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明一下子松开了我的手,站起来,伸出脚直接踹在我的床上,一边踹一边怒吼:“周夏冰,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是不是有病,才要这样践踏你自己!你是不是有病,才要这样摧毁你自己!你是不是有病!”
我坐在床上,忍受着床被他踹得摇摇欲坠地动山摇,却冷静地说:“我没病,是我自愿的。”
陈天明却一把拽起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拽起来,拉着我就要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他强迫你的是不是?走,我要去帮你讨回公道!”
我却再一次甩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说:“我说了,是我自愿的!他没强迫我!我太冷了,我太累了,我要找一个人带我逃离带我飞。我需要依靠,我需要新生活,陈天明,你别天真了,他比你好,他比你适合我,你别闹了。”
陈天明的手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之后,他似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句话:“是你别天真了。你以为你和他真的有好结果吗?说不定,对于他而言,你不过是主动送上门的,他不吃白不吃!”
“你瞎说什么?”我原本想要反驳他,话说出口了,才发现自己显得特别的底气不足。
陈天明忽然伸手按住我的双肩,注视着我,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他说:“周夏冰,过去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等我爸把答应好的30万块给我,我就和你回你家,我去提亲,我娶你,我带你走,我带你逃离毫无温暖的家,我答应你,以后好好对你。”
他说完,不等我回应,一把将我狠狠地拥住,他的下巴就搁在我的肩膀上,僵持对峙了一会儿,我听到了他撕心裂肺呜呜的哭声。
甚至还听到他捏紧拳头手指被屈折得细碎的声音。
30万。
这个天文数字,从他的嘴里面说出来,伴随着他的哭声,让半梦半醒的我的灵魂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我低低问了一句:“陈天明,什么30万?”
陈天明的哭声,依然断断续续。
过了很久,他依然覆在我的肩膀上,像是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沉思中,他说:“不要管那30万了。我只知道,周夏冰,我一直都知道,你要我娶了你。我知道,我愿意,我们结婚,我们离开湛江,找另外一座城市开始新生活,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工作,也可以一起创业,在一起。”
“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开心,你压力太大,你喝多了不止一次地说,陈天明,要不你娶了我吧,我知道的,我只不过是需要时间,我需要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是周夏冰,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我妄图想要推开他,他的情绪太激动,他的眼泪太冰凉,我的心情太慌乱。
我无法狠心推开一个哭得天地失色的人。
就在昨天晚上,我发现,青春的华章已经全数落幕。我们都不过是俗人一个,我们都要被戴上世俗的枷锁。
许多事就摆在生命的必经之路,我们再也没有需要的时间和精力去等待,盼望,揣度,完成一幅没有办法完美完成的油彩画。
陈天明,这个在我最黯淡的青春里面陪伴着我走过了这一路荆棘的男孩子,他曾经无可挑剔地温和了我的青春温柔了我的岁月,他的脆弱在我的面前像是一块压在我的心头里面沉甸甸的石头。
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了他,低着头说:“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们之间的结局,终有今天。
我只知道,确实是一切都太晚了,抛开爱与不爱这样的深刻的话题,毫无疑问认识了四年知根知底的陈天明是适合结婚的人选。
可是,我的人生却在遇到了蒋竞轩之后,那颗爱的种子生根发芽,我最想要的是他能给我许一个未来,哪怕他不能,我也失去了将就一生的勇气。
我的话音落下,陈天明顿了一下,盯着我说:“你没有爱上他是不是?只要你没爱上他,一切都不迟。”
他说完话,手又缠绕上了我的手。
我再一次花了大力气挣脱,然后抹干眼泪,冷清清地说:“我们不可能结婚,你别天真了。你别把你好好的人生,搭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不值得。”
陈天明愣了一下,过了半响,说了一句:“我不介意。”
说话间,门忽然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应该是失去了耐心,简直是带着火气,想要把这道门给踹开了。
面面相觑,然后我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一打开门,就看到蒋竞轩气呼呼地站在门口,盯着我就问:“你在想什么呢?”
问完这句,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陈天明,表情变得更生气,一把拽住我就说:“走,我们要把话说清楚。”
陈天明看到蒋竞轩拽我,也上前一步,拽住我另外一只手:“周夏冰,你不能跟他走,你还没答应我。”
蒋竞轩竟然霸道地直接伸手过来打掉陈天明的手,说了一句:“你们是朋友这事我管不着,但是你也别对我女朋友动手动脚。”
他说完,直接把我半拥在怀里面,说了一句:“男女之间,要保持朋友的关系,最好有个界限。还有,要给一个女人许一个未来的话,自己没点能力就先具备能力,要不然,其他的都是瞎扯淡。”
像是被他这话蛰痛了一样,陈天明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沉默僵持半响,忽然低低地问:“周夏冰,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我还没点头,他已经越过我们,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走之前,还随手把门关上了。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的声响,我应声推开了蒋竞轩。
似乎我这个动作,又激怒了他。
气氛在我们沉默的对峙中,变得有点紧张。
沉寂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说:“你什么意思?”
我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什么什么意思,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若无其事,似乎把他弄得更愤怒,他伸出手来,带着怒意,一把环住我,把我的脸凑近他,盯着我就问:“我是想问问你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昨天晚上主动对我那个,那个完了之后你自己跑了,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没见过你那么不负责任的女人!”
他说得认真严肃,表情也一本正经的,让我一下子有错觉,我就这样跑了,简直就是人渣,简直就是不负责任的禽兽。
一脸黑线,我抿着嘴不说话,脸倒是被他这些话说得又有点发烫。
蒋竞轩似乎非常满意我这样的反应,接着说:“我真的真的没见过像你这样的,骗了我的身体,骗完了就跑了,骗子。”
我低着头,胡乱地说了一句:“谁骗你了,真是的。”
蒋竞轩却忽然低了低自己的头,覆在我的耳边说:“没事,我喜欢你骗我,现在再骗我一次行吗?”
想到陈天明决绝的离开,想到我们之间狼藉的关系,我哪里还有心情和他扯淡,虽然脸随着他那句话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上,我还是再一次推开他,说了一句:“别闹了。”
蒋竞轩却不依不饶:“昨晚可是你先闹的,既然都闹了一个开头,我们就一起闹下去好了。”
他说完,手缠上我的脖子,脸又凑了上来,可是就在他的唇快要接触到我的脸的时候,我歪了歪脸躲了躲,淡淡地说:“放手,闹够了就放手。”
我的语气越淡,蒋竞轩的手就越是缠绕得紧,像是不死心似的,他一步步试探,另外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后背。
我心烦意乱,终于忍不住凶他:“让你放手就放手,别烦我。”
我这句话刚刚说完,蒋竞轩果然松开了我。
当然,并非是听我的话,而是他的电话响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我,然后按了个接听。
他侧着脸对着我,单单从侧脸也能看得出他的温和。
他开口就说:“凡凡,怎么啦?”
不知道在那边的李凡凡说了什么,蒋竞轩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挂掉电话之后对我说:“周夏冰啊,我有事,先走了,有空再找你。”
他的语气急匆匆的,语气也很平淡,表情除了刚才接电话变了一下之外也很自然,让我有一个错觉,李凡凡是他的女朋友,而我就是一个第三者。
这样的错觉维持了好几秒,让我昏眩,也让我哀伤。
我明明知道,自己是太贪心了。
可是还是忍不住口不择言地说:“你忙你的去吧,有空没空都不用找我的。”
蒋竞轩有点愕然我这样的反应,但是还是在出门之前细细地解释说:“凡凡早上穿高跟鞋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一个小姑娘又没有别的朋友,我过去帮忙一下。”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好了,你也先去上班吧,今天我就不送你了。”
就算他出门之前体贴地帮我带上了门,他才在阶梯上面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面,把我的耳朵震得生痛。
原以为,他会是我在这个孤独世界上面唯一温暖的灯火,却没有想到他会把我推入更加孤独的境地。
我拉开窗帘,伸出头向外望去的时候,他白色的T恤在阳光下闪耀了一下,然后慢慢变得模糊。
并非是他走得越来越远,而是我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恍惚中,我听到了手机尖锐响起来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