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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这一晚,他做了整夜的噩梦

  顾靳原现在依旧看不清什么东西,眼前像是蒙住了一层轻纱,只能看到些浅浅的光线。

  如果不是还有着光线透过眼帘传过来,他可能真的会觉得自己回到了以前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候。

  他不想吓着她射。

  容铮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昨天晚上我看到许初见了,已经很晚了,在半城湾外面,你还有心思和人吵架?矾”

  此言一出,顾靳原心里一慌,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该死的昨天晚上!

  “你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他的声音里面带上了些惊慌失措,他希望从容铮的嘴里能听到不一样的结果。

  “在半城湾外面,我本来是很快来找你的,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她,看她的神色我还以为是你们吵架了,所以……”

  后面的一些话,容铮没有说出来,尤其是后面那段话,他知道一定是不能在顾靳原面前说。

  她说,他们结束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她说出结束这两个字?

  顾靳原摸索着手机,联系蔚宛。

  他看不清,自然是容铮拨打的号码。

  蔚宛这时候刚回到家,从机场回来的一路上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在工作室里也待不下去了,索性还是回了家。

  这会儿刚在家里眯了已一会儿,接到顾靳原电话的时候,她还有些恼。

  “人都走了,你现在还打电话要问什么。”

  蔚宛的语气不好,她是在为许初见打抱不平。

  “昨天晚上,她,有没有什么不对劲?”顾靳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问出了这么一句。

  “没有。”蔚宛想了想,直截了当地回答。

  在她的印象里,确实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好。”顾靳原沉沉地应了一声,与他浅淡声音不符,心里早已乱做了一团。

  ……

  收了线,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酒精这个东西,他一向是不会碰的……

  可昨天夜里,他第一次放任自己任凭酒精支配着自己的意识。

  回到半城湾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许初见在门口等着他呢?

  他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眼前却好似重新蒙上了一层白雾,阻隔了他的视线,将他围困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双温软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他,不轻不重地力道,有一点点像以前耍无赖的那个小女孩。

  却不会是后来的许初见。

  本该是情迷意乱的耳鬓厮磨,在冰冷的墙角,他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你是谁?”他冷着声音问。

  顾靳原是有醉意,却不代表他分不清人。

  ……

  不着调顾夫人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他到医院检查还没有多久,顾夫人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这时候他勉勉强强能看到一些事物,能分辨得出来人。

  “你这浑小子,不能让人省点心?要不是小沐告诉我,你还不打算准备和家里说了?”顾夫人上来是一阵数落。

  很多年前的那一场车祸到现在为止她还心有余悸,现在仍是只要一想到当年的事情是一阵后怕。

  顾靳原的眼睛,在那场车祸中差点废了,好在后来命运还是眷顾着他的。

  闻言,他则是皱了皱眉。

  昨天晚上,乔沐显然也发现了他的不正常,甚至出口威胁他,或者去医院,或者她打电话给顾夫人。

  权衡再三之后,他让她叫了容铮。

  后来乔沐扶着他进了卧室,头脑中一片昏昏沉沉,他很快睡着了。

  “妈,你别听别人夸大其词,我没事,现在不是好好的?”顾靳原的思绪拉了回来,从不跟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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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隐约看到人影,顾夫人仔细的看了他一会儿后,发觉没什么太大的异样,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容铮依着顾靳原的意思,没有把事情说的有多严重,善意的安抚了两句。

  等送走了顾夫人,容铮才斩钉截铁地说:“我看得等你真瞎了,你才知道这双眼睛的重要!”

  这会儿,顾靳原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他看着容铮一脸沉重之色,他反而倒是丝毫不在乎的样子。

  良久,他才轻笑了一声说:“这双眼睛,我比谁都宝贝。”

  “我倒是没看出来。”容铮轻哼一声。

  顾靳原没说话,他想,若不是因为他用的是她母亲的眼角膜,当年的许初见又怎么会那么无赖地缠着他呢?

  如果这样的话,不会再出现后来的这么多事情。

  没多久,他回了公司,反正该做的检查都做了,情况究竟怎么样一时半会儿也不清楚。

  ……

  蔚宛在家里收拾了好久的东西,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初见把她住的这个公寓拾掇的很好,井井有条。

  她把初见留下来的一些书归到了书架上,不久之后初见还是要回来的。

  蓦然间,那本书里面掉下了一张纸,她疑惑地俯身捡起来……

  竟然又是一张支票!数额甚至要比顾夫人出的还要多。

  蔚宛看着支票上面的那个签名,怎么会是她?

  近来蔚宛也听说了顾夫人有意撮合顾靳原和乔沐两人,毕竟这个乔沐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很讨顾夫人的喜欢。

  既是出身书香名门,两家的交情已经多年,兴许这才是顾夫人认准的儿媳。

  蔚宛在顾家待了很多年,名门的有些根深蒂固的念头,终是难以在一时间改掉的。

  她只是气不过,为什么乔沐会自作主张地给初见支票?

  这到底是在羞辱谁!

  蔚宛没忍住,还是给顾靳原打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语气不善地说:“乔二小姐还没进顾家门呢,能代替你们做决定了?顾靳原,这次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太让人失望了。”

  顾靳原皱了皱眉,听着蔚宛压抑着的怒气,他低沉地问:“怎么说?”

  “你还问我?你一边时刻从我这边打探初见的消息,又一边和乔二小姐暧昧不清,这下到更好了,人家直接又甩了支票。你知道初见是顶了多大的压力,你不知道。”

  蔚宛气冲冲地说完话想挂断,她什么都不想和顾靳原解释,不是她偏心,是真的替初见觉得委屈。

  她没听顾靳原后面还说了什么,直截了当的挂了电话。

  蔚宛这一天都觉得心神不宁,只是到底是因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一觉醒来,夜幕已深沉。

  简单地吃了些东西,顺手打开了电视,却在此时看到了一则令她浑身冰冷的消息。

  北京时间,晚上八时,飞往伦敦机场的ba056在距目的地还剩一小时不到的路途,发生爆炸。机载人员全部遇难,英国国际航空正在紧急处理……

  航班一百零五位中.国游客,遇难名单……

  蔚宛急急忙忙地打开电脑浏览页,虽然心里隐隐地在安慰自己,应该和初见没有关系!

  可她真真实实的看到了遇遇难名单上,许初见的名字……

  她眼前一阵发黑,不会的,一定不是初见。

  蔚宛记得初见不是去的伦敦,而是苏黎世!可为何现在这什么该死的空难名单上,会有初见的信息?!

  十多个小时的旅程,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初见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安全到达了瑞士,她安排了自己的朋友在机场外等着初见。

  初见一定不在那趟航班上,一定不在!

  五分钟后,蔚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拨出那个号码。

  一遍,两遍,三遍……

  没有任何反应。

  接着蔚宛急匆匆地给自己在苏

  黎世的朋友打电话,得到的结果却是,航班已到达,却没有等到她要接的那个人。

  手机打不通,像是消失了一般。

  航班上的信息,并没有这个人……

  蔚宛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手脚冰冷。

  ……

  与此同时,顾靳原也收到了消息,那时候他正在开着一个视频跨国会议,接到向谨言的电话之时,他几乎握不住手机,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视频会议瞬间暂停。

  顾靳原的表情十分难看,深邃的眼睛空洞死寂的可怕,手背上青筋暴露,极力在压抑着心中迸发出来的悲伤和绝望。

  向谨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靳原,死死地盯着外事出具的遇难者名单……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若凝聚了全世界的绝望。

  “阿原,你听我说……”蔚宛站在他面前,哽咽着声音,仿佛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这个噩耗,对谁来说都是难以接受。

  相比于蔚宛赤红的眼睛,他反而是越发的沉静。

  静的不正常,却静得让人生出了一种绝望的感觉,他眼底的所有光彩好似在这一瞬间全部抽离。

  只剩下黯淡的灰暗。

  他摩挲着文件上的那熟悉的名字,指腹轻轻地划过,眼中好似盛着一片温柔缱绻。

  “她在飞机上?”

  蔚宛别过脸,不忍心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还是不愿相信初见是在那一架飞机上。

  “在……”蔚宛捂着自己的唇,试图掩饰着自己哽咽到不行的声音。

  她明明记得,早上的时候,她还嘱咐初见要早一点回来,不要让想念她的人多担心。

  这才仅仅过了十几个小时,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场噩耗,一场谁都难以接受的变故。

  他没有说话,侧脸的线条紧绷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此时此刻微微眯起。

  遮掩了他当下所有的情绪,悲伤以及绝望。

  “我以前说过,不管她跑到什么地方,最终还是会被我找到,这次她倒是会躲。”他轻声低笑。

  好似是在说这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语气里面甚至还带着些挪俞。

  “阿原,你别这样……”可是这样浅淡的语气,蔚宛心里却是越来越慌张。

  现在的顾靳原,太不正常。

  蔚宛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迟疑了很久之后,她才出声解释道:“其实她没想着要去留学,那个申请书也不是她自己的填的,你们谁都以为她会去留学,其实她只是找个地方旅游散心而已。”

  “其实你想想也知道,妈不喜欢她,好几次都有意无意地想把她支走,不过是想把初见弄到国外去。这样时间一长,她觉得你们之间算再好的感情都不算什么了。”

  顾靳原静静地听着,面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变化,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仿佛沉寂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沉寂在一片黑暗昏沉之中。

  因为那张申请书,他生了很久的闷气。

  以为她还是想要离开他,还是放不下沈绍廷,还以为沈绍廷在她心里是至关重要的存在,以为她一如既往地要追着沈绍廷的脚步。

  沈绍廷外派的城市正好是伦敦,因为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对她说了多少冷言冷语。

  “初见买了两张机票,是伦敦和苏黎世两个地方,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在最后一刻,临时改变了主意……”

  蔚宛忍住了情绪,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知道好几次,初见都是哭着回来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都不说。”

  她的脸色苍白,后面她还想要说些什么,抬头看到眼前的男人,她硬生生地把还要说的话全都收了回来。

  是什么让她在最后一刻,临时改变了主意?

  蔚宛不清楚,可是他却是隐隐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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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荡的别墅内此刻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过分黑沉的夜幕像极了他眼底的深邃,如同古井幽潭,平淡无波。

  青筋暴露的手背上忽然之间滴下了滚烫的液体,他一愣,似是不明白这液体从何而来。

  他伸手去触碰自己的眼睛,毫无预警地,他的指尖触到了潮湿的温热。

  曾经在一起的很多时候,他总是喜欢欺负她,经常把她气的泪流满面,他尝过她眼泪的味道,很咸很涩。

  “初初,我不信这次你真的能跑远。”他低声喃喃自语,一如既往地温柔缱绻。

  好似那人还在他身边,用着他最细声细语的声音对她说话。

  视线落在书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她看过的书,用过的电脑,午睡用的抱枕,都和以前一样,不曾动过位置。

  连书桌上那好看的玻璃瓶,里面晶晶莹剔透的四角小棕糖,也不见减少。

  花园里的白玫瑰正是盛时,他记得她很喜欢在那片玻璃花房内睡午觉。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一句话都不对他说,明明有心理疾病的是她,而他却也似乎病的不轻。

  那时盛夏,他觉得最美的风景,莫过于午睡时分被惊醒的她,带着三分睡意,七分迷糊,对他浅浅一笑……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

  主卧的窗户没有关上,窗帘被风卷向窗外,伴随着雷声,大雨将至。

  顾靳原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惊醒,每一次醒来,后背都是一身冷汗。

  他听着外面沉闷的雷声,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身边,只是眼前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她定会钻到自己怀里,沉沉地睡去。

  至此,他心里空落落的,一股沁入心扉的寒意直接从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像是有无尽的风在刮着,冰天雪地。

  他起身,关上了那扇窗户。

  脚下的步子有些凌乱,跌跌撞撞地走回床边,不知是因为没开灯的缘故还是什么,原本这很近的一段距离,他花了很久才走至。

  ……

  周遭的氛围中夹杂着情.欲独有的味道,床头的镂空设计的灯罩泛着暗黄的灯光。

  铺着黑色锦缎的床面与她白皙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半咬着唇的样子,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节骨分明的手与她紧紧交握,入眼的一片明媚景色,让他眼里的流光转了又转。

  他低下头细细地问着她的唇,极尽温柔的吻着,却还是尝到了从她脸颊滑落的咸涩。

  “初初……别哭,也别怕我。”他俯下身,在她耳边极尽温柔地呢喃,颀长的身躯沉沉地压着她,让她无法挣扎,被他困在属于他的一方天地内。

  忽然地,他又看不清她的脸,只有耳畔她的娇声低泣。

  这哭声一如很多年前那样,让他心生烦躁。

  在心烦意乱之时,更多的,是心底的一阵涩涩的酸。

  一片白雾蒙蒙中,他又看到了她脆生生地站在沈绍廷身边,那双清澈的明眸流转着波光潋滟的婉转。

  她的唇边带着温婉的笑,有些拘束的喊他,表哥。

  谁稀罕她喊这两个字?

  许初见,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流转了不知道多少回,似是打开了尘封多年的一扇门。

  有很多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他身边也没有人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久到,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

  没良心的坏丫头,怎么对沈绍廷这么难忘呢?明明记性这么差……

  偏偏忘了他一个人!

  明明说是要嫁他为妻的,多年之后却转身将他忘的一干二净。

  他见不得她哭,被他欺负的哭,在别人那受了委屈也会自己躲起来低泣,怎么想不到窝在他怀里撒撒娇呢?

  但凡她能做点这样的动作,他没准真会把她给宠上天。

  其实撒谎的不是她,他也是一样。

  他说看上她不过是因为脸,其实,只是因为她。

  她说,他对她不是喜欢,而是一种变态的占有欲,他承认。

  可也是仅仅因为这人是她而已,是许初见,不是别人。

  他试过要让她服软,于是许了她一个月的期限,明知道她撑不过那一个月,却偏偏在一旁冷眼旁观。

  等着她什么时候收起自己的爪子,对他露出温顺乖巧的一面。

  可后来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其实只要在那时候对她好一点,不用这些算计逼迫的手段,定然是截然相反。

  他冤枉了她和沈绍廷的牵扯不清,她亦是说差不多的话让他难受之极。他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那样在雨天里把她丢了下去,甚至不管后果。

  她拿着刀抵着自己的脸颊,甚至不惜划上那一刀,只因他曾经说过的那一句口是心非的气话。

  后来,她即使怀孕,也不顾一切的想要离开他,在他说了那么多保证的话语后,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

  不过是因为在他身上没有让她有信任以及安全感。

  这样一件一件糟糕的事情,怎么能让她信任他?

  起初相遇的那段时间,她尴尬地说衣服上沾上了大块蚊子血,他足足怔愣了有好一会儿。

  他在心里想着,这又算什么?

  很久很久之前,她第一次也是有他的参与,不过那时候他庆幸自己没能看到,避免了一场尴尬。

  再后来,从她身下流出的殷红色血,彻底的刺了他的双眼。

  她说蚊子血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值钱的,再怎么样都不会变成人心头的朱砂痣。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像他没有说话,却是一副默认的姿态。

  只是他从未告诉过她,她一直是他心头的朱砂痣。

  曾经她问过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他说,有。

  她还曾问过,那张照片里的女孩,是不是曾经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所以后来当有一张极为相似的脸出现,她以为自己能解脱。

  他还是没有解释,那仅仅只是一个他愧疚至深的人。

  任由着她误会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和他越走越远。

  这些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后来在她走后的那半年里,他在街头捡回了一只小猫,没有别的原因,在冬日的街头冻得瑟瑟发抖,像她。

  他亲自给小猫洗澡喂食,几天下来,小猫越来越粘着他。

  这时候他才明白,其实流浪猫的并非铁石心肠,只是需要人温柔以待……

  这一晚,他做了整夜的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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