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新婚爱未晚】(111)
从那天回来之后,蔚宛便一直过着一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说不清楚心里的不安来自于哪里,现如今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仍是忍不住的手足冰凉。
顾靳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希望刚嫁过去,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撄”
“你瞎说什么!”蔚宛气不过,可同时她又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倘若他说的这些都是有理有据的事实,若是这事情真的传到了容家长辈耳朵里,她无法想象会是怎样的场景。
是会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吧…偿…
蔚宛沉寂了好久,兀自喃喃:“我相信我丈夫,这些我更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而不是由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他将她眼底的怒气看的一清二楚,漆黑深沉的眸底更是酝酿着一片冷,语气更加凉薄:“你又可知,这孩子的母亲是谁?”
她没接话,很明显是一副不愿听下去的样子。
“你认识的。”他凉凉说完这四个字,又意有所指地道:“何不现在问问容铮,他可还记得梁织这个人?”
安静的走廊里此刻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无其他人,男人薄凉的声线这样传进她的耳中,似的强装镇静的面上出现了丝丝裂纹。
蔚宛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近乎于冻结无法思考,他说的是谁?
怎么会是……梁织呢?
顾靳城看着她的神情复杂且不安,灼灼视线这样紧紧睨着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她会继续往下问。
而事态总是这样出乎他的意料。
蔚宛低垂着眼睫,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掌心内已然是一片冷汗。
沉默了好久之后,才像是消化了他说的那些话,可再抬起头之时,依旧是一片沉默。
她没有问,一星半点也不曾问及,而是嘲弄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冷淡地说道:“我很后悔来这里,算有证据证明你说的都对,也不应该由你告诉我。我相信,阿铮会把这一切处理好。”
毫无疑问,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再一次挑起了男人眼中的火花。
只是顾靳城习惯于将自己的情绪掩埋了起来,即使心里翻涌着滔天的怒意,他的眼底很可能依旧是一片平淡。
“不知所谓!”他深沉的眉眼微蹙着,声音冷沉到了极点,带着强烈的压抑和一触即发的怒气。
蔚宛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话,而是淡淡一晒,甚至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意和他说,裹紧了自己的外套,一言不发地与他擦身而过。
眼不见为净。
每一次遇见他之后,蔚宛都会忍不住后悔。
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很近,他伸出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冷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没资格管你的事情。”
“难道不是?”她冷笑着看着他反问。
直到现在,顾靳城甚至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会在这件事情上如此执着,真是可笑的念头。
“好歹爷爷和爸妈都把你当成我们顾家的人,算是看在这些情分上……”
然而顾靳城的话还没说完,她便用力从挣脱开来,直截了当地打断他说:“抱歉,我们没有情分可言。”
说完之后,蔚宛微微皱眉头,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只是在原地停顿了一瞬时间,她神色戒备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一切有他存在的地方。
蔚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没有底气,她甚至没有胆子走进那间病房,大概是在她心里也是有忐忑和不安。
而最大的原因,蔚宛自己心里很清楚。
她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算这件事情是真的,她也不希望是由顾靳城告诉她。
受不了他眼底的嘲讽,以及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用着近乎于怜悯的目光来看着她。
好像她离开了他,一无所有一般。
站在清冷死寂的电梯间,蔚宛发现自己按着楼层按钮的手都在颤抖,手指早已冰凉得僵硬,面色渐渐变的苍白起来。
电梯门合上,急速下降的坠落感让她的思绪逐渐放空,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如果能一直这样,什么都不用想该多好。
这世上很多事情便是由各种各样的巧合牵连在一起而成,往往发生的让人猝不及防。
电梯到达一楼,门打开的这一刻,梁织熟悉的容颜出现在她面前,神色间带着些匆忙,第一时间甚至没注意看她面前站着的人。
蔚宛本能地侧过身往后退了一步,她下意识想要避开,可这电梯里总共只有她一人,又怎么能避得过?
梁织抬起头,见到是她之时,眼神有些诧异,而随后露出了些笑意,关心着问道:“宛宛,你怎么在这里,身体不舒服还是?”
依旧是熟悉的关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听不出一丝不妥。
蔚宛将心底的情绪掩下,她弯起唇角,回答道:“没什么,只是过来看一个朋友,现在走了。”
梁织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心怀各异的两人站在一起,却都用着笑容来粉饰太平,相互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
冬夜的风冷的有些刺骨,蔚宛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来发现竟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在十几分钟之前。
都是同样的来自于容铮。
她在医院外面的长廊上坐下,头顶是稍显冷清的路灯,手指早已冻得没了知觉。
此时天空飘着细细的小雨,在路灯下,朦胧一片。
有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而她似是毫无知觉一般,这样坐着动也没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重新又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一个号码。
是在意料之中,容铮很快接通了这个电话,还没等她开口,他反而是先问道:“刚刚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出什么事了吗?”
蔚宛的手紧握着,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不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轻笑着回答道:“哪能出什么事呢,是刚刚看了一部电影,看的太入迷所以没看手机。你现在忙完了吗”
“算是忙完了,所以才想听听你的声音。”容铮的语调之中带着几分叹息地味道,揉碎在这低沉的夜色里,有着几分她不懂得意味。
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蔚宛想着,自己没几天会嫁给这个男人,他会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发誓不会愧对于他的人。
蔚宛笑了笑,掩饰了些许心里的不安。
头顶的雨水不断细密起来,她依旧坐在这长椅上,保持着先前的动作,没有挪动半分。
两人隔着电话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话,容铮不经意地问她:“你现在在哪呢?”
蔚宛用手捂着手机,下意识地说:“在家呢,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抬眼望着楼上那漆黑一片的窗户,面色有些沉,而仅仅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又轻笑着说:“主动关心一下自己的妻子,这难道有什么不妥?”
是啊,他们马上是要结婚的人。
蔚宛的心里一片怅然和苦涩,她不能保证自己到底能付出多深厚的,只能保证这以后的日子,会用自己所有的感情来回报。
能遇上这样一个人,是她的幸运。
犹豫了一会儿,蔚宛不经意地说着:“阿铮,我想了想,婚礼好像还缺个伴娘。我认识的那些朋友里面,大多数都是结婚的……倒是有一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哪个?”容铮挑起眉,下意识地接话。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蔚宛依旧是在犹豫着该不该说,可转念又想,他们会结婚,有什么话是不能问的吗?
“好几年前我认识一个朋友,不过后来她出国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久前她回国我们才又一次碰到,我没想到,织织竟然是梁医生的妹妹。真没想到,这世界原来这么小。”
蔚宛在说这话的时候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的轻缓下来,听上去没有这么刻意。
电话那头的人却是骤然间沉默了下来,此时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似乎这氛围有些尴尬,蔚宛立刻又说:“我以为你们是认识的,梁医生不是和你同窗?是感慨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确实巧合挺多的,我不知道原来你们也认识。”
容铮温煦的嗓音之中似是夹杂着一些复杂,只是转瞬即逝,复又轻笑着说:“这些事情你决定吧,记得去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
蔚宛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又接话道:“好像也不是太方便,我和织织毕竟很长时间没见了,现在去麻烦别人不太好……我想想,嗯,还有一个人,估计把这人叫来顾靳原会高兴一下。”
容铮像是松了一口气,饶有兴致地问着:“哦,你说的是那个姓许的姑娘?”
“是啊,也正好给某些人提供一个机会。”
他淡淡地笑开,语气近乎于宠溺,“好,都按照你的想法来。”
直到这个电话结束,两人也都没有提及那些心照不宣隐瞒起来的事情。
蔚宛捏着自己的手机,在这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又站起身,重新走向了住院部的方向。
还是同样的楼层,同样的病房。
她站在清冷的走廊前,隔着门上的玻璃窗户,隐约地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时不时有着小男孩稚嫩的声音传出来,不用想,大概也能猜到里面是怎样一副温馨的场景。
她只是偶尔一次听店里的姑娘说起,有一次见过梁织有个可的侄子,她自己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对,只是侄子而已。
蔚宛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心里的那些不安,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又逐渐扩散。
转身离开这里,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只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与她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影响。
再次走出这医院大楼之时,细密的雨丝逐渐变大,她站在原地,却是犯了些愁。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以至于什么都没想,便抬脚走进这雨幕里面。
下一秒,头顶上方一片阴影笼罩而下,她愣愣地抬起头,却见面前的男人神色淡漠且嘲弄地睨着她,有种居高临下的高高在上。
属于他的熟悉气息,像是侵袭着她的每一寸神经,铺天盖地而来。
“还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顾靳城浅淡地开口,她在这耗了有多久,他便在这同样等了多久。
只是在看到她这幅失魂落魄,而又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心里又攒动起一阵莫名的邪火。
蔚宛的目光渐渐从他身上移开,转而落在头顶的这一把黑色大伞上。
像是密实的黑,笼罩下一片阴影,让她的世界里再也见不到什么光明。
蔚宛心里生出了些许无奈和无力之感,没有更多的力气让她再去和他反抗什么,她输不起,更不想在他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她抬眼看着他,没有先前的针锋相对,只是目光里是难掩的黯淡和苍白。
“我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平静,而有时近乎于自暴自弃的语调。
顾靳城一声冷哼,他嘲弄着说道:“你到底还是走上去看了不是吗?我告诉你,那个孩子已经七岁了,远在你和认识容铮之前,你以为容家会放任置之不理?”
他睨着她的眼睛,继续冷言冷语地说着:“容家不会对于一个身患重病的孩子置之不理,容铮的态度如何,你又知道?”
清淡的嗓音透着些许让人难以承受的冷冽,“无论他选择哪一个负责,都会负一人。宛宛,你说他应该为谁负责?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的男人,而独自将孩子抚养这么大。”
顾靳城是这样,他总是能够轻描淡写地拿捏住她心里的那些丝丝缕缕的愧疚。
而这些只有蔚宛自己心里清楚,她深知道自己没有把全部的情感交托于容铮身上,这只是她目前在努力做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去自私的独占他付出的一切。
是啊,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的男人,而独自将孩子抚养这么大。
梁织和容铮的过往于她而言,是一片空白。
她不清楚,却亦是下意识地不想弄清楚。
“顾靳城,我不想和你吵架,要不然你做件好事情把我送回家吧。”蔚宛深知她示弱的态度可能会比针锋相对来的更有用一些。
不是故意为之,而是真的没有再和他争吵的力气。
说了这么多,不过是非要她承认,她自己选择的人其实也非良人。
顾靳城亦是没想到她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眸子里面划过些许讶异之色。
确实,他吃软不吃硬,微蹙起的眉宇平复了几分,面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点了点头,像是很随意地伸手过来想要环住她的肩膀,可海米接触到,已经被她避开。
他作罢,只是握着伞的手紧了几分,更多的偏向于她那边。
此时的雨下的很大,车窗前徘徊的雨刮器让人看着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正如此刻车内压抑的氛围,沉重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她抱着自己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条柔软的毛巾甩到了她身上,她一言不发地接过,在这个过程中,这一切仿佛都变得很死寂。
“顾靳城,你到底在执着于什么呢?”她轻缓地问着,带着些低嘲,更多的是对她自己的无奈。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蔚宛自顾自地说道:“还是,非要见我不幸福,这样才能满足你变态的自尊?”
她的语调很沉很静,即使在说着这样的话,也让人听不出来这里面有什么情绪,连生气,都不曾有。
好似只是在说这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顾靳城的眸色很深,他的清隽的眉眼沾染着深沉的夜色,亦只是微微勾了勾唇,不曾言语。
蔚宛也没想着他会回答什么,只是轻笑了下,随后裹着柔软的大毛巾将脑袋靠在车窗上,一路的沉默寡言。
不知什么时候车内的暖气变得这么足,满身的疲惫与倦怠在这一刻侵袭着她的思绪,逐渐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谁也不可能回头,而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又有谁能确定?
顾靳城这一路上都沉着脸,而无意间往旁边看时,才发现此时的蔚宛已经靠着车窗睡着,偶尔有路灯扫过她的脸颊,秀气的眉眼微微蹙着,好像在睡梦中都无法安生。
也许她此刻所有的烦扰都只是来自于他。
顾靳城恨她的油盐不进,他以为她可能只是在和他怄,只是因为这些话是从他这里说出来的。
他也试过想换种方式和她好好解释,可总是没说两句,会展开不下去。
他气她的是非不分,可却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而当面对着她的质问时,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到底是在执着些什么呢?
车速逐渐放缓了下来,道路两旁的灯光偶尔划过他的脸颊,冷硬的五官轮廓分明的线条更显的一片深沉淡漠。
他可能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却不愿承认。
通往她家的这条路他很熟悉,也忘了自己到底走过多少次,只是好似每一次来,留下的印象都不好罢了。
蔚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车早已停下,熟悉的小区楼下,她揉了揉眼睛,将自己肩膀上的毛巾取下来,低声地说:“谢谢。”
顾靳城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他微微侧眸,深沉的眸光再一次落在她脸上,好半晌,才道:“不用。”
疏离客气的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即使车内的温度很高,蔚宛也觉得有些冷,双手小心地搓了好一会儿也没不见回暖,她在思忖着究竟要不要再说些什么道别的话,可到底说什么,又让她犯了难。
也许在很早以前,他们从来没想过,会有哪一天会像这样……
无话可说。
在这一阵尴尬的时候,蔚宛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甚至没管是谁,迫不及待的接听,好歹可以缓解一下此刻的死寂。
时间还早,这是婚纱店内的经理不知道第几次给她打的电话,是在询问着她什么时候再去试一次衣服。
“谢谢,我尽量明后天抽时间去……”
“嗯,我知道,先前的尺寸穿在身上有些偏大……嗯,我看看,如果可以我们一块去,麻烦了。”
顾靳城这样不动声色地听着,从这话语里面,他可以很明确的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话题。
可怎么会这样,是无缘无故的觉得很刺耳……
蔚宛挂断了电话,狭小的空间内重新恢复了一片死寂。
车内的光线很暗,以至于谁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反倒是免去了很多尴尬。
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准备离开之时,看着车内一言不发的男人,低声说道:“你回去吧,今天当没见过。”
话音刚落,顾靳城便冷哼了一声,同时也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先她一步下车。
他绕到副驾驶的位置,脸色阴沉的仿佛要和这夜色融合起来,这样居高临下的安静睨着她,冷沉着声音道:“看来你还是这样油盐不进。”
蔚宛没理他,而是轻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离开。
她的脚步没什么停顿,即使明知道顾靳城在跟着她,也没有什么力气和他反抗什么,随意吧。
以至于到了开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男人,眉宇间尽是淡淡的倦色,无奈且有疲惫地说:“你要进来进来,随意。”
反正上一次的事情摆在面前,她想也不会有什么事。
而算是有什么,她也没办法阻止他。
反正蔚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男人,尤其是他眼底的那一片深沉之色,永远看不透。
蔚宛见他不动,于是转身进了门,也没关。
她走到卧室内,只来得及换下自己的湿衣服,窝进了被子里,太疲惫,很快彻底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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