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星期二，王小伟晨跑回来后，没有吃母亲准备好的稀饭，只抓起一个馒头就出了门，然后把馒头装进书包，来到学校教室把书包放进课桌，看到陈秀云等一些同学已经陆续到来，便表情痛苦地用手按着肚子，接二连三地住厕所跑，当他来回跑了三趟后，坐在他前面两个位置的陈秀云便关切地：“王小伟，你怎么啦？”

　　“拉肚子。”王小伟垂头丧气地皱着眉头坐下。

　　陈秀云责怪道：“你是怎么搞的，肯定是吃了不卫生的东西，还不赶紧去医院。”

　　王小伟疼痛难忍地：“老师和班长都还没来，我得请假呀。”

　　陈秀云焦急地：“快去吧，我帮你请假。”

　　“那谢谢了。”王小伟捂着肚子就往外面跑，在楼梯上遇上了几位好友，大家瞧着他痛苦的模样，慌忙问：“小伟，肚子又痛了？”

　　“拉、拉肚子，我得赶紧去医院。”王小伟跑下楼，一直捂着肚子跑出校门，到了大街上后迅速从裤兜里掏出墨镜戴上，这才正常地大步向前走去，沿着大街走了三里来路，拐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县人民医院，三层楼的门诊大厅内，已经站满了体检的年青人，王小伟没有站在人群里，还是站在远处的走廊上。

　　伍干事和两名解放军军官、及一名中年大夫和三名身穿白大褂、手上抱着体检表的年青护士从一间诊室出来，他对等待体检的一大帮年青人说：“同志们，大家应该都没吃早饭吧？”

　　大家齐声地：“没有。”

　　伍干事就说：“那就好，今天的体检将分成五大类，护士已经在体检表上用回形针别上了体检顺序的便条，下面请芦院长介绍一下情况。”

　　芦院长便说道：“今天共有三百四十六人要体检，所以你们必须按照体检的顺序分别去各个科室进行检查，第一项合格后再去进行第二项检查，比如有的人第一项检查是眼科，第二项检查是内科，但有的人第一项检查是内科，第二项检查是照X光片，最后第五项才是眼科，如此类推，检查不合格者的体检表我们医院会当场收回，也就证明你已经被淘汰，不需要再进行下一项的检查，检查全部合格的最后把体检表交回护士手中，并进行登记，大家听明白了没有？”

　　大家异口同声地：“明白了。”

　　伍干事又说道：“下面由三位护士点名，然后各自按照顺序去体检，开始吧。”

　　大家立即拥上前，将三名漂亮的女护士围在了中间，把伍干事和两名军官、及芦院长挤到了一边，四人无奈地笑了笑，干脆走到了一旁。

　　王小伟立刻见缝插针地快速挤进了人群，灵巧地来到了三名护士的跟前，摘下墨镜紧张地盯着三人手中的体检表，每当一名护士报出一个人的名字时，他的眼睛马上扫过下面一张体检表上的照片，有的人也同样如此，当看到下面体检表上自己的相片时，急忙用手指着体检表，冲着护士说：“我我我，这是我。”

　　护士瞧了一眼照片和本人后，也就不再叫名字，把体检表直接交给了本人，拿到体检表的人便根据便条上书写的顺序，分别去了楼上楼下的各科诊室。

　　王小伟不时地扭着头瞧着三名护士手上的体检表，当一眼瞧见到自己的体检表在第二名护士手中时，他赶紧用手指着体检表，冲着护士说：“这是我、这是我。”

　　护士如同欣赏般看了王小伟一眼，又核对了一下照片，微笑着把体检表交给了王小伟。

　　“谢谢！”王小伟挤出人群，重新戴上墨镜，瞧着体检表上用回形针别着的便条，见第一项写着眼科、三楼时，他便准备往楼上走，可伍干事他们就站在楼梯口的不远处，他只能舍近求远，转身走过长长的走廊，从另一侧的楼梯快步爬上了三楼，一间眼科诊室的门口已经排上了二十多人，他赶紧排在了队尾。

　　当前面的人一个个进去，但很快就听到有人叫道：“什么，我是色盲，不可能，我再看一次，我绝对不是色盲。”

　　王小伟和等待的人赶紧侧身、或者立起脚尖往诊室里瞧，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坐在窗前，睁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办公桌上一名女医生打开的书，可他看了老半天也没吭声。

　　女医生又翻开一页，脸上挂着职业的严肃说：“你再看一遍，这个图案中是什么字？”

　　青年人再一次认真地看了一下后，哭丧着脸道：“上面没有字呀，我只是看到黄色。”

　　女医生就摇头道：“是红色，不是黄色，你走吧，不合格。”然后拿起旁边一个蓝色印油盒里的图章看了一眼，“咚”地一下，把“不合格”三个字盖在了体检表上，并把体检表收进了抽屉。

　　青年人只能沮丧地离开了，排在队伍前头的人赶紧拿着体检表进去，接受女医生的检查，女医生只是默默地翻着书，被检查的人瞧了一下就说是三、或者说是一只兔子。女医生便拿起另一个图章，“咚”地在体检表上盖了一下说：“合格，去里面检查视力。”

　　被检查者高兴得接过体检表，快步去了里面的另一间诊室。

　　王小伟在近半个小时的等待中，就看到有五人因色盲、或近视被淘汰，接着自己在色盲检查中迅速通过，因为隐藏在书本五颜六色图案中的字和动物，他一眼就能认出，女医生便大方地在体检表上的眼科色盲一项中盖上了“合格”的蓝色图章。

　　接着的视力检查中，王小伟又以两只眼睛都是一点五的视力再次获得了一个“合格”的图章，乐得他屁颠屁颠地跑去二楼进行内科检查，只是又要排队等候。他便有点着急，因为要是上午没检查完，下午又得去学校撒谎请假。他赶紧摘下墨镜，微笑地抱拳对排在前面的人说：“各位大哥，小弟我还在补习班上课，老师只批了一个上午的假，能不能请大哥们通融一下，让我插下队，拜托了。”

　　大家都笑了，一是他抱拳的动作挺有江湖味道，二是他长得确实英俊潇洒，有着人见人爱的亲近感，便热情地：“行，去前面吧。”

　　“谢谢！”王小伟向大家鞠了一躬，这才赶紧跑到前面插队提前检查，再次获得了一个合格图章。可在随后的一项的身高和体重检查时，王小伟却遇上了麻烦，因为两名认识的解放军军官守在那和医生们一同量着身高和称着体重，他只能焦虑地躲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算好的是两人过了一会走了，他才赶忙跑上去向排队的人抱拳鞠躬说好话，在大家同情的笑声中插队接受了检查。

　　当王小伟采取同样的方式博得大家的同情，将最后两项检查完，重新回到门诊大厅时，却看到伍干事同三位护士坐在两张办公桌前，接过一些人的体检表进行登记。他急忙戴上墨镜，瞧了一眼大厅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如果不赶紧回学校，老师和同学都会着急的，只是伍干事守在那，自己不能上去交体检表和登记呀。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迅速爬上二楼，变着嗓音在楼梯口喊道：“伍干事，三楼眼科出了点问题，请你上来一下。”

　　伍干事听到喊声，立即向楼上跑来，并冲上了三楼……

　　王小伟快速从一旁闪出，跑下楼摘下墨镜，冲着排队的青年们叫道：“各位大哥，再让我插下队，这是最后一次，谢谢大家了。”

　　排队的青年们都已经认识他了，便笑骂道：“你小子今天全插队了，去前面吧。”

　　“你小子就是嘴甜，不让你插队都不行。”

　　“以后到了部队，你可要继续叫我们大哥呀，不然我们一起揍你。”

　　王小伟满口答应道：“行行行，到了部队，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大哥。”他跑上前将体检表交到了一名护士的手中。

　　护士看了下体检表后在花名册上写上名字和体检情况，并说：“王小伟，请你十月五日不要吃早餐，去武装部进行复检，祝你心想事成，一切顺利。”

　　“谢谢！”王小伟马上离开戴上墨镜，当他走出门诊大厅时，看到伍干事疑惑地走下楼来，他开心地笑了。

　　王小伟突然看到了骑着单车匆匆而来的母亲，慌忙摘下墨镜装进口袋，迎上去拦着母亲道：“妈，你来医院干什么？”

　　姜梅花紧张地拉着儿子的手急促地：“小伟，你怎么啦，宋老师刚才打电话来招待所，说你早上一到学校就拉肚子，请假来医院后就没回去上课，真是急死我了，看了医生没？”

　　王小伟这才想起自己装病的事，他赶紧说道：“妈，没事了，医生给我开了吊针，我刚打完针正准备回学校上课呢，快走吧。”

　　姜梅花不放心地：“真的的没事了，要不回家休息，别去上课了？”

　　王小伟说：“那怎么行。妈，我真的没事了，要不你送我回学校，走吧。”

　　姜梅花只好用单车带着儿子去学校，并问道：“医生是怎么说的，你看病的钱是哪来的？”

　　王小伟坐在单车的后架上，谎话连编地：“医生说是消化不良引起的拉肚子，要我注意一下饮食，不要吃油腻和冰冷的东西，要多喝水，只要下午不再拉肚子，就证明病已经好了，明天不用再打针。看病的钱是你曾经给我的，我一直舍不得花，今天就拿来看病了。”

　　姜梅花责怪道：“你这孩子，有病也不告诉家里，差点把我急死。对了，宋老师还说，前几天你也肚子痛，也来医院看过病，你怎么有病都自己挺着，为什么不告诉妈……”

　　王小伟说：“妈，上次只是有点中暑，在医院吃了几片药，打了一针屁股针就好了。只是这两次看病，共花了九块八毛钱，你得把这钱给我。”

　　姜梅花满口答应道：“行行行，中午回家妈就给你钱。小伟呀，下次千万不能这样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学习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没有好的身体，书读得再多、再好也没用，有病一定要告诉家里，去校长办公室打电话给我、或者你爸和哥哥都行。上午我已经请假，回家给你煮稀饭，拉肚子不能吃硬米饭，放学后赶紧回来，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王小伟对母亲的唠叨已经习以为常，反正是左耳进右耳出，就当是耳边风。当来到校门口时，他迅速跳下车，冲母亲说了句“我上课去了”，便跑进了学校，来到教室向授课老师喊了声：“报告老师，我看病回来了。”

　　正在讲解数学题的男老师瞧了他一眼道：“回座位上课吧。”

　　王小伟在同学们关切的目光中回到座位坐下，从课桌书包里掏出课本上课……

　　下课后，同学们围上来问寒问暖，王小伟又是用一通谎话来安慰大家受伤的心，随后与几位好友一起回家，但肚子确实饿了，只得把书包里的馒头拿出来吃了再说。

　　王小伟回到家里时，母亲马上端上煮好的稀饭，并放了好多的糖，并掏出了二十块钱。他把钱装进口袋，坐下慢慢喝了起来。

　　姜梅花坐在一旁叮咛道：“喝完稀饭就去躺着，下午要是还不舒服，妈陪你去医院。”

　　王小伟无奈地：“妈，我真的好了，你就别担心了。”

　　姜梅花本还想再说什么，听到门响，立即将矛头对准了进来的老头子和大儿子，义愤填膺地：“你俩还知道回来，小伟在学校两次都病得死去活来，又是中暑、又是拉肚子，自己一个人去医院看病、打吊针，要不是宋老师打电话给我，他在医院出了事都没人知道。你俩就知道上班上班上班，根本就不关心小伟的死活……”她说着竟然哭泣起来……

　　王志德父子俩一惊，慌忙上前问道：“小伟，怎么样了，没事吧？”

　　“小伟，你有病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哥哥，我就是再忙也要陪你去医院呀。”

　　王小伟把碗里的稀饭喝完，却正眼都不瞧父亲和哥哥，起身帮母亲抹去脸上的泪水说：“妈，我病了是自己的事，不会让别人为难，别人也帮不上忙。您别哭了，我去睡会。”他走进卧室关上了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