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轩感到有些劳累,靠在椅背上眯起了眼睛,只是还未享受一会,急促地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进来吧!”连敲门都能弄出这么大动静,除了赵常勋没有别人。
果不其然!
赵常勋道:“少主,我把他带过来了。”
嬴轩打了个哈欠道:“谁啊?”
“罗万山啊,不是您要我把他带来见您的?”赵常勋哭丧着脸,心说,我辛辛苦苦地把他带了过来,您倒好,全给忘了。
嬴轩一拍脑袋,怎么把这茬忘了,冲赵常勋说道:“赵叔辛苦了,让他进来吧!”
赵常勋的埋怨消了不少,躬身作揖,走了出去。
一会儿后,罗万山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不卑不亢道:“敢问李公子叫我来,所为何事?”
嬴轩笑道:“知道我的身份了,如果当时我直接亮出身份,你会不会直接让我进去?”
罗万山拱手道:“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公子恕罪,但即使知道公子亲临,我还是会阻拦。”
嬴轩顿时来了兴趣,如今的陈氏布坊已经是他的产业,他这个“董事长”慰问员工,竟然还有人故意阻拦!
“为何?”
罗万山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新来的掌柜对我们极其严格,我们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旦完成不了每日规定的棉布,就会克扣我们的工钱。
所以我们为了生计,一般都加班加点,忙碌到深夜已是家常便饭。之所以不让公子进去,实在是怕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原来如此!
怪不得张忠每次汇报时,都会强调布坊的生意很好,虽然不是日进斗金,但其他布坊的生意都不可与之相比。
原来布坊的生意兴隆是这样来的。嬴轩并不怪张忠,他的确在想尽办法为自己赚钱;嬴轩对罗万山的埋怨也表示理解,毕竟作坊的工人不是机器,长时间的超负荷劳动让他们疲惫不堪。
“你们辛苦了,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尽量让你们早点收工。”嬴轩决定先安抚一下罗万山的情绪。
罗万山把头摇得向拨浪鼓一样,反对道:“不不不,如此的话,工钱肯定会减少,他们都要养家糊口,这无疑要了他们的命。”
嬴轩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不减他们工钱就是,也许你还不知道,布坊的生意很好,根本不愁销路。”
罗万山脸色微变,眉毛几乎拧成了一股绳,几次想开口,最后都放弃了。
嬴轩将一切看在眼里,道:“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罗万山把心一横,心想:大不了不干了,今日我就要把我心底的话说出来。于是鼓足勇气道:“公子,今天我真是不吐不快,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您多担待。”
嬴轩不悦道:“我看你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怎么也学起拐弯抹角了?”
罗万山道:“布坊表面上生意兴隆,其实不然,我猜测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布坊的棉布主要卖给长安城中的贩夫走卒,他们家境并不殷实,之所以会选择我们的棉布,主要是贪图便宜。
他们每年都基本只做一身新衣服,所以他们还看重棉布的耐磨性。
但我们的棉布……”
嬴轩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他实在对罗万山所说的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关键是还不能挣大钱。
他这才明白过来,布坊里摆上柜台的全都是些便宜的粗棉布,这种东西能挣几个钱,完全没有搞头。
嬴轩要想挣钱,自有数不尽的办法。他深知奇货可居的道理,大可以搜罗天下间稀奇古怪的玩意,随随便便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也可以把南方常见的货物运到长安来贩卖,这样也可以赚到不少钱,因为长安没有这些东西,这就叫物以稀为贵。
嬴轩最想做的还是奢侈品生意,比如金银珠宝、首饰配饰等等。若一定要进军服装业,那起码要是丝帛吧,至少利润高。
“我们的棉布怎么了?”嬴轩耐着性子问道,既然叫他过来了,总得让人把话说完。
罗万山痛心疾首道:“据我所知,我们的棉布别说一年,恐怕连半年都撑不到,你说顾客还会买我们的布么?”
“竟有此事,这是掌柜的主意?”虽说张忠尽心尽力为自己办事,但对于这种事,嬴轩还是看不过眼。
罗万山摇头道:“这是之前陈老爷的法子,新掌柜接手以后,我曾经把这个秘密告诉过他,可是他好像并不在意。”
典型的杀鸡取卵,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时间一长,谁还会光顾你的店,陈氏布坊之所以会入不敷出,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这样说,布坊的生意早就已经大不如前了,那为何张忠来了以后,声音突然又火爆起来了呢?
咳,我说的是掌柜来了以后。”
罗万山道:“还不是掌柜再次降低了价钱,否则谁还愿意再来这里。”
嬴轩彻底明白了,张忠依靠着降低价钱,薄利多销,让布坊又多撑了一段时间。所谓的生意兴隆,说到底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嬴轩细细打量眼前的罗万山,三十多岁的年纪,黝黑的脸上布满沧桑,一双炯炯的眼睛透着光亮。
这种人看得透,看得远,又有些爱心和同情心,或许他才是布坊掌柜的合适人选。
“你来布坊多久了?”
罗万山疑惑地抬起头,心想:他问这些干嘛,难道真的要赶我走?罢了,罢了,都怪我这臭脾气,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
“再过一个月就十二年了。”罗万山面无表情道,既然局面已经无法挽回,那干脆全部实话实话算了,也图个痛快。
嬴轩微微点头:的确是布坊的老人,经验应该很丰富,不妨再听听他的意见。
“假如你是掌柜,有没有办法让布坊摆脱困境?”
啥?我是掌柜!这是罗万山一辈子都不敢做的梦,布坊掌柜一般由东家亲自指派,皆是东家的亲信。
一般人根本没有机会,更何况作坊伙计出身的自己?
不过,反正自己马上就要走了,说一说又何妨?要不是饭桶一样的掌柜,布坊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不对,我好像说错话了,根本连饭桶都不如,完全就是一头头蠢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