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听到老师的呼喝,孩子们都吓得变了脸色,垂手肃立退开两旁,只留下公孙和无垢相对而立。
“无垢,你在做什么?”老师走到两人面前,严肃地看着他们。“谁让你动为师的瓶子了?”
无垢巧笑嫣然地回答,“公孙师兄说这只瓶子里装的舌兰香只能用竹瓶保存,我却说竹子的香与舌兰的香气混合会变成剧毒,师兄不信,我让他自己闻闻看。”
老师脸色一沉,“胡闹!毒yao岂是随便可以闻的?”他一把将瓶子夺过去,喝道:“擅自动为师的东西,无垢,你到院子中罚跪三个时辰!”
公孙本来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对着她眨了眨眼,像是在嘲讽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无垢倒是无所谓地转身出门,毫不在意地在院子中跪下来。
“这就叫自作自受。”吃过晚饭,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围坐在屋檐下,看着院中还在罚跪的无垢小声议论。
“好好地非要跟公孙师兄过不去,难怪会受罚。”
“就是,师兄比我们早入门三年,老师提起他都是满口的称赞,这个仇无垢有什么了不起的?老是一副不与人亲近的嚣张样,我就看不惯。”
“没错没错,好像她就高人一等似的。要说起来,公孙师兄出身名门望族,人又长得那么俊,对人也和气,比她强一百倍。”
远远地,仇无垢的脸好像转过来看向她们,女孩们一惊,却见她只是淡淡地笑笑,又将视线转回去。
“你看你看,那眼神分明是瞧不起我们嘛,都被罚跪了还得意扬扬的。”
“咦,公孙师兄过去做什么?”
只见公孙端着一只盘子走到仇无垢面前,弯下腰微笑道:“无垢师妹,肚子饿了吧?师兄给你带了几个馒头来,吃饱了再跪才不至于饿昏。”
“多谢师兄的殷勤爱护。”仇无垢也以微笑回应,“无垢现在不能吃师兄手里的东西。老师向来有命:受罚之时不能进食,否则罪责加重。师兄入门五年,这个规矩应该比我更清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看师妹受苦,师兄也于心不忍啊!”他盯着她的眼睛,笑得很冷,“你从一进师门就处处与我过不去,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没有。师妹怎敢跟师兄作对?只是黑白颠倒的事情向来是师妹最不齿的。”她迎视着他的眼,没有退缩。
他的黑眸一紧,“你说我黑白颠倒?”
“舌兰香之事分明是我对。”
“无以为凭。”
“老师的话就是证据。”
“老师?”公孙心中明白,之前老师曾经说过一句“毒yao岂是随便可以闻的”,便是印证了她的说法属实,但是在她面前他又怎肯认输,于是蔑笑,“老师可不曾说过什么你对我错的话。”
他站直身子,扬声道:“几位师妹,天气闷热,我们还是到荷花池去吧!老师明日要讲以花入yao,第一样讲的就是荷花。”
“知道了。”女孩子们纷纷回屋去拿了绢伞,互相招呼着、调笑着,簇拥公孙离开。
一些男孩子虽然也想跟仇无垢说话,但是公孙临走前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吓得他们不得不缩了回去,也跟到荷花池去了。
“真清静。”仇无垢笑咪咪地仰起脸看着天上灿烂照耀的红日,问道:“你天天这样卖力地烧着,不怕有烧尽自己的一天吗?”
面前忽然映出一片阴影,老师的声音响起,“无垢,你跟我来。”
在一间小小的密室里,老师将一本书放到仇无垢的面前,“这本书,限你今晚看完。”
仇无垢困惑地望着他,“您为何要私下送我书看?”
“你来我这间小小的医馆,不就是想学到些真本事吗?”老师的眼睛从未像此刻这样炯炯有神,“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出身来历,但是这些日子以来经我观察,除了公孙,你是资质最好的学生,只是你入门晚,我不能在人前偏私对待。”
提到公孙的名字,仇无垢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老师真的觉得公孙的资质很好吗?今天他……”
“我知道,其实你们在屋内说的一切我都有听到。公孙并不算说错话,只是他没有读过《古草书》,所以知道的没有你多罢了,而《古草书》中多记载毒yao的配制方法,我平生行医最不屑用毒之人,怕他看多了这种杂书,医者心不再纯净,因此禁止他阅读此书。”
“不读这些书,万一以后遇到中毒的患者,他该怎样医治?”她不理解老师的用心,“毒和其他病痛有何不同?”
“所谓的病痛是天定,是人体阴阳五行内外不协调所引起的,然而毒yao却是由人所调配,那份歹毒的用心更甚于任何病痛。”老师长长叹息道:“当年我的妻子就是中毒身亡,即使我用尽所有的办法也没能为她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