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点能耐也敢闹事。”梅士淦一脚踩在龙涛的屁股上,冲着前方那些齐国军士嗤笑道:“齐人果然都是废物。”
面对如此侮辱,齐军心中自是万般恼火,然而当他们看到前方那些被宋军打倒的同僚时,却不由得低下头去。
形势比人强,被人骂总比被人打来得好些。
“真不知道征南将军养着你们这帮废物做甚,要是我,早就把你们都给宰了,省着在这里浪费粮食。”
梅士淦将脚收回,冲着宋军一招手:“把饭都给我撤走。既然敢闹事,就敢饿肚子!”
他身后的甲士犹豫半晌,还是说道:“将军,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梅士淦冲着他一瞪眼:“怎么,他们把饼甩在老子脸上,老子还得接着喂他们饭?你当老子贱得吗?都撤了!”
听到命令,附近的宋军甲士纷纷将饼与粥往营地外搬。
先前那名劝说的甲士又说道:“可征南将军那边…”
“征南将军他就是个屁!现在这里老子最大!听老子…啊!”
话还未说完,梅士淦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接着便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甲士被梅士淦弄得有些发蒙,随即便看到那抹白色的身影,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征…征南将军。”
“嗯。”郭羽应了一声,看到地上那些躺着不住哀嚎的齐国军士后,他冷着脸向那名甲士问道:“怎么回事?”
甲士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郭羽脸上登时浮现出怒色,他冲着身前的梅士淦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殴打战俘不说,还敢违背本将将令,擅自让人将供应战俘的食物搬走。来人啊!”
郭羽抬手指向依旧蹲在地上的梅士淦:“把他给我拉出去砍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那些个宋军甲士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不到本将的话吗!”
郭羽见无人应他,再度喝道:“把梅士淦给我拖下去,斩首示众!”
“将军!”
见郭羽不似说笑,一众甲士纷纷跪倒在郭羽面前,求情道:“将军,是那个齐人动手在先,梅将军这才如此。再者,无论如何梅将军也罪不至死啊!”
甲士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向趴在地上的龙涛:“就是他,是他先无故将大饼甩在梅将军脸上的!”
“呸!”梅士淦从地上站起,冲着郭羽吐了口唾沫,“你们不必跟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求情。他娘的,老子今天倒要问问你,如今粮草将尽,营中兄弟们一天只吃半张饼,而这些个齐人,你反倒给他们一人一张饼。
这样也就算了,还他娘的给他们粥喝?眼下你更是明目张胆地维护他们。你到底是我大宋的征
南将军还是他齐国的征南将军,你他娘的到底是不是宋人?”
“老子本来就不是宋人,老子是散城人!”郭羽冷笑道:“什么征南将军,你以为老子愿意当吗?你们这帮亦狗屁宋人又有哪个把老子当回事儿了。”
他再度一脚将梅士淦给踢翻,“现在你又问老子是不是征南将军,干你娘的违背老子军令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说罢,郭羽抽出长剑,就要往地上的梅士淦身上斩去。
“将军不可!”
数名甲士冲上前牢牢抓住郭羽,其中一人哀求道:“郭将军,梅将军虽口无遮拦了些,但说的也是实话啊。你若是在此地杀了他,让兄弟们怎么想?”
郭羽动作一滞,沉默半晌后,放下手中长剑,冷哼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梅士淦不尊将令,领军棍五十。在场所有参与殴打战俘的甲士,晚饭不用吃了!”
他将剑收回鞘中,不再理会躺倒在地的梅士淦,“把这些被你们打伤的齐国军士扶下去,叫军医过来为他们医治。你们接着给他们派饭,再出差错,定斩不饶!”
郭羽指着一名甲士喝道:“你,把梅士淦拉起来,跟本将走!本将要亲眼看到他受刑!”
郭羽拂袖而去,那甲士无奈,只得将灰头土脸的梅士淦从地上扶起,跟随着郭羽的身影离开营地。
待到离得远了些,那甲士这才松手。梅士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揉着自己的大腿苦笑道:“嚯,郭将军你劲儿还真大。”
“辛苦你了。”
郭羽笑道:“别说,你小子还挺有天赋,就刚才那委屈的小模样,不去唱戏当真是屈才了。”
“唱戏哪有跟着将军混来得有趣。”梅士淦咧了咧嘴,旋即说道:“不过,咱们这么干真的有用吗?要是那沙周太笨,听不出来怎么办?”
先前在营地中发生的事,自然都是郭羽与散城军自编自导的一出戏。而其中目的,就是要沙周以为宋军处境艰难,粮草不济,而且内部不和。
郭羽道:“没问题,都说得这么明显,只要他沙周不是白痴,自然能从中得到我想让他知道的消息。再者,就算他真的是白痴,那不是还有龙涛吗。”
他笑了笑:“那小子可机灵得很。”
……
宋军再次开始向齐国军士发放食物,只不过相较于之前,他们的情绪看起来十分低落。
龙涛骂骂咧咧地接过大饼与粥后,径自来到沙周,嘟囔道:“他娘的,吃这么烂的东西,还挨了顿揍,真不知道还要受着窝囊气多久。”
沙周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他哈哈一笑,再度一把将龙涛搂住,“没多久了。”
那股子恶臭险些让龙涛直接吐出来,他强忍住
将那碗粥拍在沙周脸上的冲动,疑惑地问道:“沙将军的意思是?”
“你听到先前那姓梅的与那白袍小子的争吵了吧。”沙周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来:“你就没听出什么来?”
“没,当时我光顾着爽了,哪有心思听啊。”
龙涛摇摇头,“那姓梅的宋将把我屁股踹得猴几把疼,看着他被那穿白袍的将军打,别提有多过瘾了。”
闻言,沙周微微一笑,说道:“你可知那白袍小子是谁?”
我能不知道吗,我老大啊。
龙涛皱眉思索半晌,说道:“不知,但看着挺眼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自然眼熟,毕竟你们这三百人来到这里便是因为他。”
龙涛心头一震。
卧槽,嘛意思?
难不成自己暴露了?
不应该啊,自己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啊。就连刚才梅士淦打自己也是实打实的,现在自己屁股还疼着呢。
龙涛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是说他…”
“没错!”
沙周看着龙涛笑道:“他便是害得你们被俘,并使得十万伐宋大军惨败的散城军统领,郭羽!”
龙涛眼睛流露出震惊之色:“什么,竟然是他…”
“还不止如此。”
沙周又道:“你可听到那帮宋人对他的称呼?”
龙涛沉吟道:“…征南将军?”
沙周点点头:“正是征南将军。前一阵子我听那些站岗的宋军甲士说,宋国大将军陈奚身受重伤,暂时无法上阵。我估摸着,这个征南将军便是宋军的新统帅。”
这消息自然也是郭羽放出的。早在多日前,郭羽便将看守齐军的甲士全部调换成了散城军。而为了让他们能知道这件事,他更是让站岗的甲士们没日没夜地唠嗑,翻来覆去地谈这件事。
“那小子年纪轻轻,又不是宋人,宋军自是不服他。呵,真不知道他为何能接替陈奚当上这统帅之位,不过这不重要。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我们不难发现,宋军粮草已是不济。”
沙周再次问道:“如果你是郭羽,手下不听话、粮草将近、大军新败士气低迷、又有十万齐军拦在前方。面对这种情况,你会如何做?”
“撤…撤军?”
沙周一拍手:“不错,我若是他,我定会撤军。而眼下这种情景,想要撤退又谈何容易?想来那郭羽必是想用我们这一万战俘来与大齐议和。所以我才会说,没多久了。”
闻言,龙涛不由得兴奋地说道:“太好了!”
他的兴奋倒还真不是装的。
这沙周还真他娘的配合,完全不用他多费口舌,全给脑补出来了。
有敌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