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个村子时我没有回头去看任何一样东西,因为在我心底认为这就是一种交易,这交易我没挣,也不算亏,只是现在带着这个傻小子让我有些不自在,他无时无刻不在发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看。
我原本的打算是先回到那座寺庙,再一次仔细的查看一番,把我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整理一遍,但就目前来说我还得去一趟西藏,不为把这傻小子送到,只为再了解一些关于赤纳湖的事情,而现在我面临最大的困难就是,我没有钱,这一点非常尴尬。
一开始,我很怀疑达瓦大叔说的这骆驼识路,有灵性,而在这一路看来还真是如此,这只骆驼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这一条路它貌似也很熟悉,在哪里停,在哪里休息,都是“它”在一手安排。
大概两天两夜,我在这大漠中看到了除我之外的人,那个人同样骑着一只骆驼,他就在我前方远处的一座小沙丘之上,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在等我。
果不其然,在我靠近他之后,那个人下了骆驼,冲我微微鞠了个躬,他看了看当时的太阳,又从我微微一笑,说到:“时间刚刚好。”
对我现在而言,本该是需要用惊讶来表示的事情,现在已经可以淡然接受,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习惯了。
“是他让你在这里等我吗?”
那个人回答我说,半个月以前就收到了消息,特意在这里等我,他说接下来的行程中,我需要他。
他也姓达瓦,名叫达瓦金华,是达瓦大叔的亲弟弟,成年之后就离家去了若羌,若羌也是目前离我最近的一个县城,所以,接下来的落脚点就是若羌。
达瓦金华不算是个外向的人,话很少,我若不问,他不会跟我说任何一句话。
所以, 一路上我们几乎没有对话,他在前面领路,我们跟着,很快,我看到了一些简陋的建筑物,但有很明显的地域文化特点。
穿过这些建筑物,我们便到了若羌县的边缘,这里的人烟不算多,房子也特别分散,达瓦金华安排我在他的家中住了下来,之后,他将他的侄子达瓦青喆带走了,达瓦青喆临走时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却如正常人一般,认真,沉稳,又像是有一丝疑虑。
我对他的眼神怀疑过,但没有深思,毕竟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傻子的行为有何意义。
在这屋里,达瓦金华准备好了一切,吃的,喝的,以及被褥,所以,这一晚我也比较安逸。
第二天天还没亮,达瓦金华便敲门叫我起床,他整理好了所有行囊站在门外,等我简单收拾之后便随他走出了门,不久后,在远处有两只车灯亮起,是一辆中巴车,达瓦金华说这车直通县城,每天只有一班,大概一个半小时达到。
中巴车的司机看起来憨厚老实,看到我们后笑容满面,他与达瓦金华用地方的土话交谈,我一句都听不懂,只是点头,随着司机送来的笑脸而笑一笑,来表达我的礼貌。
车辆行驶的过程中,道路两旁的现代气息渐渐浓重起来,行人的穿衣打扮与我们现在也有了很明显的对比,两层小楼一栋接一栋。
很快,司机说已经到了县城中央位置,我们三人便在此与司机分开,达瓦金华说还要等个人,这个人会和我们同行,大概十几分钟后,一个三十多岁左右的男子背着一个旅行包大摇大摆的冲我们走来,人还没到,笑声就已经传了过来。
“哈哈哈哈,久仰久仰!各位久等了,嗯?老弟!”
这个男子最后将他的笑脸停在我的面前,我尴尬了一瞬,低声回应:“哦~没事。”
随后,达瓦金华给我大概介绍了下他,他叫多吉郎泰,老家就在西藏,与那位姜姓的老者有些亲戚关系,他二十多岁时搞黑社会被揭发,便逃到了若羌,在这里一直生活到现在,也算是个有名的地头蛇,别人都叫他多吉。
简单的介绍之后,达瓦金华问他:“都准备好了?”
多吉扭身撅起屁股,拍了拍后面的口袋,说到:“看到没?这么厚,有哥在,不愁吃喝”,随即,多吉打了响指,手指指向前方说到:“看!我们的座驾来喽!”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从前方缓缓开了过来,车子停稳后里面的司机走下来到我们跟前,我和达瓦金华都纷纷露除了惊讶的表情。
那司机就是之前送我们过来的中巴司机,他看到我们后憨憨一笑,说到:“莫怪莫怪,马无野草不肥,开中巴是副业,开这个才能衣食无忧。”
中巴司机说完后转身指着那辆吉普车,脸上的憨笑一直没有停,随后多吉轻咳两声,板了下脸,正经的说到:“在若羌,只要有这位老哥,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我费了老劲才托人找到了他。”
多吉说完,与中巴司机对视一眼,各自又会心一笑,互相谦虚吹捧了几句,随后我们便上了那辆吉普车。
中巴司机说我们这次的目的地为库尔勒,从库尔勒火车站安排我们上车,前往西藏,说是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很好奇,就问他:“火车不是买票上车就好,还安排什么?”
中巴司机又是一笑,打开了车内的收音机,一则河边抛尸杀人的新闻朗朗从收音机中传了出来,随后,也听到了嫌疑人的名字,“多吉郎泰”,我与达瓦金华都看向了他,多吉耸了耸肩,说到:“不是我,人红是非多而已。”
中巴司机这时插话到:“的确不是他,但他做的事情,一般人可做不出来,闲的没事,跑去河边把尸体扒了个精光,走的时候也不说把衣服给人盖上,人家警察找他也没错。”
多吉“诶”了一下,反说到:“谁叫他那么穷,扒了半天啥也没有。”
“好了,都别说了,先到车站,您专心开车。”
达瓦金华说了这几句,随后闭起了眼睛,脸朝着车窗外。
我们几人也没再说什么,多吉与中巴司机不再与我们互动,轻声的吹着牛,各自吹捧。
达瓦青喆自上车以后就没有挣过眼睛,一直处于熟睡状态,身体时不时的会抖一下,像是在做梦,就只有我,闷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或是该想什么,特别乱,有一股莫名的烦躁藏在心底暗暗作祟,让我很是不安。
这种感觉特别不好,像是什么征兆,像是即将要发生些什么。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想着想着事情就发生了,我们坐的这辆吉普车突然纵了两下,便停了下来,之后司机试了几次都没有重新发动。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此时的地界更是无人区,这条路也是司机专门挑的近路,现在,估计麻烦了。
我们全都下了车,中巴司机和多吉在检查车子故障,我与达瓦金华坐在路边,达瓦青喆靠在他的腿上,依然没有醒,我们三人也算是挤在一起,因为这里的傍晚已经特别冷。
多吉他们二人跑上跑下,车底窜来窜去,大概检查了有一个多小时,最终,中巴司机总结了一个结论。
“没油了。”
“没油了!没油了?”
多吉瞬间暴跳起来,喊到:“老子给了你一万块!你出门不加油的!不用检查的,车里的油表坏了?还是你他妈真抠?”
中巴司机此时一脸愧疚,尴尬的说到:“油表坏了没修。”
中巴司机说完这几句话虽然依旧尴尬,但是我留意到他向身后我们来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憨憨的笑着,看着多吉。
不到十秒钟,在我们身后,有车灯的亮光出现,同样是吉普车,那中巴司机随即便开始向其招手,但那辆车飞驰而过,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而这时,中巴司机做了个灵光一现的表情,他打开了后备箱,哈哈大笑到:“哈哈,有,有油!差点忘了。”
多吉冷眼一撇,“还真他妈是扣,跟传言一致。”
加完油之后我们就都上了车,车子也正常发动了,算是一场意外的尴尬,多吉与中巴司机不在互吹,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军刀往自己腿上一拍,给中巴司机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中巴司机算是领会了其意思,结巴的说了三个“别”字,之后就专心开启了车。
这时达瓦青喆醒了,但它没有表现出之前的痴傻模样,而是紧缩着身体,看似惊恐不已。
达瓦金华想去拍拍他的肩安抚他,但达瓦青喆在一瞬间就推开了他的手,像是本能的一种反应,继而,达瓦青喆死死的抱住了我的手臂,我们感觉到他的颤抖,在某一个瞬间,我更像是理解到了他的恐惧,看着达瓦金华,心中微微一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