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门外有一位自称陈郡谢氏的郎君求见!”一个声音在门外喊道。
听到这声音,贾谧心中是极喜的,这个时候无论谁求见,对他来说都是解救命之围。
“陈郡谢氏?是什么人?可有道出姓名?”贾谧故意问道,其实当那人道出陈郡谢氏之时,他便已能猜测到是谁了。
“未报姓名,不过,他说,如若国公爷今日不见他,日后必定会后悔,他带了一书来献给国公爷!”
“带了一本书?”
“是的,他说好像是……阴阳家的一本术数,国公爷一定会非常感兴趣的!”
阴阳家的术数?在听到这几个字时,乐宁朦与贾谧几乎是齐齐的一惊,贾谧见她握着金钗的手似有颤动,便故意道了一句:“陈郡谢氏?莫不是在金谷宴会上唤你卿卿的那位郎君?”
谢容且?
他来干什么?
乐宁朦锁了锁眉头,贾谧又试图着柔声问:“你的情郎,难道不想见一见吗?”
“他不是……”乐宁朦正要说,他不是我的情郎,可话到嘴边时却又及时的收了回去,这时间她没有必要与贾谧解释这些事情,倘若能借谢容且的这次到来而走出这个鲁国公府对她来说也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慢慢的,慢慢的将手中金钗放了下来,而就在她刚放下时,贾谧突地纵身跃出,高喊了一声:“来人——”
这一声落,蹬蹬蹬的又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数十名侍卫黑压压的一片及至门外,他们手中各持着长枪,寒光凛凛的厉芒直指向了乐宁朦。
“将这小姑子给我绑起来,不可伤她分毫,但也绝不能让她走出这个寝殿!”贾谧命令道。
“是!”
一阵振聋发聩的声音顿时响在了整个寝殿,因为声音的响亮,甚至于地面都有些微的震动,乐宁朦的脸色不禁有些发白。
看到她那双清冽倔强不屈的眸子里露出些许怯惧的神色,贾谧十分满意的欣赏了一会儿,然后再命人将殿门关上,自己大步的朝着殿外走去。
看到殿门关上后,乐宁朦一时间也甚感恐慌无力的瘫软到了素缎所铺就的地面之上,她实在没有想到贾谧对她竟有如此强烈的占有之欲,更没有想到一幅文人般仙风道骨的他也能做到如此卑鄙的地步,那么现在,她是逃不出去了么?
贾谧来到鲁国公府的前殿之时,殿门大开,谢容且已从殿外走了进来,彼时正是满月清辉如银,夜幕之下树影幢幢,而一袭绯裳长袍的郎君正踏着那缥缈如华纱般的银光向殿内走来,霎时间,满府的侍卫仆婢们嗖嗖嗖的将头转了过来,惊呆了般目炫神迷的看着这个向殿内走来的颀长身影。
天下竟有如此瑰丽绮艳的男人!众婢心中禁不住感慨!
偏偏这样瑰丽的男人唇角边还挂着笑,那笑便是日月朝霞,满室流光都及不上的绮艳风流。
“原来是贵客到来,谢君从未到过我鲁国公府,今日却是为何事而来?”贾谧客套的问道,一边问着,一边抬手示意婢女上前迎接,并备上了美酒。
“无事就不能登鲁国公的贵府了吗?”谢容且调笑的说了一句,在一女婢的指引下坐在了塌几之上,并接过另一婢女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的杯子重又递回那女婢的手中,称赞了一句,“好酒!”
女婢被他谲艳的略带戏谑的眸光一照,顿时耳根子一红,含羞带怯的低下了头去。
“早听王公所言,鲁国公可是有堪比贾长沙的帝王师之才,世间名士莫不想与君相交,明郎亦是士族子弟,也想要为我谢家觅得一份锦绣前程,故而,今日送上一份溥礼,只求能得到鲁国公的青睐!”说完,他从袖中吐出一份轴卷,交由一名婢子递呈到了贾谧的手中。
贾谧打开之后,一目十行,匆匆的扫过,直到卷轴的最右下角处停顿了下来。
“阴阳家的七略术数略?”贾谧骇然色变,“你怎么会有阴阳家月神之女宁氏手中才有的七略术数略,难道宁氏是你所杀?”
谢容且微微一笑,既不点头,也不否认回答,而是话锋一转:“不管这本术数我从何得到,只要它是鲁国公你想要的就行了。”
聪明人不需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贾谧也笑了一笑,将那卷轴重又收了起来,站起身来,对谢容且问道:“谢君想要什么?是一个文书的位置,还是军权?”
谢容且还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摇了摇头,他道:“现在朝局不稳,我还不想这么早入仕,用这本七略术数略,我只想换一个人,这个人就在贵府之中,我想这对鲁国公来说,要求并不算高吧?”
贾谧的脸色迅速一变,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果然还是为了那小姑子而来。
“金谷宴会之上,全场所有名士皆知,乐家的那位小姑子已是我的卿卿,鲁国公说好了不会夺人所好,干嘛还要做这种见不得光的偷偷摸摸之事呢?”他说这话时,凤眸微翕,颇有些调皮和揶揄,可偏偏这种语气,这种不露痕迹的揶揄让人半点也生不起气来。
贾谧的神色也只怔了一怔,然后看着谢容且道:“谢君此话是何意?”
谢容且便大笑了起来,他笑着,长身而起,那宽大的随劲风飘起的衣袂间自带天风,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一位婢女的面前,然后拿起她的一只手,轻轻的嗅了起来,嗅完之后,还不禁感慨:“我卿卿身上的香味就是这么好闻,哪怕是别人的手碰过,也经久不消!”
“你说是也不是?”
他问那女婢,女婢却是傻懵傻懵的,又心花怒放的,激动万分的望向了谢容且的脸,又自惭形秽的娇羞的低下了头去。
“郎君,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难道你今天没有给一个小姑子更衣沐浴过吗?你的这双手没有碰过她的身体?”谢容且含笑再问。
婢女这才回神,几乎是霍然震惊的抬起了头,嗫嚅道:“郎君……郎君怎么知道?”
“哈哈哈……”谢容且大笑一声,又转向了贾谧,“鲁国公,你府上的婢女可是承认了,你也就不要再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了吧?金屋藏娇是可以,但也要看看藏的是什么人,我卿卿脾气太大,我真的怕她会一冲动就要了你鲁国公的命!”
贾谧神色骤变,正想要厉喝一声:“谢容且,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却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传了来。
“国公爷,不好了!府里闯进了几名刺客,打伤了我们几名侍卫,将那小姑子……救,救走了!”急匆匆跑来的一名侍卫跪倒在地上禀报道。
贾谧脸色再次大变,目光刷地一下就投向了谢容且,而谢容且却露出一幅极为同情的样子,叹气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了,我的卿卿不好惹,可鲁国公似乎不愿听取劝告,叫我如何是好?”
“谢容且——”贾谧气得大喊了一声。
谢容且却是笑着连连摆手,说道:“既然卿卿已不在贵府,那明朗就不打扰鲁国公就寝了,贵府中美人甚多,愿君今晚能有个好梦!”
说完,他哈哈大笑着,长腿一迈,便向着殿外飞快的走了出去,而殿中还有好几名婢子傻愣愣的望着他那逐渐消失于月光中的身影,移不开眼。
谢容且离去后,贾谧便立刻赶回了自己的寝殿,就见寝殿之中一片狼藉,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而他的寝殿上空竟然还有不知被什么东西砸破的几个窟窿,几缕皎洁的月光从那破碎的琉璃瓦片间流泄了下来,本是春宵一刻,良辰美景,却竟然变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咔嚓”地一声,贾谧将手边的一丈许来高的珊瑚枝给砸到了地上,怒声道:“来人,将这婢子拉出去砍了!”
他指的正是刚才被谢容且嗅过手指,并套出话来的那名女婢,女婢一时惊骇失色,连连求饶,可惜直到人头落地的时刻,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这时,谢容且已来到了一处群荫环抱的小山坡上,这里有他临时买来的一座宅子,而宅子前面,六七人正着黑衣站在那里,见得他走来,连忙齐齐的躬身揖了一礼:“谢君!”
“她怎么样?”
“在屋子里,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事!”其中一人答。
谢容且点了点头,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句话,便准备直冲进里屋,却又在门口忽地顿住脚步,重戴上了那幅白玉面具,换上玄衣,最后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当他打开门时,就见乐宁朦正抱膝坐于塌前,眉头紧拧,神情颇有些凄苦迷惘。
谢容且顿觉心中一痛,轻轻的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下身去,扶住了她的双肩,柔声问:“卿卿,你没事吧?”
乐宁朦倏然抬起头,看到谢容且脸上那熟悉的白玉面具,心中顿时热潮一涌,竟是情不自禁的就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颤声低泣了起来:“师兄,谢谢你来救我,谢谢你,不然我……我不知怎么办才好?我以为……我会活不下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