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寒不知道该怎样出言安慰许诺的时候,眼前却发生了令人惊异的一幕,许诺的泪水不小心滴落到了她颈间挂着的避祸珠上,那小小的珠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瞬间发出了一阵明光。
江寒和许诺的目光瞬间被这情景所吸引,但却并不是单单因为这出简单的异象,而是因为他们各自的阴阳眼都清楚的看见了,从避祸珠里传来的,是属于魂的灵力波动。
这样的情况让许诺瞬间停止哭泣,她迫不及待的将避祸珠从脖子上硬拽下来,也不管脖子被红绳勒出了殷红的印记,而是直接把避祸珠放在手心,运用灵力对其内在进行探知。
只见一道光芒从避祸珠中散发出来,像是投影仪一样在许诺面前映出了一个影像人物,而这个人,正是许诺心心念念担忧的——魂。
“魂!”
猛然之间见到魂,许诺几乎像是疯了,也不顾身体还虚弱无力,就这么直接扑向了魂,她是那么迫切的想要抱抱他,看看他是否安然无恙,可许诺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魂的身体中直穿而过,就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看见许诺惊诧不已的表情,魂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言的哀伤,但是他的脸上却还带着稀松平常的笑,语气故作轻松和释然。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还真是不好玩。”
许诺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住这样猛地站起来,没有得到魂的身体作为支撑,立刻便要虚软的倒下,魂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揽住她的腰,却想起如今的自己不过只是一缕飘忽的意识,根本没有形体,他触碰不到许诺,也就意味着他对眼前发生的事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
幸亏在场还有一个几乎被人遗忘了的江寒,他穿过魂虚无的手,及时接住了许诺,然后尽职尽责的将她抱回到病床上,盖上被子,安置妥当。
许诺对自己的状况根本毫不在意,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魂,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她的神色复杂难辨,脑袋里百转千回了无数的话,最终却只是声音沙哑的问出一句。
“你究竟,怎么了?”
看着魂晦暗不明的脸色,还有许诺浸满泪水却神色执着的双眼,江寒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这里的状况不适合有他这个外人在。
“我还有事,你们谈。”
江寒的绅士风度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知道在此时此刻,许诺和魂都最需要两个人独处的空间,于是,伴随着关门声,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或者说是一人一识。
沉默了许久,魂终于还是在许诺执拗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飘到她的面前,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轻松一些。
“我被琪妙打中了,魂飞魄散。”
可魂的伪装却不能让许诺失去理智的思考,魂飞魄散,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只要一想象到魂身受如此重伤却还强撑着抱住她的时候,许诺就心痛得无法呼吸,她闭上了双眼,想要隐藏住自己的脆弱,可是却带下了两行眼泪。
晶莹透明的眼泪在魂看来,仿佛重若千斤的锤子一般砸向他的心,魂受得了世上最剧烈的痛,但受不了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在面前哭,他却连为她拭去眼泪都做不到。
“我认识的许诺和承伊都不是爱哭鼻子的人,我的意识维持不了多久,你这样哭下去,我们可就连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魂调笑一般的激将法使用得恰到好处,许诺用力抹去了自己的眼泪,努力维持神智清醒,可当她看见手里那枚避祸珠的时候,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避祸珠是个封印神器,但它同时也是阻碍术法攻击的藏身之处,魂能够从避祸珠里出现,就说明他的神识依附在其上,那么,有没有可能,他像过往千年之间那样,将自己的魂魄重新放进了避祸珠里呢?
“你,避祸珠……”
许诺认真思索的样子是那么睿智而迷人,如果魂有实体的话,早就控制不住去亲吻他聪明的女孩了,只可惜,如今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还好,你总算是想明白了,我这么聪明,当然不会任人摆布。
在魂飞魄散之前,我保留了一缕神魂放进了避祸珠里,也就是我最后的意识存在的地方。
所以你不用哭得那么伤心,我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彻底消失,只不过,大概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来修复自己罢了。”
“很久?”
许诺虽然不能顺畅的开口说话,但是她却能够无比精准的找到魂话中最薄弱的部分,既然魂并没有真的魂飞魄散,那么他又为什么会那么哀伤?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他恢复的过程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以至于,可能长过许诺的生命。
“也许,在你有生之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魂的手抚着许诺的脸,纵使他根本无法触碰到她,也仍旧仿佛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去感受她,记住她,他的眸子虽然写满了哀伤,却仍旧漂亮得不像话。
许诺的脸上微微绽开一个笑容,那么温暖而又迷人,仿佛不带一点悲伤,她和魂的距离很近,可许诺的眼神却没有一丝犹疑,满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我,会等你。”
但这样的许诺显然不是魂所愿意看到的,在那毁天灭地的光芒之中,他只来得及留下自己的一丝神魂,这和当初被承伊封印时不一样,就算许诺是避祸珠的主人,魂也不可以再任由自己的意愿说出现就能够出现。
在今天这缕神识消耗尽了之后,魂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许诺,他不能这样自私,只留给她一个虚无的念想,便让许诺为此苦等一世。
“不,许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忘了我,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江寒就很好,和他在一起,你会很幸福的度过一生……”
“我爱你。”
许诺突如其来的告白强硬的打断了魂的话,破碎了他为她构想的美好生活,许诺不是不明白魂在想什么,可是她做不到,没有魂的生活,许诺怎么会幸福?
不管是江寒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无法取代魂在许诺心中的位置,千年时光,他早已铭刻进她的骨髓与血脉,无法磨灭,难以忘怀。
“当我还是承伊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你了,为了你,我失去了很多机会,也经历了很多磨难,除了你以外,再也没有人能够走进我的心,所以,别再说让我忘了你这种话,太伤人。”
许诺的嗓子还很不好,说出这一番话来费了很大的劲,可是她的努力和用心却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魂的神色渐渐开始松动,就好像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可爱孩子一样,分明那么倔强和顽固,可他就是喜欢得不能自己。
只有老天知道,魂刚才劝解许诺忘记他的时候,有多难过,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刀一样,扎进魂的心,可是他的爱人竟然如此坚守而执着,让魂所有的恐惧与痛苦都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满腔柔情。
魂的眼神逐渐变了,从硬逼着自己装出的大方释然,变得充满不舍,他注视着许诺的目光那么温柔,那么眷恋,满满的都是爱意缱绻。
“是啊,你是许诺,从来都不会听我的话,你那么倔强而又坚强,比只会逃避的我强上千百倍。
只希望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番深情,还能来得及,和你在一起。”
魂的身体渐渐开始变得透明,他知道,自己的神识坚持不了多久了,所以,他一挑桃花眼,给了许诺一个活力而灿烂的笑容,一如从前未经困境时一样单纯美好。
既然许诺坚持,那么魂希望,至少在未来,她等待着他的日子里,许诺记忆中属于魂的最后片刻,是他微笑时候的模样。
“许诺,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看着魂的影像逐渐消散,许诺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掉落下来,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满室哀声。
会的,他们一定会再见的,不管多久,她都会等,等着他回来,等着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江寒守在门外,将许诺和魂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的面色如常,依旧平静而温和,可是细看之下却能发觉,他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的执念感情已经消失无踪了。
许诺对魂的回答终于让江寒放下了心中对那份感情的执念,也认清了现实,他曾经深爱无比的柔弱女孩儿,如今终于长大了,她爱上了别人,即便那人是妖魔,是魂魄,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再也容不得江寒插手和介入。
如今,许诺的生活再也不会陷入危险之中,他也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江寒在对这段感情付出一切之后,终于彻底的,死心了。
承家侍者到了时间来为许诺送饭,却发觉江寒竟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侍女察觉出了不对劲,刚想问是不是许诺出了什么事,却被江寒伸手阻止了。
抬起头的瞬间,江寒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可却不知怎地让人看着竟觉得有点忧伤,他带着那侍女远离了许诺的病房,声音平静无波。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