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城内,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连日在宫城外叫嚣,守城的兵头对他又赶又打,对方却依然每天到城门口囔囔,闹得沸沸扬扬。
守宫城的将领无奈,便上报了刑部,把男人关在大牢里。
又过了一个月,便又有几个男人来闹,生成是那男人的朋友,要官家放人。
这件事渐渐传到陈贤的耳朵里,刑部侍郎回话,"回陛下,是一个寒门出身的庶子,因为没选上官,所以日日在宫城外闹事!还出言不逊!还有他那两个同伙,也一并跟着闹事,现已被抓起来了!关在刑部大牢里,陛下,此等小事,您无需多费心!"
陈贤听了,问刑部侍郎,"那人叫什么?什么出身来历?"
刑部侍郎回道:"此人自称孟祥,京兆府人士,祖上曾任过外台书令史,后因作奸犯科,被贬了官。这个孟祥仗着自己有几分才气,便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竟然胆敢在宫城外藐视官家,真是大胆!陛下放心,臣绝对不会轻饶了此人和他的同伙!"
"能敢来宫城外叫嚣的,未必是庸才,听你这么说,寡人倒是想看看此人,究竟有何才华,胆敢在宫门外喧哗咆哮"陈贤倒是对刑部侍郎口中这个孟祥颇为感兴趣。
而刑部侍郎抓了孟祥,并没有对他客气,十八般刑具,也给他来了两套,如今这人也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了,只剩了口气!担心皇上看了会有不适。
便回道:"陛下,此人不过是一介山野村夫,陛下金贵之躯,恐玷污您的龙睛!"
陈贤知道刑部那些人的很辣,想着自己既然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要爱护自己的子民,不管这个孟祥是有冤屈还是罪有应得,自己都该了解实情,再处置发落。
况且听闻这个孟祥胆敢在天子脚下,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出言不逊,确实有几分胆色。
不禁对这个孟祥产生了几分好奇。
命刑部侍郎,带孟祥进宫来,自己要问个明白。
"若真是粗鄙之人,寡人自然对他罪加一等,若非,寡人倒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委屈和冤屈!"
"臣遵旨!"
刑部侍郎只好听命,随即回去押解孟祥进宫。
刑部大牢内,一阵阵的哭声喊声,让人毛骨悚然。
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内,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被鞭打的皮开肉绽,正躺在地上轻声哀叫。
旁边一间的两个男人,关切地对男人说道:"孟祥兄弟,你可千万要挺住啊!这群狗官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连皇上也是向着士族门阀子弟!我们这群寒门出身的人,这辈子是不会有出头之路的,可你又何必如此,要断送掉自己的性命呢?"
叫孟祥的人冷笑了笑,"天下读书人本应受到公平对待,不该有士族和庶族之分,前朝定下的所谓九品中正制,甚是不合理,凭什么那些门阀出身的子弟就可以轻而易举被选做高官拥有厚禄呢?我们这样的无钱无势的人就要注定屈居人下?!我不认命!我死都不认!就算把我千刀万剐,我也要把心中的不满说出来!天地可鉴,陛下那么英明的帝王,不该如此糊涂!"
"哎!孟兄,如今我等自身难保,多说无益,不过我二人有生以来,能遇到像孟祥兄弟这样的人中豪杰,同样死而无憾了!"一个叫张詹的人说道。
"是啊!二十年后我等又是一条好汉,我们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儿!"另一个叫唐文的说道。
孟祥看了看二人,道:"张兄!孟兄!是我连累你们了!"
"都这个时候了,今生既然不能一起享福,那就一起共患难!"张詹道。
几人正说话间。
刑部侍郎带着几个狱卒,来到了孟祥的牢房前,对其中一个狱卒言道:"把牢房打开!给他换身干净衣服!"
"是!大人!"
狱卒打开了牢房,把手里的干净囚服扔到了孟祥跟前,"穿上吧!"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们罪不至死,你们这么做可是会遭报应的!"唐文纷纷说道。
"嚷嚷什么呀!别忘了你们现在是阶下囚!给他换身干净衣服,那是因为陛下要见他!"刑部侍双手插着腰郎道。
孟祥听了刑部侍郎的话,挣扎着起身,虚弱地问道:"陛下……陛下真的要见我?"
"没错!陛下要见一见你,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会儿见了陛下,千万别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承认自己的错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刑部侍郎对孟祥叮嘱道。
孟祥一手拿起地上的衣服,一边情不自禁地大笑道:"此乃天助我也!"
随后忍着疼快速地换好了干净衣裳,对刑部侍郎说道:"快带我去见陛下!"
"孟兄,小心啊!"张、唐二人对孟祥叮嘱道。
刑部侍郎和狱卒一路把孟祥带到了勤政殿。
"陛下!罪犯孟祥已被带到!"刑部侍郎对皇上回道。
陈贤坐在龙椅上,正批阅着奏折,抬头看了看孟祥,见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倒像是有四十岁,黢黑的皮肤,身材倒也算魁梧,器宇间却尽是怀才不遇。
"罪人!还不赶紧参见陛下?!愣着干什么?"刑部侍郎对孟祥嗔怪道。
"我不是罪人!我无罪!"孟祥对刑部侍郎反驳道。
随后对陈贤跪下叩头道:"草民孟祥叩见陛下!"
"起来吧!你为何连着数日在宫城外咆哮,咒骂寡人?!"陈贤厉声问道。
孟祥道:"回陛下!草民自十二岁开蒙,勤学苦读,一心只想博得一个功名,报效朝廷!可却一次次被那些狗官暗箱操作,我们这些寒门庶族丝毫没有出头之日啊!即便是家里筹借再多的银两,也只不过能做个毫无前途的'浊官'!陛下,您一直为国为民,却只招揽富贵出身的门阀之弟入朝为官,实在是枉为君王!"
"住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此辱骂陛下!我看你是过得不耐烦了!陛下,此人疯癫狂妄,还是让臣带回去好好教训一顿吧!"刑部侍郎道。
陈贤看着一身都是胆的孟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刑部侍郎挥挥手,示意让他下去。
随后走到孟祥身边,道:"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才的这番话,寡人就可以诛你九族?!你难道不怕吗?!"
孟祥冷笑了一下,"陛下言重了,实不相瞒,草民家里就只有草民一个人了!草民相信陛下绝不会如此昏聩,伤及无辜,不管陛下想要如何处置草民,草民都恳请陛下饶了草民的两个兄弟,关在刑部大牢里的张詹和唐文兄弟,他们都是草民的挚友,都有家人,还请陛下开恩!"
"他们难道与你有什么不同?若寡人放他们回去,他们只怕会聚集更多的人来为你鸣冤!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吗?!"陈贤对孟祥言道。
孟祥抬头看着陈贤,缓缓说道:"陛下杀了我们的心,却杀不得我等的思想!古有商鞅变法,陛下即便是将臣五马分尸又能如何?!"
"你以为自己可以做商鞅?可以为寒门庶族讨回一个公道?简直不自量力!"
"陛下!陛下也曾是寒门出身!陛下如此英明,不该在此事上糊涂啊!请给寒门子弟一条出路!"孟祥伏在地上叩着头。
"放肆!竟然敢谈及寡人的出身来?简直大逆不道!"
陈贤气得甩袖起身,随后对春安言道:"春安,去通知刑部的人,准备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孟祥拉出去五马分尸!"
"陛下!?"春安惊恐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孟祥,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
"还不快去?!"
陈贤呵斥催促着春安。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