,我是要帮助你的。”
怨灵似乎也感受到那股无法抗衡的意志在缓缓靠近,它知道那是什么,如果被发现,自己就将消失,成为那股意志的一部分,而选择相信吴道玄,似乎还有一丝存活的可能,于是怨灵不再四处躲避,静静地等待吴道玄的动作。
吴道玄捏着地火之精,运作精力,地火之精'原本敛而不发的光芒愈发璀璨,在吴道玄的催动下形成一个圆罩,将武庸与怨灵罩在其中,怨灵在里面战战兢兢,如果说那股意志是个捕食者,那么这个圆罩就是个毁灭者,只要接触一点,就会彻底被烧毁。
那股庞大的意志显然不是朝着武庸来的,在天空中慢慢漂浮而过,没有作任何停留,
吴道玄眯着眼睛朝天空中望去,那是普通人无法发现的意志,只有他这种触摸到世界规则的人才能够感觉到,吴道玄看着它鲸吸一般掠取游荡在世间的怨灵阴魂,然后飘向远方。
怨灵呆在罩子里,度日如年,畏惧地看着吴道玄,生怕他掌控不稳。
吴道玄又看向蓟城方向,沉默许久,才收掉圆罩。怨灵如获大赦,甚至觉得自己有了想长吁一口气的荒谬想法,一个怨灵哪来的嘴。
此时一根横穿天际的细线出现在吴道玄眼中,若不是他刚刚一直盯着天空看,很难发现这根几近于无的细线从无限远处伸来,一端系在奄奄一息的武庸身上,在源源不断地为他补充生命精力,若许这就是武庸一直没有变成死人的原因吧。
那么这根细线的另一端,会在哪里呢?
吴道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