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算是答应了么?
我低头禁不住有些小雀跃,他凝眉望着我,道:“你现在看起来,很开心?”
“嗯,还行......”
他说:“你开心是因为得到了可以和我待在一起几个小时的机会?还是因为我要结婚了?”
我小声道:“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以到场吗?我没有其他可以送给你的,你可以让我拉一首《卡农》给你吗?”
他走了过来,“你也说过,《卡农》是送给挚爱之人的,你在我的婚礼上拉这首曲子,是想像所有宣布,我是你的挚爱只人么?”
我退后了一步,抬眸淡淡笑望他:“我在心薇和唐其的婚礼上送给了他们《卡农》,你也要说唐其是我的挚爱只人吗?”
他重瞳闪着微弱的、细碎的光,我别开了眼,“沈幸,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用最好的方法祝福你而已,我是希望你得到幸福的,而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不过是送给你作为我信仰的礼物罢了。”
“祝我幸福?”他冷笑,“所以就是你现在即使还念着我,忘不了我,也甘愿把我推到别人身边?”
我怔怔的望着他,推么?你现在,不是已经在别人身边了?
我不想再和他多说下去,不管怎么说,在他面前都好似徒劳无功,都好像是错的。我提了提手里的篮子,讪讪道:“那个,我东西已经买得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那,再见。”
我付完账走出超市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然后手里的东西一轻,他站在我旁边,淡淡道:“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现在顶多八点钟,有多晚......我在心里嘀咕,侧头看见他在灯光下软软而又被照得昏黄的侧脸,坚毅的线条瞬间柔和,我也就没有再多说点什么。
只是夏夜的微风中,这一刻的静谧,多么想就是永远。
“你住在这附近?”
“嗯,前面小区里面的公寓里。”
他微顿,转而点头,“工作都找好了?”
“是啊,就是杂志社的文字编辑工作。”
他想了想,开口:“挺适合你的,你大学学的就是中文系。”
然后我们就都不说话,提到大学,似乎都会不自主地回想到那些年,那道伤疤。
“怎么不说话了?”他语气透着微微的凉薄。
“我......对不起。”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上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了?如果你真的想道歉,那我可不可请问你,当初不告而别的原因是什么?”
我顿了顿,轻声说:“我家,出了点问题。”
他停了一下,“我知道。”
“就因为这样,你就一声不吭的跑去了国外?这五年来毫无音讯?宁蓝,你会不会太自私了点?”
我握紧挎包的袋子,摇摇头,“不是的......那一天,我有去找过你的。”
他停了下来,我比他多走了一步,转身回望他。他目光深邃的盯着我,我转身侧对着他,“我去找过你,我当时,谁都不相信,谁都不想见,我只想见你。可是......可是我去找你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什么呢?你和周锦韵,你们......这么亲密的站在一起,你还吻了她,或者她吻了你,而你并没有拒绝......”
我忍住心底那一股酸涩,对着风,把眼眶的涩意压回去,“那一晚我淋了一夜的雨,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我就躲在你家屋后那片阴影下,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你家里暖黄色的灯光,还有眼前始终挥之不去的那个画面,我根本没有办法动弹......后来、后来宁越找到了我,我高烧烧到肺炎,然后,然后我就出国了。”
凉风吹动了我的发丝,周围没有了声音,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让我感觉到身边还是有其他人的。
“所以你什么都不来问我,就直接给我扣上了不忠的帽子?”
“我没有!”我含着眼泪转头,对上他怒意只增未渐的双眸,别开了脸,“我怎么......怎么敢这么想你呢,你有权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而且,如果你真的、真的喜欢她,我又能怎么样呢?她应该是所有男生的幻想吧,况且,她一路追你到这么远,喜欢了你这么久,你就算对她心动,我、我也没有办法......我虽然伤心,但只有你觉得好,我都没有意见的啊......”
他一步步逼近,周身凛冽的气息越来越重,直到我感觉腰间一紧,他长臂一伸紧紧搂住我,“说了这么久,原来你从当年,就一直不相信你自己,也不相信我。宁蓝,你问问你的心,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你自己不清楚?就算你发现我和其他女生之间有什么,你也打算隐忍不发,只要我认为好的,你都无条件接受,无条件服从是不是?就像当年的周锦韵那样,现在,就算我在你面前和其他女人宣誓结婚,你也会觉得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心痛,也要笑着接受是不是?你所谓的、最珍惜的信仰,也要一并送给我,即使往后的这么多年,我身边的女人都不会是你。宁蓝,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说得有没有错?”
我一眨眼,泪水滚落,“没有......你都说对了。”
腰间的力度陡然一紧,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下颚被他狠狠的擒住,他温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上,眼底夹杂着暴风雨前的呼啸,“你承认了?你居然承认了。宁蓝,你说你喜欢我,你口中所谓的‘喜欢’,这是这般易碎而毫无保障的东西?当年周锦韵的事情,你有没有来问过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来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相信过你自己。你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自己悄悄的离开,就把我一个人毫不知情的留在了原地,留在了这个全部都是回忆的地方,直接把我判了死刑。宁蓝,我真像剖开你的心,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深吸了口气,静静的直视他的双眸,“那我现在还可以问,你和周锦韵之间,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嘴角挂上一丝嘲讽的笑,“怎么,你现在想知道了?不觉得已经太晚了吗?”
我垂下眼眸,自嘲的笑笑:“也对,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早就没有权利问你这种问题了,你就当我没问吧。放手,我要回去了。”
他说:“你可以选择有这个权利,我之前告诉过你。”
我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强行扯开,然后拿过他手中我的东西,退后两步,看着他。
“沈幸,不要变成这样,你不应该是这样的。放开过去吧,清和,很喜欢你。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如果你只是想折磨我,惩罚我,或者不想再见到我,我会离开,离你们远远的。你值得更好的,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这个人,这么坏,这么自私,是要受到惩罚的,我一点都不配拥有爱。所以,请你一定要幸福,这也是我这次回来,想亲眼看到的事情。答应我,沈幸。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身份来和你说,但是,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情分,请你,答应我,一定要幸福。”
他站在两步以外,沉默不语,望着我。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提步,靠近我身边。
我们之间,只有一拳的距离。
然后他提起我的下颚,吻了下来。
却是温柔辗转的,缱绻的吻,勾起曾经绵延的回忆。
声音带着沉重的沙哑,透着复杂的、深深的无力。
“你又看得透什么?”
往后的几天上班生活依旧是做一些文字的编排与整理,工作量不大,倒也还算轻松。
唐其和心薇去度蜜月,临走前还特地嘱咐我和沈幸一定要把握好方寸。
毕竟他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而且阮清和那边,似乎不太待见我。
我倒也乐呵着接受了,至少这几天我可以少受她白眼的骚扰。
吃中午饭的时候,赵泉风风火火的跑来,突然一个跳跃出现在我们的桌子面前,很大声的“嗨——”了一下。
对面的戴眼镜斯文小生被赵泉一巴掌拍在背上,直生生被拍得吐了口饭出来,脸红得一直咳嗽。
“赵泉,你能不能安静点。”美女秦玉舒翻了个白眼给他,蔻丹指甲指着斯文小生孟哲,一脸嫌弃:“快点拿纸巾擦一下,还坐在我对面,恶心死了。”
人美嘴毒的挑剔女王。
娴静淑女赵青喻递了一张纸巾过去,冲着赵泉招招手:“赵泉,过来坐吧。孟哲,你先缓缓喝口水。”
孟哲一脸要杀人的表情,“赵泉,你下班给我等着!”
秦玉舒挑眉,丹凤眼闪着暧昧的光,语气轻佻:“在哪等着?床上吗?你想把他怎么样教训呀?”
孟哲本来在喝水缓气,谁知听到这里,一口水喷了出来,呛得一直咳嗽,上气不接下气,脸涨成朱红色,“你脑子能不能想点正常的东西?”
“怎么不正常了?你还看不起同性恋了?我觉得你们这种CP搭档挺合适的。”
“你!”孟哲一杂志美工组的斯文青年,哪里听得出秦玉舒话中的恶趣味,他转眼瞪着赵泉,谁知这正太小子竟然愣愣的红了脸,他气得冲他吼道:“你TMD脸红个什么劲啊!”
赵泉迷茫的“啊”了一声,我噗嗤笑了出来。秦玉舒意味深长的望了我一眼,然后撑着下巴,“听说上期杂志的销量好像被‘S风暴’超越了,总监和主编对此非常不满,所以这个月的这期‘超职精英’一定要做到perfect!要不然,我们就等着年终奖飞飞飞吧。”
赵青喻用纸巾小心的擦了擦嘴角,有些疑惑:“上期‘S风暴’的主题封面好像是重德律师事务所的唐其律师,年轻俊朗一表人才,不过好像听说他近期结婚了?”
“已婚人士对都市年轻女人的吸引力往往没有未婚人士来得大,特别像这种长得帅又多金的,主编给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要完全盖过‘S风暴’,影响力也要大于那个唐其律师的。”赵泉说。
秦玉舒突然“呀”了一声,一脸兴奋的凑到前来,“要让我找到一个在S市未婚男人并且是事业精英还要帅而多金影响力大于唐其律师的还真是少之又少,可是,不是有一个人完全符合了吗!”
“谁啊?”
“建筑界新贵!沈幸啊!前几天不是还来过我们杂志社?会不会他接受我们杂志社的专访了?啊啊啊这样我岂不是就可以和他面对面了?”
秦玉舒作为杂志社的颜值担当,一直负责杂志社专栏采访。
赵青喻顿了顿,突然有些犯难的说:“可是,不是听说沈幸从来就没有接过任何一家杂志或者电台的采访吗?他那一年的风情港大厦手稿一出来,简直太惊艳了!他当时好像才大学毕业不久,简直是无比流畅的线条和惊为天人的设计理念和构思,完全呈现在了那张手稿图上。不过说到大学......他好像是S大毕业的,S大......”
然后全部的人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一直低头吃饭降低存在感的我。
我小心翼翼的抬头,才发现他们的目光,怎么这么恐怖......
“宁蓝是S大毕业的是吧?”秦玉舒勾起一丝媚人的笑,帮我理了理垂下的一缕头发,“你在学校,认识沈幸吗?”
一群人目光贼贼的盯着我。
我缓慢的放下筷子,“额......沈幸吗,自然是......听过名字的,他在我们学校当时,也很出名。不过我大一就去了国外,所以后面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秦玉舒有些失望,“这样啊,那岂不是不能拉熟人上场套近乎了?”
我心下舒了口气,逃过一劫。我可不想你拉着我去采访他,我可不想生活中摆脱不了他,到了工作上还有求于他。
谁知她眉眼忧愁了一下,突然又展眉而笑,“不对啊,你既然是他的大学同学,那么好歹也有同校的情分在嘛!这样,这一期的杂志专栏八成就是他了,封面也应该会是。封面由摄影组的赵泉去,杂志专栏是我去采访,后期文字应该是由你来写的。摄影和采访你都跟上我,带上来你自然好和他说话。”
我抽了抽嘴角,赶紧摆了摆手:“玉舒姐,这样......不太好吧,我不是摄影组的,况且采访不是都是由你和青喻去的吗?”天呐姑奶奶你放过我吧!我暂时不想见他!
其实有些不敢见他......
她秀眉一凛,“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以后也是要去做记录,青喻经常做采访,你是新人应该训练一下,带上你是正常事。至于摄影,就相当于我们是后勤人员,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就这样决定了!”
我还在想怎么委婉的拒绝,就见赵青喻把手放在我的手背上,温柔的笑:“先回去听总监和主编怎么安排吧,你刚进杂志社,这一次也正好是一次锻炼,杂志社销量的回升之战,如果能做得好的话,说不定会得到主编的另眼相看,加油哟。”
她青色的裙子一晃,人也离开了座位。秦玉舒一行人在不远处冲我喊道:“宁蓝小妹妹,发什么呆!赶紧跟上,刚才说收到主编的紧急开会通知,让我们十分钟内在会议厅集合!快!”
我赶忙应了一声,拿着餐盘离开了座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