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薛江山是个妹控,跟薛栩栩说了一会儿话后就赶紧安排佣人去买菜和零食,全都是薛栩栩喜欢的。
“那谁,李婶!去把栩栩房间的被子枕头都套上,就用上次我带回来的那套,还有房间要再打扫一遍!”
“嗨!我已经都弄好了!”面对薛江山的迫切,妻子程文清有些哭笑不得。
程文清扶梯走了下来,忍不住冲薛栩栩抱怨道,“打从栩栩说今年要回来过年开始,你哥就已经把回来需要用到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你要住的房间都是让人天天打扫!就怕等你住进去的时候闻到了什么不好的味道!栩栩啊,我跟了你哥快十年了,真是第一次瞧见他这般模样!”
薛江山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可又忍不住向程文清确认,“用的是我带回来的那套被枕吗,别弄错了!”
闻言,薛栩栩与程文清互看了一眼,不禁大笑了起来。
薛栩栩拉过薛江山坐下,直言自己又不是来做客的,用不着这么大的动静。说完,就攀着薛江山的手臂,小鸟依人撒娇耍赖,时光一时又好像回到了过去。
这让薛江山倍感安慰,不住地拍着她的手背,这才想起着问姜好的下落。
薛栩栩无谓地耸耸肩,“他公司那边还得耽搁几天,回了江城也会先回家。”
薛江山点了点头,忽而又问道,“你不是说大年三十那晚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嗯,还真是蛮提前的!一月底的春节,楞是十二月中旬就回来了。
薛栩栩被问得一怔,顿了半晌却是身子一倒,把头埋进靠垫里赖皮道,“天冷了,我冬眠!”
薛江山转身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满脸皆是宠溺的笑。
不过,十二月的江城确实湿冷得厉害,大早窗外就是看不清的白雾。
朝玻璃哈一口气,再用手指在上面涂涂画画,薛栩栩也觉着自己幼稚得很。
估计是薛江山的吩咐,薛宅上下都容她睡到自然醒。
不过,她也是三十的年纪了,倒没了二十来岁时贪懒,因着昨日的疲惫也就八点钟左右便醒了。
起床后的薛栩栩独自坐在饭桌边,得知薛江山去了公司,嫂子陪着四岁的侄子大宝去了培训学校。
是以,略显孤单的薛栩栩对着李婶给准备的小米粥发呆也没人觉着奇怪。
待到那粥彻底凉掉了她似乎才鼓起勇气拨了个电话出去。
……
因着多年未回,江城变化又是翻天覆地,城市的繁华与热闹几乎与B市无异。就是以前的机关办事处都变得威严豪气起来,连着冬日的寒风都得更猛烈些才能从此处经过。
这让出门太急连帽子都没戴的薛栩栩只能就着宽大的围脖把头给裹了一圈,然后耸着肩耷着脑袋,百无聊赖的踢着刑警大队门前的石子。
“薛……栩栩?”
这刚到约定的时间,便有个穿着藏青色制服的男人斜歪着身子,不甚确定地看着她询问。
薛栩栩打量了下这位微胖界的警官,眨了眨眼算是默认了,不过却还是半颔着下巴抵御寒风的熊样儿,挑眉反问,“你是王昊。”
这不废话么!王昊是个乐天派,也没把薛栩栩这傲娇的姿态放心上,耸着肩搓了搓手便贴心地指了指路对面的快餐店。
“天冷,去喝咖啡吧!”
薛栩栩自是不客气,进了快餐店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
王昊端着两杯热腾腾的饮料和薯条过来时,也总算是看清了薛栩栩的真面目。
小小的脸大大的眼,顶着现下流行的丸子头,淡蓝色的堆领毛衣,纯白色的毛呢大衣,清爽明朗全然看不出已是三十岁的样子。
就坐后,王昊将其中一个杯子推了推,“薛小姐,这你的。”
薛栩栩低头一闻,是热巧克力奶。
“你怎么给我点……”原本神情还算轻松自在的薛栩栩见着饮料刹那便愣了。
正放着糖包的王昊一听有些发懵,赶紧解释道,“薛小姐你不喜欢喝啊?刚店员提了一嘴,我就记起以前励扬提过你爱喝这个,所以……”看得出老好人的王昊很是抱歉,准备起身再给薛栩栩买一杯过来。
“算了!”薛栩栩伸手叫住他,抿了抿嘴,涩涩一笑,“我挺爱喝的。刚就是奇怪,你怎么知道的。”说到这儿,她的声音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王昊重新坐定,又习惯性的搓了搓手。之前在电话里面已经知道薛栩栩来此就是为了沈励扬的。
其实,在电话里面也可以说清楚的,但是王昊也不甚明白为何薛栩栩要提出见面。
介于职业习惯,他并不喜欢拐弯抹角,“薛小姐,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薛栩栩又抬眸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表和日记本,“我想问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俩样东西。”
王昊一愣,圆圆的脸上精明的眼睛瞪得老大,不解地问道,“难道薛小姐就只是为了问这个才来找我的?”
薛栩栩咬了咬下唇,扬眉反问,“那不然呢?”
“励扬啊!”王昊自然答道,“你就不好奇励扬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闻言,薛栩栩两手捧住热腾腾的热巧克力,讽刺似地把嘴角一勾,“我为什么要好奇,他跟我早就没关系了。”说完,她端起杯子匆匆抿了一口。
然而,太烫,疼得她轻嘶一声捂嘴,显然是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见状,王昊心中原冒出的恼意顿时便没了,他拿着餐盘里的纸巾递了过去。
“我跟励扬在刑警队是一个宿舍的。六年前,我们有次执行任务,进了山,他却没能回来。队里派搜救队把那座山都快翻了过来,却连个尸首都没找着。后来扩大范围搜索,几近半年的时间,依旧音讯全无,最后判定为失踪。”
薛栩栩嘴上说不好奇,但当王昊在叙述时,她安静得几乎眼睛都没眨一下。
王昊抬眼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这才回答,“励扬好些东西都寄回给了他的家人。但是当时我擅自留下了这俩样。到底是我兄弟,我其实一直都在等你回来找他,然后亲手交给你。但是……”
但是,整整六年,薛栩栩都在刻意避开关于沈励扬这个人以及关于这个人的所有事情。
“年后我就要调去其他地儿了。”王昊沉重一叹,“励扬跟我说过,这表是你送给他的,他始终很宝贝。”
这块只有时针的表是她送的?
闻言,薛栩栩的眉头很自然地拧成了结,她真不记得自己送过这么一个玩意儿给沈励扬。
不待薛栩栩质疑,王昊接着又道,“至于日记本,就算我事妈,总觉着你当看看励扬当初是怎么爱着你的。”
爱?
疑惑尚不及解开,薛栩栩就被这个字眼给逗笑了,反斥道,“你既然那么清楚我跟他的事儿,就该知道当初我们到底是怎么分手的。”
薛栩栩手指点在那两样东西上,“我要结婚了,关于沈励扬所有的东西都再与我无关,所以这两样东西我没有理由留着,你拿回去吧!”
王昊,“……”
薛栩栩的反应显然不在王昊的预料之内,更讶于她的婚讯。
是以,王昊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薛小姐好事将近,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着,王昊忽然接了个电话,匆匆说了几句后便离座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薛小姐我有事得马上回队。另外,东西既然给了你,也就随你处理了。其他就不多说了,恭喜薛小姐!”
只是没走几步,王昊还是没忍住回头道,“薛小姐,我私心觉着你应该看看他写的,既然你要开始新的感情,那么就不该对过去再怀抱着恨意。”
王昊走后,薛栩栩又一个人坐在开餐店里许久,看着面前的东西想着王昊说的话,原本就不平静的心一时间更加的杂乱找不到头绪。
揭开杯盖,薛栩栩拿着搅拌棍放进粘稠的巧克力奶中,冬日冷意使其已经没了方才的热度,可看着被自己搅动着的漩涡,思绪也跟着一道陷了进去。
关于沈励扬。
薛栩栩依然记得2002年3月4日,初三最后一学期的第一次班会上,班主任领着插班复读的帅气少年走进教室那刻的场景。
就像是小说和电影里描绘的模样,硕长的身姿,微微向上冲的短发,干净的脸分明的五官,深邃瞳孔里的忧郁之色;然而,白色的衬衫加米色V领毛衣外穿黑白格子大衣最后却罩着屎绿屎绿的宽大校服,破坏了活色生香的美感。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薛栩栩抽空抬起头来匆匆瞅了一眼,瘪了瘪嘴然后继续低头吃她的小熊干脆面。
嘎嘣嘎嘣,嚼得小心翼翼,还得时不时防备地观望四方。
班主任让他自我介绍,于是,他懒懒地抬起头来,说,“我叫沈励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