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严厉的母亲,那么伟大的一个女人——她在他面前树立了一座丰碑,要超越都是那么难。
甚至他自己那样令人尴尬的身份——冯太后的私生子!
他再是弘文帝的嫡长子又如何?
私生子这样的名分也将伴随他一辈子。
无从摆脱。
所以,母亲变得不像母亲,儿子也变得不像儿子——外无亲族,内无强援——他硬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之下,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对于一个心高气傲,宏图大志的男人来说,心底难道不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他也需要宣泄的通道。
就如他认为她冯妙莲酷似冯太后,其实,他何尝不酷似他的父亲弘文帝?弘文帝苦苦压抑一辈子,所以他才对父亲如此的同情,所以,才不顾太后临终的遗言,干脆替父皇铸造了极其宏大的佛像,遥遥地看着方山永固陵——这也是他能为自己父亲做的唯一的一点事情。
冯妙莲垂着头,竟然痴了。
修佛像的时候,她就在狐疑,为何一向孝敬的陛下会这样干?难道他忘记了太后临终的遗言?——太后临死都不入鲜卑列祖列宗的坟墓群,孤零零一个人躺在一个地方,彻彻底底与世隔绝,拓跋宏明明知道,为何会故意这样违逆?
原来如此!
原来,他那时候,竟然也是心怀怨恨的——一种爱恨纠缠的怨恨,对母亲,对恋人,都是一样的复杂的情怀。
只是,那时自己竟然不知。
那么多年,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只看到他对太后的孝顺,只看到他对太后之死的哀悼,那些掩盖了他的内心的一切的痛苦和衰弱——原来,在他心目之中,曾经,也多多少少认为自己是间谍?
没错,她就是冯太后的间谍——是她派给他的间谍;也是他派给她的间谍。
一个双重的间谍。
所以隔着距离。
再是多么亲近之人,谁又敢说谁真真切切,毫无距离的了解对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