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翩翩倚在他怀里看电话，看见新闻里出现姚谦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翩翩说，这个青年才俊姚先生是林姒的初恋，也不算是初恋吧，反正就是正经八辈儿谈过一段的第一个正经男友，林姒读大一大二的时候都和他如胶似漆，后来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林姒把他甩了。

　　季绍霆道，"林姒手上几个地皮这几年来翻了几番，她打算要盖写字楼的，结果政府传了口风下来，说要低价收购。林姒一个女孩子，这些年做生意也不容易，大约她不愿意这几块好地皮折在手里，所以找姚谦谈一谈，你不要太敏感了。"

　　"谈一谈能滚到床上去？季绍霆，你到底站哪边？"

　　"..."

　　"你要是个男人，就该挺我！女人都贱！"

　　季绍霆瞧着他那胳膊都被烫熟了，老婆也跟着翩翩跑了，还在这梗着脖子瞎嚷嚷呢，挺可怜见的，便哄小孩似的附和道，"是是是，女人都贱！"

　　周仲越整个人的状态类似喝多了一样，说话的频率比平日高出无数倍，而且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季先生脑海中还浮现着翩翩方才抹眼泪的可怜小模样...

　　他家那个傻孩子，哪里见过这种状况，他再生气发怒也没用那么难听的话骂过她，她傻乎乎的笨脑袋，一定吓坏了吧。

　　周仲越还在发飙怒吼，抬脚踹翻了一个茶几，骂道，"女人都他妈的贱！欠抽的很！抽她一顿就学乖了。爷爷我也是犯贱，捧着那么一个没心肝的女人作甚！早知道如此..."

　　他骂到一半，猛得举起桌上喝了一半的洋酒瓶子，嘴对瓶口猛灌了两口——

　　季绍霆听得触目惊心，脸色冷下来，觉得搞笑的情绪渐渐没了，取得代之的是深重的担忧，他强行将周仲越怀里的酒瓶拔了出来，重重在地上搁下，语气严肃，"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抽林姒了？你是不是疯了，林姒的脾气你不了解么，吃软不吃硬，你多大年纪了？再大的问题，不能好好沟通？非得动手不可？你不是还想娶妻生子么，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

　　周仲越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心里顿时多了几分委屈，语气变得复杂起来，仍然是双腿乱蹬，叫嚣道，"老子就抽她怎么了！欠抽的很！她不嫁就不嫁了，随便，老子才不缺女人呢！妈的，又不是我先动手的，是她先抽的我，你看看我这俊美的脸庞，都给她丫的抽肿了！"

　　"你不知道现在社会形势么，女人可以打咱们男人，但是男人一旦动手，这就上纲上线了，你快点调整一下状态，等会儿从医院出来，我陪你找林姒，好好的道个歉，否则你是真不想过了！"

　　季绍霆难得如此耐心，苦口婆心地劝啊劝，周仲越却不怎么领情，他感觉特受伤，受伤到简直快要哭了，"奶奶的，你是不是我兄弟？你现在的身份只是顾翩翩的亲亲老公是吧，你就为林姒说话，我算是听明白了。那我呢？我呢？我还算是你兄弟吗，有这么厚此薄彼的么！这些年我容易么，你别以为林姒的温婉大方，讲真，我觉得她和顾翩翩一模一样，都是女人中的母、母豹子！爱挠人的很，我掏心掏肺的对她，她没点好脸就罢了，现在还敢背着我和前男友来往，我去，这是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不？

　　季绍霆哭笑不得，"女人都是这样的，你换一个也一样，林姒再不济，好歹你喜欢她，换一个温顺懂事的，那你不喜欢，不也没辙么。好歹林姒也算个识大体的，你一个男人，不要这么小气了，听我的没错，一会儿去过医院，我去找顾翩翩，你跟着我去负荆请罪，诚恳一点，知道没？你怎么抽的林姒，等会儿就怎么抽自己。"

　　"凭什么啊！我偏不！"周仲越左边手臂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动弹不得了，季绍霆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他就一条胳膊在空中乱挥，气急败坏的神情，脸上简直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凭什么啊，老子根本没动她，要死要活的，不知道作个什么劲，整个人都是我的，不就是没戴套么，妈的她殴打我，我这么绅士一人，我任她殴打的，打完了还要分手，有病么不是！"

　　季绍霆都给他整蒙圈了，"那你到底动没动手啊，你实话实说。"

　　他几乎是嘶吼的，"没！没有！老子这么怜香惜玉，脸都被她扇肿了都特么没还手，这还要分手呢！妈的，没点良心！"

　　季绍霆心里稳了稳，没动手还好。

　　反正现在社会的价值观念，男人是绝对不能对女人动手的。

　　犹记得他从前吓唬翩翩的时候，翩翩一本正经地警告他，如果他家暴，她要告得他身败名裂。

　　林姒和翩翩从小一起长大的，估计两个姑娘三观都差不多，翩翩看的严重的问题，林姒肯定也是一样的。

　　本来他就觉得...周仲越那么二一个人，喜欢林姒这么多年都没能成功骗回家当老婆，对林姒疼的那是不要不要的，翩翩在家哭闹的时候，他心里就想，周仲越怎么可能打林姒呢？

　　还好是真的没动手啊。

　　翩翩和林姒牵着手跑出了官邸别墅，一时间也无路可走啊，林姒拉着她到了停车场。

　　翩翩看着她脸色那么差，便急切地道，"姒姒，我开车吧，好么？你坐着休息一会儿，你说去哪，我就陪你去哪，现在你自己开车我不放心。"

　　林姒点点头，没有反驳，看起来整个人非常疲惫。

　　翩翩把车子发动起来，开出了一段距离，林姒一直没说要去哪，翩翩问了她，她也只是摇摇头。

　　翩翩想了一下，林姒身上穿着睡裙，哪里也不能去啊，只能回家，可是现在如果回季宅，林姒肯定是不愿意的，回林宅？感觉还不如回季宅靠谱呢。

　　林姒原来好像有几套自己名下的小公寓，但是时隔太远，翩翩已经记不得具体的地点了，开车的路线她肯定是不知道的，而且那么长时间没住人，相比姒姒的东西早就搬到新家来了，所以翩翩纠结了半天，把车子开回顾宅了。

　　今天是周末，爸爸和扇棋在家，扇棋见到林姒很惊讶，但翩翩眼神示意了一下，她便静悄悄的不敢乱说话了。

　　顾正嵘看见林姒穿着睡衣，也很识趣地回书房去了。

　　翩翩拉着林姒回到自己闺房，找了套新的衣裙给她，林姒比她高一点，胖瘦差不多，加上她胸大，和林姒衣服的尺码基本一致。

　　"姒姒，你把衣服换了吧，我们出门逛逛？还是你想睡觉？睡觉的话就不换了，你就在我床上睡吧，我陪着你。不过..."她话说到一半，心中却又升起一些隐忧，"姒姒，你身上是不是有伤啊？要不要去医院呢，还是我给你上点药？"

　　林姒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差，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话的，但却又摇了摇头，垂下眸子。

　　翩翩看见她又掉了几滴眼泪，知道她一定伤心极了。

　　记忆中，林姒从来没有过这样脆弱的样子，至少在她面前，从来没有。

　　就连上回她意外流产，也只是脸色苍白，但还是会正常和她说话，还会反过来安慰她呢。

　　现在这样...翩翩甚至都有点不敢看她，周仲越到底怎么虐待她了？

　　沉默了两分钟，林姒迟迟不出声，翩翩实在担心，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了下林姒脖子上淡淡的伤痕，摸上去皮肤光滑，倒不怎么严重，感觉像是女孩子的手指甲刮出来的。

　　翩翩做了下心理准备，伸手，把她睡裙的领口掀开了...

　　她吓得半死，都喘粗气了，结果发现里面并没有别的伤口。

　　她心里狐疑得要命，如果周仲越没动手，只是骂人的话，林姒这么坚强的一个人，为什么一直哭，不说话呢？

　　她两只小手小心地捧住林姒不断落泪的脸颊，发现她惨白的皮肤上确实有一点点浅浅的指痕。

　　周仲越没打她身上，但是打她耳光了？

　　翩翩眼眶也红了，怎么办呢，这么多年，都是她和季绍霆吵架了去找姒姒，姒姒安慰她陪着她，甚至还想办法帮她离家出走，但是姒姒...姒姒和周仲越闹别扭，总是事情过后才让她知道的。

　　翩翩有点无能为力的心情。

　　她指腹轻轻摸着林姒的脸，小声地问，"疼么？"

　　林姒眼泪直掉，重重地摇了摇头，"你别哭了，不疼，我自己打的。"

　　"啊？"

　　翩翩惊愕地看着她。

　　林姒被她蠢萌的小模样逗得破涕为笑。

　　翩翩指着她脖子上的那条红痕，"那这个..."

　　"也是我自己挠的。"

　　"..."翩翩无语了，自残啊？

　　林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啊，吵架的时候，耳光扇在自己脸上比较有用。"

　　"..."翩翩更加无语了。

　　也对啊，林姒对男人自由一套手腕，她不懂的，林姒也不会教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