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白袍男子出现的时候,正领铁骑向前冲锋的马吉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快避开那白袍!”
他忽然想起梦中尤旺那急切的喊声。
避开?
看着前方那略显单薄的白色身影,马吉咧开嘴。
他为什么要避开?
他凭什么要避开?!
天威公?镇北将军?越线者死?
可笑!
在他的狼牙棒前,在他后方的数千铁骑前,不过蝼蚁!终究不堪一击!
“快避开那白袍!”
马蹄如雷,狂风自面前吹拂而过,急切的喊声似是藏在风中,于马吉的耳畔响起。
那是与梦中一模一样的喊声,然而此刻,他忘记了柯勒石的死,忘记了疆南的一切,心中再无惶恐,只剩畅快。
“去他娘的!”
片刻间,那白袍男子已是近在眼前,马吉咧着大嘴,大力地挥起手里的大棒,直朝前方砸去!
“去他娘的白袍!”
“老子穿白袍招你惹你了,爬!”
莫名其妙的被人骂了一通,郭羽不免有些恼火,他抬起左臂,挥出天过,直接迎上眼前的狼牙棒。
古朴的长剑斩在那布满尖刺的铁棒上,继而轻而易举的将其斩开,剑气激荡而起,掀翻了前冲的战马,同样也掀翻了那马背上的男人。
“噗通!”
马吉重重摔在地上,他的手中握着半截狼牙棒,脸上满是震惊。
他正想爬起,后背却忽然传来阵剧痛,一个尖锐的物体自他后心穿入,又从中拔出。
这一拔,仿佛带走了马吉所有的力气,他再无力从地上爬起。
最后,他勉强抬起头,恍惚中,只看到一抹白袍,只听到一个格外欠揍的声音。
“抱歉兄弟,你脸压线了。”
郭羽轻笑一声,扬头看向前方那正朝自己冲来的蛮族铁骑。
“这才刚牛逼哄哄地说完越线者死,你就直接拿脸压线,如是不杀你,本将军也很难办啊。”
他手中
那杆犹且沾着血的将军令猛然挥出,一道银白的枪弧平地而起,撞入蛮骑阵中,当即便将那冲在最前的几个骑卒连人带马打得吐血飞出。
一枪过后,郭羽并未停歇,他左手扬起天过,又是射出一道剑气。
一枪复一剑,一剑接一枪,出枪后挥剑,扬剑后摆枪,守在营口的白袍男子片刻也不曾停下,他全力催动着气机,全力地挥动着手上的兵器。
枪势无匹,剑气如虹,一时间,蛮骑被冲得人仰马翻,难以前行。
这一刻,不仅蛮人被打懵了,就连大营中那些站在郭羽后方的甲士们也不免为之目瞪口呆。
他,竟是凭借一己之力拦下了所有蛮族铁骑!
谁能想到,自交战起便从未出过手的郭羽,甫一出手就是如此惊天动地。
“卧…槽!!!”
瞧着那个站在营口的背影,陆休前倒吸一口凉气。
“咱本以为蛮人就已经够牲口的了,等今儿看了老大,咱才明白,原来老大才是真牲口!”
他咧嘴道:“咱就说么,老大这么爱出风头的性子,怎么可能压住性子一直指挥,合着是在憋波大的!”
郭羽自是听不见陆休前的话,不过即便听见了他也只会对其嗤之以鼻。
他先前之所以一直不出手,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又扬起一道剑气,感受着自己那能握紧剑柄的左手,郭羽咧开了嘴。
当初在与完颜博的一战中,他被其踩断了左臂,尽管后来得到黄清的及时医治,但也被迫几个月不得动用左臂。
后来回到北境,在那场斗将中,他又被梅韫桦以近乎换命的方式伤到左臂,虽然也同样得到了黄清的及时医治,可还是伤上添伤。如果再不好好修养,兴许会落下病根,若是运气再不好些,变成半残都有可能。
要是可以,郭羽也想在北境把胳膊彻底养后再出去作天作地,可这形势不由人,再不出兵,只怕北疆又变了形势。无奈之下,他也只得拖着个残废一样的左臂,硬挺着领兵出征。
北伐至今,他都一直
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左臂,能不出手便不出手。面对柯勒石时,他利用对方莽撞狂妄的心态,全力出手一招制敌;面对呼延廷时,哪怕那老头尽在咫尺,他也强压住心动。至于这几日,他一直坐镇指挥而不曾亲自上阵,其中的原因之一便在此。
毕竟,就算他不出手,这仗也怎么都还有的打,但这胳膊要是再伤一次,那胳膊可就真废了。
对于一个习惯用枪的男人来说,没有左手是万万不能的。
如今,伤愈之期已到,他再不用畏手畏脚,连动个手都要想半天。在硬憋了十多天之后,遇到蛮族铁骑撞营,情况危机的当下,他自当挺身而出,全力出手,好好地装上一会比!把前些天欠下的一起装回来!
剑气枪落,罡气飞荡,积雪被震得冲天而起,又自天边飘落。
“越线者死!”
白袍男子站在雪中,左手天过指向那些被打得怀疑人生,犹豫不前的蛮族铁骑,大笑道:“看你们哪个敢过来!”
“呜——”
话音才落,蛮军的后方又是响起阵角声,而听到这角声后,众多停马不前的蛮骑再不停留,又一次催动起战马朝大营冲去。
“草!”
看到这一幕,正自洋洋得意的郭羽直接骂出了声。
他先前不留余力地全力出手,声势虽是不凡,但实际上并没杀死几个人,主要起的还是震慑作用。
本以为经过自己一番狂轰滥炸以及分外有力的喝问后,这批骑军便能被自己彻底镇住,不想这一阵角声竟是又将他们给唤醒了过来。
折腾半天最后全然无用,郭羽在心中骂了几句呼延廷的同时,深吸一口气,又一次催动起体内气机。
平心而论,他虽是入势境界的强者,但想真的以一己之力挡住数千铁骑,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但…
既然他的那些兄弟们都在喊白袍军死战不退,那他这个白袍本袍,又岂能退却?
前方,数千铁骑再度列好阵势冲杀而来。
营口,白袍男子提枪握剑,挺直了腰杆。