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年,璀璨的历史长河中诞生了无数的名人、伟人、奇人,有好有坏,有功有过。
若是要评说谁是最聪明的,有人说是诸葛亮,有人说是姜子牙,还有人会想到张良;若是谈到谁是最勇猛的,好多人立时会喊出项羽的名字,但也有人会觉得吕布才是天下第一猛将,而资深一点的人还可能说出霍去病来;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不管什么第一,恐怕都不那么好拿到。可要说起谁是最残暴的女人,恐怕候选者就寥寥无几了,有人脱口而说是武则天,还有人电视看多了会提起慈禧,甚至有人会数出宣太后来。
但,我相信,大多数人和我一样,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吕雉,顺带还会想起那可怜的戚夫人。
吕雉,刘邦之妻,汉王朝第一任皇后。来头也是不小,和始皇帝的仲父还有着不小的渊源,而这仲父便是《吕氏春秋》的作者,姜姓,吕氏,字不韦。
话说这吕不韦,卫国濮阳人,和商鞅是同乡,秦国能强大,当真是靠了这两个卫国人。不过吕不韦一家早早就离开了濮阳,族人后来基本都在韩国阳翟居住,也是当地的豪门望族,这其中有一门远方亲戚,算起来是吕不韦的侄孙。这家人和吕不韦也不算亲近,毕竟吕氏一门太大,吕不韦的子侄实在太多,也不可能和每一家都交好;而这家人的家产也算殷实,本身也是有本事的人,也不太像吕家其它支那样去攀附吕不韦;加上吕不韦的心思早已不在吕家自己的生意上,平日也根本不在阳翟这里待着,天天都待在邯郸,开始陪着子楚,后来有了赵姬那就更是懒得回阳翟了。所以侄孙家觉得待在阳翟也没什么意思,生意上也插不了太多手,吕不韦有什么好处也不会第一个想到他家,而且阳翟能做的生意都已被吕不韦垄断了,与其待在这里每个月给族里打工,再平白无故从吕府支点生活费看人脸色遭人白眼,还不如自家人去别的地方,反正不就是做生意吗?这么多年耳濡目染,早也学会了不少。
不过搬家这事,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阳翟虽说曾是韩国都城,但是自从一百年前魏国攻新郑一役后,韩国便一蹶不振,如果继续留在韩国,那除了阳翟之外,别的地方真的是破败不堪,别说做生意,安全也没什么保障。既然要离开韩国,一家人便一起商量韩国周围有什么地方适合举家搬迁。
首先往西就是秦国,秦国此时已然是七雄之首,虽然咸阳已经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都市,山东商贾也乐于到秦国做生意,但秦国自商鞅变法后,刑罚严苛,谁敢保证一辈子不违法,这秦国动不动就是肉刑甚至杀头,若是孤身一人去做买卖,那是无妨,带了几十口人去,万一有什么差池,这什伍连坐就是灭族,而那时候吕不韦也还没去秦国,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也没个靠山,所以思来想去,秦国还是算了吧。
再说往北或是东,都是魏国,要说魏国的国力,肯定是在韩国之上,但是秦国越来越强大,特别是在收复河西及函谷关后又进占了河东,魏国彻底失去了屏障,秦国是三天两头就来招惹一下魏国,而魏国也只能是勉强防御一下,要说还击,别说有没有这个实力,只怕是魏国宗庙里都没人有这个胆量。当年公叔痤和庞涓在世的时候,魏国铁军尚且在秦国没占到便宜,这个时候更是只能坐以待毙了。
那现在离韩国最近的只有南边的楚国了,一家人都觉得楚国好,楚国原本是第一大国,只是十几年前被白起攻破南郢后,被迫迁都到了陈郢,但陈郢离阳翟反而近,搬迁更加容易了;而秦国主要还是以魏人为敌,毕竟数百年的深仇大恨,而楚国就不像魏国那样与秦国势不两立,总的来说还是安全了许多;加之楚国远离北方胡人,也没有胡人混居,都是华夏族,生活最安心;文人学子也都爱往楚国跑,不像秦国,都是好战之徒,自古富商就爱附庸风雅,自然吕家这些生意人是向往楚国的;而且那时候中原地带虽然繁华,但要真说起自然环境,那还是楚国山清水秀,气候宜人。但是,凡事都怕这个但是,自从南郢被破,楚国也是再无昔日霸主气象,秦国虽然主要欺负欺负魏国和韩国,可是楚国也并不是就那么安宁,而且进攻魏国的秦国将军是蒙骜,而进攻楚国的将军是白起。被蒙骜破城没事,做个合法老实的商人,秦军也不为难你,可要是被白起破城,若是他当时一时兴起,要屠城娱乐一下,怎么受得了?所以楚国千好万好,唯独面对白起这老小子,谁也不敢小视。并且吕家其实对楚国还有更深一层的忌讳,因为吕氏一族曾是吕国姜姓王一族,后来被楚国所灭,为纪念亡国,才用了吕为氏,所以吕氏一族对楚国还是颇有些怨念。
既然邻国都不好,那只能看看更远的国家了,剩下也就只有赵、燕、齐三国了。
赵国自然是很强大的,可是赵国的强大在于兵,不在于民,何况赵国不但面对强秦,还要面对野蛮的匈奴人,税赋沉重,做生意也不如中原诸国那么便利。事实上证明,吕家没去赵国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就在几年后,长平之战,还是白起,击败赵国大军,一举坑杀了四十万赵国降兵,只放了二百四十个年纪较小的赵兵回去报信,长平一役后,赵国男丁剧减,举国了无生气,这要是去了赵国,先别说以后日子怎么过,如果当时吕家在邯郸居住,恐怕四十万死尸中就有几个是吕家男丁的了。
至于燕国,二十年前把齐国从东帝的地位打到差点灭国,连齐国国君都死于非命,但那主要还是因为乐毅的强悍,何况田单反攻也把燕国打得够呛。齐国虽然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燕国本身在七雄里偏弱,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人口不多,其中还有一些是胡人,而非华夏族人;打齐国也并没拿到实质的地盘,还白白消耗了国力;并且燕国自从昭王后,一直内乱,国内不安宁,正经生意人谁会去燕国,除非是胡商,在胡人和燕人之间倒卖一些铜铁盐布什么的,说到底,和秦国一样,一个人去没事,一族人去受苦,于心何忍。
那就没得选了,齐国,和楚国一样,都是大国,都很富庶,都是十几二十年前刚被人攻破都城导致衰落。但是齐国最大的好处是不和秦国接壤,又占据东海之利,加上田建刚刚即位,君王后奉行的和平政策非常利于通商,而齐国又毗邻燕赵宋楚越等地,不管是做铜铁、海货、木材、兵器、牲畜、陶漆抑或是丝麻,均是上佳的选择。最后一点理由还是有点让人忍俊不禁,富商们始终是喜好风雅的,楚国虽然文风最盛,但是临淄稷下学宫也不遑多让,那么去齐国定居,闲来无事去稷下学宫见识见识,那也是一桩快事,若是能结交一下当世大家,那就更是光宗耀祖了。
虽然战国时期判断一个国家富庶程度很大程度是看这个国家都城的商铺规模与商人数量,但毕竟重农抑商是各国的根本国策,所以商人不管多么富有,地位总是不高,何况不同国家虽然封爵制度不同,但是绝没有给商人爵位的;哪怕像秦国,世袭封爵,杀敌封爵,士人封爵,甚至种地都可以封爵,也没有听过谁生意做得大就拿到爵位。所以社会地位不高是所有商贾心里那根拔不掉的刺,那么商人希望提高社会地位就只能靠人脉,这也是中国人几千年的生存之道,本事不大没关系,人脉足也行,既然要扩张人脉,除去职业军人那时候就四种人,士农工商,虽说农工比商的地位要高,可那是在国君心里,要说寻常人,谁也不会把种地的放眼里。那商人唯一愿意接触的就只有士,那么士的门道就多了,通常来说各个国家有王族或是公族;比如魏国就是安釐王,其名号为王;而秦国则是秦献公、秦孝公之类的,只能称公;至于为什么,离周天子很远如楚国,自己实力强大如魏国,就敢称自己为王,与周天子平起平坐。然后下面是世族,接着是普通士子,也就是读书人拿到公职或是爵位,最后一种就如孙膑那样的,桂陵马陵两败庞涓后,在齐国被尊为国士,但孙膑自认兵家,无治国之能,拒受齐国官职和爵位。不过秦国要单独说一句,因为种地被封爵的,基本上就是秦国独有,这样的人,商贾们也不太乐意结交,当然也结交不了,拿了农爵的人,都依然居于原址,也就是村里,商人们都在城里,自然也碰不上头。那么传统的四种士人,王公是很难结交的,吕不韦第一次见子楚就给了五百金,要知道商鞅徙木立信时,奖励百金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几辈子的所得,所以不是巨商是根本攀不上王公一族的;而淡泊名利的隐士向来轻视商人,不生产也不读书,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坐在一起也是尴尬,毫无话题;所以商贾们结交的对象基本都是世族或是普通士子,而又以急需后盾力量的普通士子为主要对象。稷下学宫则云集了天下大量的普通士子,对于商人来说,无疑是最佳选择,参加一次就可以结交数十名士子,其中不少都是未来的大夫和实权官吏,效率非常之高。
那既然定了去齐国,真要是离开阳翟太远,也是不方便,毕竟上有老下有小,算下来三十多口人,除去老小,也就能赶七八辆牛车走,要说雇几个车夫,但又怕路途遥远,还要横穿魏国,看着这么几大车东西,万一外人起了歹心,杀人越货,这妇孺老幼只能是引颈待戮。所以这三十多口人刚穿过魏国境内到了齐国单父县,便觉得这里颇为满意,原本也走了两个月了,早就疲累不堪,索性就在这里安顿下来。
话说单父这个地方,来历可不小。尧舜之时有一得道高人,姓单名卷,居于舜都南边,西靠后来夏朝和商朝都城“商丘”,东邻微山湖。虽然这里民众不多,但农耕渔猎样样齐全,也算是中原地区的鱼米之乡。单卷在这样的福地修道,自然是事半功倍。先是唐尧得知单卷得道的消息后,把他当作了自己的谋士,但凡天下大事,必先毕恭毕敬求教于单卷。而帝舜之所以能得到唐尧禅位,单卷在其中也是不无功劳。舜也是大贤,先是拜了单卷为师,却始终觉得单卷居天下才更为合适,屡次三番要禅位于单卷。单卷乃是得道高人,与世无争,哪里会愿意揽这累人的活,终于有一天不辞而别,独自向南而去。舜花数年遍访不得见,于是尊单卷为父(华夏族自古有尊人为父的传统,嬴政就拜吕不韦为仲父,又拜了嫪毐为假父),将单卷住过的地方命名为单父。单父既是帝师所住的地方,加上环境宜人,日渐繁华,也是多有奇人异士。
接下来一大家子吕姓先是去县府录了籍,变了齐人,县令见到这一家富商来到单父,可是乐不可支,立刻请吕家先行在县府暂住,随后差人与吕家一起在县城边上造了一个村,因为女主人生得貌美,世人都称这里为吕姑村。吕氏这一支便重新开始生活,吕家家产丰厚,随即就开始置办产业,过的日子要比当地人好了不少,来年女主人便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