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答完全是在打太极,“因为这里有在公孙家学不到的东西。”
原本就料到他不会说真心话,仇无垢淡笑着又垂下头去看书。
但他似乎并不想结束话题,“师妹是哪里人?为何要来老师这里学习?”
“我家乡是个小地方,家父仰慕老师的才学,所以送我来这读。”她的视线有点模糊,看向窗外——果然,月光已经暗淡下去。唉,才刚刚读了半本而已,难道就要没看完还给老师了吗?真是舍不得。
她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师妹要走?”他叫住她,“既然都是求学之人,何不共举一盏灯?这也算是一段佳话呢。”
他挑衅似的目光让她顿住脚步,似笑非笑道:“师兄不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秘笈?”
公孙将书皮摊给她看,“《金石经论》。你若对这本书也有兴趣,不如坐过来一起参读。”
《金石经论》?她听说过这本书,是一本失传很久的古代医书,因为里面记载的多是少见的草yao,以及各种民间流传的秘方和神秘难解的符号,所以早为行医者弃之不读了。
听到这本书的名字,她不由得心中一动,将自己的书卷入衣袖中,微笑地走到桌旁,盘腿坐在他的对面,伸手道:“既然师兄如此大方,无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慢!”公孙一手按在书上,另一只手对她张开,“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如此大方地让出自己的书,师妹袖中的藏书能否也借我一读呢?”
她的眼珠转了转,一笑,“抱歉,不能。”
“师妹不知同门学习除了互敬互爱之外,还应多多参研切磋才可进步吗?”他的身子微微探前,距离她的脸庞很近,“我以为师妹是个痛快直爽的人,想不到竟如此地小家子气。”
她看着眼前那张比平日似乎大上许多的俊脸,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体内向上涌动,无论她怎么压制似乎都抑不住。
她向后一靠,收敛了笑容,“天色已晚,师兄大概在说梦话,实在是有些失态,无垢告辞。”
匆匆起身,走下楼梯,身后并没有传来他追出的声音,她一直走到一楼门口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中了那家伙的“美男计”,难怪同门中的那些女孩子见到他都是双颊艳如桃花,走不动似的可笑。
回头看了眼阁楼大门,她再也没有停留,快步走回前面的跨院。
此刻,一条人影自阁楼后绕了过来,无声无息地走上楼梯。
阁楼上,公孙看到那人上楼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施礼,“老师。”
来人竟是神医江绍。
他开口就问:“怎样,可套问出什么来?”
“她的口风很紧,半点破绽都没有露出。”公孙的神情已与刚才大不相同。“老师真的怀疑仇无垢是您仇家的女儿吗?如果老师有证据,不如直接逼问她,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不懂。当年下毒杀害我妻子的人并没有留下名字,我只是听说毒王仇世彦当日就在我妻子遇害地点的附近,如今这丫头也姓仇,对毒yao又特别地偏爱,所以……”
“仇世彦如果真的害了师母,派她来做什么呢?”公孙沉吟着说:“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当年师母遇害的时候,大概才开始牙牙学语,这事情与她……”
“谁杀害了我的妻子,我早晚会知道,而且要对方十倍百倍地偿还!”江绍已不是白天那副严肃中带着谦和的神色,他狰狞的怒容让公孙看了都吃一惊,不由得到退几步。
“老师,您……”
看到他如此惊诧的表情,江绍的神智恢复了些,长长叹气道:“原本不该把你拖进来,你也还只是个孩子……只是她对我的戒心太重,我想,或许你们孩子之间可以说些别人不知道的心里话。”
“她讨厌我,更不会对我说心里话。”公孙的眉心纠结,“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惹到她,让她对我这么厌恶。”
“你们公孙家世代都是名医,难免曾跟毒王结过梁子,如果她真是毒王派来的,讨厌你也不奇怪。”江绍盯着他看,“小离,老师还要请你帮忙,你愿意吗?”
“师有命,不敢违。”
“再一个月你就要学成回家了,但我这里的学生都让我不放心,只有趁你在的时候让你办了。你放心,我记得答应过公孙家的承诺,那些医典你都可以带走,我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找到毒害我妻子的真凶,为她报仇雪恨。”
江绍咬牙发出的低吼让公孙离一阵不寒而栗,无意间他看到落在脚边一方小小的手帕,鹅黄色的绢子,很是清雅秀丽。
是仇无垢掉的?他趁江绍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将手绢拾起,塞进自己的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